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有钱者恋权,掌权者谋名,名利双收者又祈娇妻美妾、阖家团圆。 欲壑总难平。 平不得,便生怨气。 换而言之,只要有人在一日,怨气就不会消失。 而怨气聚集,但凡有世间一人惦念,便可做怨鬼,重返人间。 红尘嚣嚣万千客,魂怨滚滚缚其中。 然而竟有人能够始终不受怨气所控,轻易挣脱,甚至丝毫不为欲念缠忧…… 容诀弯了弯眉眼,笑意温柔。 这可真是三百年来头一遭。 “果然是个极优秀的小朋友啊。” 优秀到,在长成后,足以杀死他。 “那不如……” 容诀垂下眼,随着他的动作,指尖、脖颈处浮现出道道青色,又飞速流淌,没入衣物之内。 乍一看,极容易误会是容诀的法相鸾鸟附身现灵。 然而若有人细看,就会惊讶的发现,这浅青色的痕迹不像是传闻中清雅高洁的鸾鸟之羽,倒像是某种冷血之物的鳞片。 冰冷,危险,恍若覆着让人一醉不起的幽香。 掌中的玉容花在瞬间化作齑粉,容诀睫羽轻颤,看着那些散于空中的齑粉,又是轻轻一笑。 不如,就由他亲自来喂养吧。 这柄足以杀死他的剑。
第3章 宗内出了什么大事? 桑宁宁回去的途中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众所周知,内门弟子大开大合的爱恨情仇、肝肠寸断、生离死别,向来是与外门无关的。 倒不是说外门弟子没有,相反,外门弟子大都有俗世牵挂,其中悲欢离合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嘛,都是小人物,又并非什么“真人”“仙子”,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名头,所以这故事哪怕曲折,也难免庸俗,通常是不被人放在眼中的。 故而外门弟子大都也习惯了各自扫门前雪,交流甚少。 起码在桑宁宁眼中是这样的。 但今日却不同。 桑宁宁尚未进门就听得那院中一片喧闹,竟像是将南门七百五十六院的人全部集中于一处一般,其热闹之盛,几乎可媲美桑宁宁曾在幼时见识到人间元宵佳节了。 真是稀奇了。 桑宁宁歪了歪头。 莫非这就是“速归”的原因? 下一秒,桑宁宁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 若真是外门起了骚乱,惩戒堂的长老也不是吃素的,绝不至于等她来了,还未平息。 方才的困惑桑宁宁暂且弄不清楚,但这个疑惑,但是很好解决的。 做了决定,桑宁宁脚步一转,落在那喧嚣人群的边缘,随手抓了个弟子,指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离得越近,越觉得奇怪。 往日里一个个恨不得左半边脸刻“仙气飘飘”,右半边脸刻“脱俗傲然”,力求如内门那位大师兄容诀一般,打造出仙人临世的气度,怎么今天倒是放飞了个彻底? 桑宁宁越发好奇。 失心疯了? 小弟子被桑宁宁的冷脸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丹药……丹药……” 旁边有个身材魁梧的师兄一把挥开人群,粗声粗气道:“是容长老新收的那个女弟子,菩萨心肠,特特来发自己炼制的丹药,还广发弟子函了来着。”说到这儿,这师兄忍不住嘟囔道,“他娘的,到底是内门,丹药都能每人一瓶的送,真他娘的阔气。” 桑宁宁:“……” 倒是先前被桑宁宁抓住的弟子有些诧异地扭过头,打量了桑宁宁几眼,局促道:“这位师姐,你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桑宁宁硬邦邦地说。 但她现在知道了。 这都什么破事儿。 搞半天,弄了这么大个阵仗,就是因为一个内门弟子突发奇想的施恩。 或许连“施恩”都算不上。 只是突发奇想。 桑宁宁很想像是方才那位师兄一样,痛痛快快骂一句“他娘的”来纾解内心之郁闷,但同样的,她又觉得不至于此。 她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哪怕是被愚弄的愤怒也只有短短一瞬。 不过也有好处。 起码在这一刻,桑宁宁找到了答案。 ——她不后悔。 若说之前桑宁宁还在有些犹疑,自己放着桑家的坦途不走,偏要一时之气,是否值得。 那么现在,桑宁宁确定了。 再来一次,她亦然如此。 忍一时越想越气。 管他什么“好处”“坦途”“占便宜”,哪里有自己痛快自在来的重要? 统统“去他娘的”。 桑宁宁停了一秒,随后转头就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那边的师姐——” 一声熟悉的娇呼自身后传来,桑宁宁浑身顿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立即运气周身灵力,恨不得直接当场羽化登仙随风而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有她方才练剑疲惫的缘故,有她从练剑台赶来灵力消耗的缘故,更有—— “勿动。” 那少年长身玉立,长发束起,站在夕阳落下的霞光之中,嗓音清冷,眉眼也如浸冰雪。 任谁看见都要赞一句“好一位清绝孤傲的少年仙君”! 若是放在平时,桑宁宁说不定也会因他手中那把独一无二的长剑,而对他多看几眼。 然而却绝不该是眼下这般场景。 这位少年仙君的长剑不偏不倚,恰好拦住了桑宁宁的去路。 不差一分一毫。 光影之下,对面人逆光站立,凌冽孤傲,只让人觉得宛若一柄利剑。 