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桑宁宁。 一口半个,面无表情的嚼着,连山楂核也不吐……? 钱芝兰连忙道:“吐核!吐核!” 桑宁宁面无表情地咽下一口,对着钱芝兰点了点头,认真:“好的,钱师姐。” 钱芝兰:“……” 行了,她明白了。 桑宁宁还是那个桑宁宁,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看着面前这个乖巧可爱又一根筋的小姑娘,钱芝兰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问道:“你这糖葫芦是谁送的?” 桑宁宁:“容——大师兄。” 钱芝兰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桑宁宁沉思了片刻,语气犹疑:“……有病?” 性格很好,待人温和,从不乱发脾气。 被二师兄挑衅也不生气,见四师兄恶作剧也很平静。 似乎也没有旁人那么喜欢桑云惜。 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管她。 …… 综上所述,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听完这一套逻辑,钱芝兰:“???” 她目瞪口呆:“啊?!” “嗯。” 桑宁宁盘了一遍逻辑,越盘越通畅。 于是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是的,他有病。”她顿了顿,又真诚道:“钱师姐,你也有。” 脑子没点病的人,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而容诀,大概是她见过的,脑子最有病的人了。
第17章 自从和桑宁宁熟悉起来,钱芝兰就再不怕她了。 笑死。 传闻中的“冷心冷情,喜怒无常”,钱芝兰是半点没看到。倒是被她看出来,桑宁宁这家伙是半点人情世故也不通。 这样的性格,若是没人护着,在这青龙洲的内门怕是要受不少气。 桑宁宁被钱芝兰抓着强行揉了一遍毛,又拉着她絮絮叨叨嘱咐了许多话,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 她真心待桑宁宁,桑宁宁亦真心待她。 “钱师姐。” 刚迈出去几步,桑宁宁又特意转过头,仰着头,无比认真道:“你在外门,也要好好练剑。若是需要丹药,我去给你拿——” 钱芝兰一听这话就头疼,赶紧挥手:“你且顾好你自己,师姐我可不差这点东西。”待人走后,钱芝兰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年纪轻轻,怎么和那个老头子一样……” 因着这一出,桑宁宁回到小竹林时,已经是深夜。 意外的,她在小竹林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师妹。” 容诀轻声唤道。 他立在小竹林与池子的交界处,没有向前一步,也没有后退之路。 瞧着有几分可怜。 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桑宁宁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叫了声“大师兄”。 说完这句话,桑宁宁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立刻飞身到了通往湖中心房屋的那条小道上。 随着她的每一步落下,身后的小道寸寸消失。 直到落下最后一步,桑宁宁头也不回道:“逛了一日,大师兄当是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是先前他与她说过的话。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容诀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了什么,弯起的眼眸里更闪过些许光亮。 他望着桑宁宁的背影,忽得笑吟吟地开了口。 “我没有去见桑云惜。” 桑宁宁的脚步一步。 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此刻突然被容诀提出来,倒好像显得她很在意。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回复时,身后又传来了声音。 “桑云惜说她生了病,所以他们都要去看她。在你入门仪式结束后,左师弟也曾邀请我去,但是我没答应。” 大概是夜色太晚,此刻容诀的嗓音比往日更加低沉,不似平日里宛如人世水乡世家公子的轻柔温和,而是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困惑? 就像是他自己也在好奇,为何自己会提起这个话题。 桑宁宁没有多想。 她只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复。 按照方才钱师姐灌输的那些“内门人际关系法则”,或许她此刻是该撇清关系,清高体面地说一句“这与我无关”。 但是…… 桑宁宁总觉得,这些回答都很不“桑宁宁”。 若是强行违心说了这些话,她大概又会和曾经在桑家的那段时间一样,每日每夜抓心挠肝的难受。 人生在世,不就求一个“痛快“”么? 若是为了一时世人眼中的“体面”,强行违背自己的心意,做些自己都不理解的事情,她还修什么道? 桑宁宁望着天上的月亮想。 若是做个剑修还要如此麻烦,那不如早些回桑家,听从桑父桑母的安排,做回那个被桑家随意安置的棋子,倒也能“体面”一世。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 在桑宁宁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容诀也在思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挑起这个话题,就像他不明白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但他,又确确实实的,很想得到桑宁宁的回应。 