却有认真的百姓追问:“什么错设了三道坎?为何单给我们沂州设?你别胡说八道来骗我们!” “就是!” 凭空砸来块石子,险些就砸到了垛口这。菡羞见状急忙道: “毕竟是梦游天庭。我那时刚去,如何能知晓玉皇大帝心中所想?” “呸!一个小女子也敢说这些!不知羞!掂量掂量你的斤两!”底下人还不服,叫骂着砸石子,倏地,天却突然发黑。 周围环境陡暗,菡羞动作一顿,居然是真的? 有人惊叫:“下雨了!” 菡羞彻底愣住,这么快? 然大雨突然滂沱,玉珠子打地人脸疼。把她淋地一身狼狈。头顶适时斜来一把伞,水珠顺着伞上墨梅滴滴答答垂做雨幕。菡羞慢慢放下捂头的手。 是闻衍璋。 伞向她再倾。昳丽少年肩头半湿,任雨打风吹挺立不移。淡然握着伞柄,似乎一切都尽在掌中: “我说了,有用。” 暴雨淋漓,四目相对。 菡羞惊愕完直起身体,霍地看着他笑了。 “你怎么知道这会要下雨的啊?” 闻衍璋也轻轻勾唇: “算。” “算?” 算。 阅古籍,读州典。学要术,观云海。 易经六十四卦,卦卦卜。周髀算经烂熟于心,诸器皆宜。 最最要紧的,以雪灾详情推演旱灾。 有例在前,怎会全无防备。 菡羞高兴之余又生些微惘然。算。 他一路以来,好像都靠算啊。 甘霖落下,不知谁带头起哄:“是真的!陆夫人真是神女啊!” 爆发的欢呼振聋发聩,其中夹杂个别不应景的女声也无人在意。 菡羞到底还是继续笑了。为天,为地。为百姓,为,闻衍璋。
第96章 重逢 “不过, ”片刻后菡羞俯视那些仰头接水的百姓,思索脸: “咱们这样子打伞太突兀了吧,还显得很特权。” 升腾的情愫在这清脆了断的一句下顷刻化为乌有。 闻衍璋本俯瞰众生, 久违地略有舒畅之感。菡羞这么一来, 他闷了下,冷不丁道: “牛嚼牡丹。” “呀, 我们走的难道不是亲民路线吗?” 菡羞不动气,只是就这么分明地看闻衍璋。 他面无表情,心底却对这愚蠢的亲民二字嗤之以鼻。 若要万人之上, 势必得踩着百姓的头攀行。此前还尚可装作亲民, 今日往后却绝不会了。 陆菡羞未必不明白这些道理, 不过总本能地绕开, 似乎这样就能躲过。 眼睑上抬,闻衍璋盯着她承了雨露的双瞳微顿了顿,转圜道: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普普通通的白纸伞罢了。若要做文章也做不出大的。” 菡羞敏锐地品出这话里暗含的不愉, 咧咧嘴, 抓住伞的上一端,手一小一大, 一上一下: “这样啊,那真好。” “…” 闻衍璋还未说话, 下头一群人忽而跪了半数, 某些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更是直接大吼着鸣谢。 浩荡的场面恍如隔世。 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抓紧伞柄, 随后齐齐一顿。还是菡羞先抬手, 主动地替他抹去眉骨上沾染的珠泪。下一刻, 她摇头。 闻衍璋下意识眉头一锁,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菡羞。 菡羞认真地对他微笑: “为我造势辛苦了。可我不想当什么神仙。我就是个普通人。你的付出就该得到属于你的回馈。” 她转眼看着那些欣喜若狂的百姓, 挺了挺背,接下来想说的话有点羞人。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面上颇有些较真: “我和你好,但是我和你之间总有些东西不该混为一谈。” 被当做敬仰的吉祥物不是件坏事,但也不算好。 如果和闻衍璋真的在一起一辈子,应该也就不会突发所感,心里头难受。 开始她挺讶异的,也惊喜。 可惜…可惜她是个要回家的人。 菡羞不晓得为什么这会很有股悲春伤秋的哀戚劲。大约是给闻衍璋,也给自己提前打个预防针。 没再多说什么。 菡羞凑近闻衍璋,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粗鄙的婉转: “就像三急,我拉我的,你拉你的。你可以拉的比我多,但你不能把你的说成我的。” 闻衍璋的脸如愿复杂,甚至还有些愠色。 好似成功被菡羞带偏了。没有就此和她二度争论。但也没有制止这一切的念头。 仅仅一个“嗯”,算作打发。 菡羞默默撇嘴,不过,没气馁。继续和闻衍璋与民同乐。 她嘿嘿地笑。 先让时间飞一会儿。 骄阳无所遁形,淅淅雨水刷洗心神。目之所及苍翠欲滴,他日卧龙终得雨。 猛虎生翼,再不必仰云梯。 城墙上下欢声笑语,独独楼毅持刀,暴雨中俊眸深了又深,沉了又沉。 狗男女早有预备,连伞都随身携带。他若上前就地击杀,有个六成把握。 可如此情形却不能动手。 贱奴绞尽脑汁,侥幸得天眷顾,妖妃祈福盛名一出,哪怕指明他是那暴君也无用了。 沂州百姓可不知暴君生的什么模样。 如此公主殿下定要多愁。楼毅蹙眉,大手再度抚上佩刀,杀念徘徊。 却一息之间,那狡猾的赤血剑上前,笑着向百姓撒起谷种。那对男女身影已然不见。 楼毅缓缓放下手,坚硬铁甲让了泼天雨露一步。 “撤。” 九月的沂州,突然就回到了从前该有的模样。