倒是衬得她成了落荒而逃的小人。 桑宁宁一梗,倔脾气顿时上来。 若说她先前转身,只是不想见桑云惜,懒得再起纷争,更不愿多费口舌。那么现在,面前少年郎拉的仇恨值,已经远超桑云惜。 哈,不让她走? 那她偏要走。 桑宁宁眯了眯眼,全然无视少年周身的压迫感,她定了定心神,左脚轻点,腾空而起,眼看就要飞跃剑身而过! 竟是如此直白! 全然不给内门弟子面子! 周遭弟子顿时一片惊呼,少年见此,眸光更冷,剑锋一转,竟是毫不留情地勾住桑宁宁的衣摆,将其钉在了地上,口中更是冷冷道:“我师妹在叫你,你没听到么?” 这少年周身仿若自带寒气,一开口更是如山雪凝结,企e裙以污贰 二期无儿把以,纵然声音不算难听,甚至可以算是悦耳,但因其中冷意,愣是让原先热闹的场地鸦雀无声。 周围弟子不自觉地屏息凝神,默默将他周围的一圈空了出来。 他们不敢去看这少年,便将目光放在了与之相对的桑宁宁身上。 本以为被当众这样毫不留情地落下面子,桑宁宁该是恼怒不已,甚至是眼眶通红,羞愤欲死的。 然而—— 少女站在晚霞的阴影之中,绚丽的色彩没有一丝落在她的身上,比起内门弟子高洁若雪的白色弟子服,外门的服饰更显得灰暗,别提她现在的衣摆上还落着一剑。 她分明是落于下风。 但偏偏,无人觉得她落于下风。 只因纵使如此,可她的面色却没有流露出一分一毫的惊诧,甚至连常人应有的恼怒悲愤亦无。 唯有一片平静。 尤其是她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 无风无浪,无波无澜。 吃瓜弟子们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不愧是他们的外门之光!就是厉害! 桑宁宁:…… 感谢桑家,感谢桑云惜。 经受了这么多的奇怪事情,她早已练就出了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淡然。 还是那句话。 这点小事,根本无法在她心中留下情绪。 桑宁宁抬眸看了这少年一眼,忽得极为短地弯了弯眉眼了一下。 “来得好。”她说。 她年岁不大,声音中却有一股与年龄全然不符的平静。 而且…… 这个目无尊法的外门弟子,笑起来意外的好看。 少年怔了一下,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僵住。 纵然只有短短一瞬,然而对于剑修来说却是大忌! 趁着他乱了心神的刹那,只听‘铮’的一声,利刃出鞘,银白色的剑身宛如一只大型的鸟雀,飞速从他眼前掠过! 不远处的桑云惜惊呼:“左师兄小心!” 左仪水骤然一惊,作为容长老手下的二弟子,他的反应当然也极为迅速,左仪水抽剑回挡那冲他袭来的剑风,后仰顺着剑锋顺时针的方向旋身,若一片雪花被海面上的旋涡狂浪吹起,在悬浮到半空后,安然退去。 左仪水翻身跃起置半空,右手持剑,凌空一斩! 此招初势极为迅猛,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周围围观的外门弟子顿时悚然一惊。 只见随着左仪水的动作,“咔嚓”一声令人骨寒的碎裂声骤然传来。 须臾之间,白衣纷飞落下,尽归寂静。 左仪水安然无恙,衣袍不伤分毫。 反倒是一开始对他出手的桑宁宁,右手握着的剑只剩下了剑柄和一截断裂的剑身——方才那令人齿冷骨寒的碎裂声,正是出自于她的剑。 一切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桑云惜紧绷的心神骤然放松下来。 是了,现在桑宁宁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纵然她天赋奇才,又能拿什么和她比呢? 正如在桑家时,也是如此。 桑云惜垂下头,眼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丝嘲讽。 仅凭一时之气,就做下了如此错误的决定,将桑家的一切都拱手让她,实在是…… 愚不可及。 “三师兄,你还好么?” 见周围人一时没有出声,桑云惜眼神闪烁了几下,率先飞跃至左仪水的身旁。 她满脸担忧地打量了左仪水一番,又转身对着桑宁宁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位……师姐。” 桑云惜往前走了几步,神情小心,眼神中却透露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这股轻蔑,只有直面她的人才能感受到。 譬如此刻的桑宁宁。 但她毫无波动。 别问。 问就是习惯了。 桑宁宁站在原地,视线略略抬高,心如止水地看着桑云惜开始了表演。 “我今日来送丹药,只是有些心疼外门的师兄师姐们。”桑云惜说到这里,似是有些羞涩地涨红了脸,不安地拧着衣摆,“虽然宗门分了内外,可在云惜心中,大家都是剑宗一脉的弟子,不分你我。我不忍大家受伤……” “我、我没想到会让师姐你这么生气,我、我不是看不起你,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的!”说道最后,她似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眼眶都瞬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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