很想很想。 “——谢谢。” 一道清澈的嗓音蓦然传来。 桑宁宁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对他行了一礼,认真地地看着他的眼睛:“多谢大师兄。” 容诀的眼中同样映出那双乌黑的眼眸。 干净,澄澈,明亮。 还有从前并不明了,但现在清晰可见的、野心勃勃的欲望。 容诀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欲望,眼眸微微一动。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干净的欲望。 干净到没有沾染上丝毫晦暗的怨气,也没有迸发出任何恶毒扭曲的诅咒。 太奇怪了。 容诀想。 似乎只要和桑宁宁扯上关系,这世上的一切都会变得陌生又奇怪。 “小师妹。”容诀忽得问道,“你今日在那仪式上,想了什么?” 仪式上? 这个话题转移的有些突然,但桑宁宁也没觉得奇怪。 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桑宁宁仔细回忆了一下,认真道:“我想要站在更高处。” 容诀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喉咙中溢出了几丝笑,他道:“原来如此。” 她想站在更高的地方。 所以她会自己往上走,而不是去处心积虑地将那些高处之人拉下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纯粹的人。 容诀笑得惋惜又悲悯。 可惜他们认识的太晚了。 倘若他真是“容长老之子容诀”,又或是曾经那个真正光风霁月的容家第一剑容清珩,想必都能和桑宁宁一见如故,结成友人。 可惜……可惜他不再是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具枯骨,再没有那些干净纯粹的东西了。 容诀无奈地轻声叹息,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链。 哪怕是现在,面对这样炽热澄澈的眼睛,他所能想到的东西,也无非是杀戮与血腥。 ——拥有这样的心性,她杀死他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哪怕杀不死,这样的魂灵成为怨魂,也会极有趣。 容诀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轻笑,手指拨弄着手腕上的珠链,有一下没一下,金石敲击之声在夜色中突兀地响起。 桑宁宁皱了皱眉。 她总觉得今夜的容诀怪怪的。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方才容诀的腕上,似乎出现了一抹青色? 想起曾经的传闻,桑宁宁开口,直接道:“大师兄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方才你的法相青鸾好像出来了。” 众所周知,法相只会在主人受重伤或是情绪波动极大的情况下,不受控制地显现。 此刻容诀的法相显现,大抵是被累的? 嗓音清脆,话语也很直白,落在黑夜中,更有种打碎一切的炽热坦率。 是活生生的少年人才会有的莽撞。 容诀抬起眼,停止了拨弄手腕的动作,安静了几息后,微微歪了下头。 “小师妹方才,又是为何要向我道谢呢?” 尾音上扬,带着些许说不出的森冷与好奇。 这种好奇,不像是翱翔于晴空碧日的青鸾俯瞰大地苍茫,倒像是一个被囚于牢笼之中孤寂已久的青蛇妖,在这一刻终于睁开竖瞳,正对着自己的新玩具嘶嘶吐信。 仿佛只要有一句答错,毒液就会遍布全身。 吞噬、腐化。 这个新玩具再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桑宁宁…… 桑宁宁很讨厌这种感觉。 倒不是她不喜欢蛇,而是因为—— “因为大师兄尊重我。”桑宁宁干脆利落道,“但倘若大师兄再用刚才那种态度对我说话,我就再也不会向大师兄道谢。” 无论如何,无论真假,容诀确实是为数不多尊重了她的人。 但如果容诀再像是今夜一样奇奇怪怪,桑宁宁就再也不会理他。 目前为止,他在她这里可用的赦免,仅有一次。 ……仅仅是因为这样么?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容诀沉吟了一会儿,收起笑,同样认真道:“既是如此,我接受小师妹的道谢。”他停顿了一下,忽又轻轻笑了起来,“可今日,你并不想接受那把剑,我却替师父圆场,让你接受了。” 容诀望向桑宁宁,慢吞吞地开口:“这样一算,我似乎也不太尊重小师妹?”
第18章 啊。 对哦。 还有这件事。 明明自己当时都嫌麻烦不想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容诀要替她接受? 被容诀这么一提醒,桑宁宁原本畅快的心情,再次堵塞。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一凝。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容诀。 桑宁宁的情绪从不遮掩,此刻也直白地显露在脸上,不等容诀的回复,桑宁宁再不说一个字,径直转身走进屋内。 月照西竹,光影摇曳,就在她打算关上窗户盘腿打坐之前,一只小青鸟忽得从缝隙里窜了进来。 在落到桑宁宁掌心的刹那,小青鸟扑腾了几下翅膀,金光从翅膀中散落,半悬浮在她掌上。 【七日之后,午时之前,春昼堂中。】 …… 七日眨眼便过。 在此期间,桑宁宁关闭了小竹屋的同道,专心修炼。 不止是剑法,而是修习心法。 也不知为何,容长老给她的那本心法口诀,桑宁宁怎么也看不进去,她又是个天生狗脾气,最后索性修炼的还是最普通的外门心法。 日光斜照,空气中带着些许苦涩。 桑宁宁缓缓睁开眼。 她的修为更近了一点,但距离突破筑基还差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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