清点完在这场酷暑里死亡的百姓后,林嘉昱长叹。 “两万多人,比起雪灾时少不到哪去。若是年底再严寒…” 李霁示意他放宽心:“若再不肯搬走便是自己找苦吃。怪得了谁?” 林嘉昱不予置评。这时外面噼里啪啦地又开始下雨。两人对视,纷纷微笑。 似是感慨,李霁顺嘴道: “真是及时雨啊,地里的药材都要喝吐了。幸好我问过陛下,他果然神机妙算,约莫再下个五六日就是。届时水位将将好也涨回来。” 经过三天前精心设计好的城门祈雨,籍籍无名的小吏夫人一时风头无两。沂州主簿夫人是位通晓天意的神女这事眨眼间传遍大雍。 同时传出这位夫人乐善好施,常掩面施水于百姓,性情温和,对盲夫诸多忍让,是个极好的人。 忽而谁都称赞,早些时候的邻里乡亲争抢着给她说书。 林嘉昱作为闻衍璋麾下不为人知的一员,尽职尽责地不曾在关键时刻当他的路。但听得李霁眉飞色舞地描绘那日威风,林嘉昱惊愕之余百思不得其解。 他见过太守府里那被无数算纸填满的房屋。 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他以盲板、纸笔算了一遍又一遍。旁的时间便处理各种政务,军务。 遥想青城书院的一见,少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以一敌三,既傲得又卑得。同他印象里的那个阴鸷帝王大相径庭。 林嘉昱刹那掉了手中茶碗。 …李霁来邀他,他闭门三日思己,最终不曾拒绝。可万万想不到,这殚精竭虑的算计下,竟是为了送荷花登位。 那个人毫无波澜地屈居夫人显赫的声名之下,顶着假名,半分异议也无地做一个小主簿。 历代举兵,声望为重中之重,贤名可纳万客。可他竟轻飘飘给了一个姑娘。 ...... 李霁说完这一段,惊觉不妙。见林嘉昱面上黯淡,懊恼地想自打嘴巴。 这可是老情敌了! 他忙道:“此次还要多亏你明面上把持,若无你周转我们怎可能如此顺利。你帮着护我妻儿老小,安抚受难百姓,寻常人绝做不到你的十中之一!琅之,琅之?” 林嘉昱被这一唤,微笑,“何事?” 李霁尴尬,原是没在意他刚才那话。万幸万幸。 他拱手告退:“我先回去看看妻儿,孩子闹着呢。” 林嘉昱起身送他:“你多休息,我明日去看看顺儿。他长大了许多,像你夫人。” 一晃,秋雨意浓。 青城书院再度开门,顾平襄不知从哪个犄角嘎达归来。 楼毅堪称铩羽而归,驻扎十里外静候指令,被困在沂州的云瑞抓着包袱想逃被抓,南疆蠢蠢欲动。 虽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落定,但沂州现今握在谁手中,私底下都有数。 夜里,闻衍璋痛快地洗好澡。菡羞这几天被百姓的簇拥堵地莫名心口塞,晚上扯着闻衍璋胡说八道了会。 他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一只胳膊给她当靠垫。有一搭没一搭听。半晌放轻了语调,半引导似的: “你不是一直记挂着你的农舍么,明日可以去看看。” 菡羞又精神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个才是我的事业么。”说着,慢慢闭上眼,打起了细小的鼾。 闻衍璋支头睨她。眼里的晦暗在烛火下不甚分明。待菡羞完全睡着滚到一边,闻衍璋起身,点了三根香在窗边。 隔日清早,把大体的事情都理好了,菡羞大早上就赶回去看她的养猪场。满心念着千万别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隔着栅栏看,本以为这么久的旱灾会诱发猪瘟,最少的也得猪瘦成皮包骨。没想它们依旧白白胖胖,一个个窝在泥潭里打滚。 菡羞很是惊愕,确认是真的后,吸了吸鼻子。 早上来开门的刘阿婶正打哈欠,见菡羞居然来了,愣住好一会,上前猛地一通数落,随后抓着她拉家常。 叽里呱啦说到闻衍璋进了太守府当个小官,那日的通天女神仙就是菡羞的时候,刘阿婶一拍大腿: “真是你们啊!乖乖!我说怎么突然搬走了,原是去当官了哟!” 她连连点头称好,随后语重心长:“我从前就稀罕你务实,舍不得你劳心劳力给相公当老妈子。你以为我为啥子撺掇你? 咱们姑娘家又不是生来就伺候臭男人的,害,尤其你还这样年轻。不过现在好了,璋子有出息,当官了,你这丫头肯定就不用那样劳累了!可得好好享福。” 菡羞怎么都没搞懂话题是如何转到这上头的。但刘阿婶这一番话可算解答了之前的疑虑。 给她整得哭笑不得。 居然是这个原因。 菡羞多少有点赞叹的味。她真心谢过刘阿婶,随后道: “这里这么久都是你打理的?婶子居然没有缺水?” 刘阿婶一顿,眼珠子骨碌转把,结巴道: “喔,我见不得好好的猪死了。正巧林大人挖水渠,连到了这,就,就蓄上水了。” “…这样啊。”菡羞若有所思,一时之间只好感谢刘阿婶的博爱。正要进去看一看,身后突然尖叫。 “陆菡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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