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明晟的心境变了。 强烈的不甘与嫉妒席卷上了他的胸腔,将五脏六腑都填满,混在一起,熬成了满腔苦涩的剧毒。 凭什么大家都是外门弟子,偏她天赋异禀? 凭什么她能完全无视他人的言语,自顾自的每日修炼? 凭什么……? 凭什么! 明晟的胸腔起起伏伏,面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他身旁的跟班们俱是一愣,似有人想反驳,最后也只敢讷讷道:“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明晟再次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眼盲心瞎,难道从未发现,那内门的左师兄从未问过她的名字,也从未唤过她的姓氏么?” 周围弟子均是一愣。 明晟嘲讽地勾起了唇角。 这就是内门弟子的傲慢。 能成为流云宗剑宗一脉的弟子,他们均是万里挑一的人中龙凤,各个眼高于顶,说是“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也不为过。 即便是那容诀偶尔前去练剑台指导,怕也是心中有鬼,或是故作姿态,想要博个美名罢了。 明晟心中满怀恶意地想到。 上次那人与他交手,一招即败,也不知心中是作何感想? 怕不是自己闷头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回了罢。 “明晟师兄说得对,但是——” 那最先开口的小弟子挠了挠头。 但是他觉得,桑师妹瞧着,也不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啊。 而且—— “这么一说,其实桑师妹从始至终也没叫过对面左师兄的名字啊。” 明晟向前的脚步顿时一滞。 她…… 好像确实,也没把那些内门弟子放在眼里? 在短暂的寂静中,明晟重新抬脚重重地踏在了地上。 他撤去了在旁人面前懦弱内向的假象,懒洋洋地抬起头,语气中满是傲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少论无用之言。” 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女弟子么?顶多是剑法好了点,脾气那么差,家世也不好,成不了什么大器。 话说得决绝,可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子却发现,进屋时,本总是阴晴不定的明晟师兄,嘴角正高高扬起。
第6章 度过了这乱七八糟的一日后,桑宁宁睡得极为香甜。 自然,在她高枕无忧之时,有人在替她负重前行。 自从目睹那一日,桑宁宁的惊艳一剑后,桑云惜辗转反侧,就连修炼时都忍不住有些走神。 她有些慌了。 这么多年,之所以针对桑宁宁,除去最初是她本身的意愿之外,更因为后来,桑云惜发现一件事。 她与桑宁宁之间的气运,此消彼长。 无论是父母的宠爱,亲友的关怀,还是其他运气……每一次,只要桑宁宁倒霉,她就会幸运。 而只要她抢在桑宁宁之前得到一样东西,那么桑宁宁就很难再拿走。 父母宠爱如此,拜师剑宗亦然。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她拜师容长老,最志得意满,以为从此能彻底将桑宁宁踩在脚下时,发生的事情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她怎么会和左师兄扯上关系? 明明该是她的好日子,偏偏被她抢了风头! 从来顺风顺水的桑云惜,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 “桑师妹。” 一道冷淡的嗓音打断了桑云惜愈发阴暗的心思。她抬起头,看见来人,脸上已经挂起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左师兄好!” 少年并未多言,只走到了她的身边,用剑鞘抬起了她的手腕。 “习剑,应全心投入。” 左仪水顿了顿,对上了桑云惜隐隐泛着水光的眼睛,见对方一副恼怒委屈的模样,又垂下眼,声音毫无起伏道,“若是心神不属,便不要练剑。” 这句话绝非安慰。 只是因为桑云惜的身份,左仪水没有将话说得太直白。 桑云惜却不懂,她习剑也并非是天生爱剑,只是当年桑宁宁对剑有了兴趣,故而她习惯性地掠夺而已。 反正根据那人所说……若是桑宁宁有天赋,那她只要压制住桑宁宁,天赋必然在桑宁宁之上。 得了左仪水这句话,桑云惜顺势停下了挥剑练习,撒娇似的抱怨道:“左师兄,我今日已经练习了一百多次了,手酸得不行……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咱们聊聊天嘛,好不好?” 若是旁人,左仪水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这是桑云惜。 他的师妹。 ……甚至根据桑家与左家许久之前的约定,极有可能也是他未来的道侣。 偏偏左仪水发现自己极有可能会择无情剑道。 虽他现在仍未结丹,但是修士的预感总是准的。 种种缘由之下,左仪水对于桑云惜的包容度极高,出于某种弥补的心态,更是打算在力所能及之处,给予她所有的庇护。 左仪水抿唇,终是开口:“何事让你如此挂怀?” 桑云惜并未觉得不对,顺势吞吞吐吐道:“左师兄可还记得我入门那日,特意去外门发放丹药?” 左仪水:“记得。” 怎么会记不得?因此还惹出了好一番事。 比如那个女弟子。 “……就那个你拦住的外门女弟子。”桑云惜笑了一下,俏皮地眨了下眼,“左师兄大抵不记得了,就是那个穿得灰扑扑的——” “桑宁宁。” 冰雪似的嗓音响起,不带分毫犹豫:“我记得。” 倒不是因为桑宁宁天赋多高,毕竟左仪水自己也是天纵奇才。 关键是,那一剑实在像极了大师兄容诀。 竟然知道名字? 那岂不是在后来,左仪水还特意去打听了姓名?! 桑云惜心中一紧,越发嫉妒,但她面上不显,只是委屈道:“就是她……实不相瞒,我当日特意去外门发放丹药,今日又来问左师兄你借外门弟子名册,就是为了她。” 左仪水疑惑地偏过头。 他不喜欢这些俗事,可是峰上事务繁杂,他不愿推脱,只能帮忙。 看似冰冷无情,却到底在性格中藏着一份软柔。 桑云惜捏着左仪水递过来的名册,叹了口气:“她与桑家有些血缘关系,所以先前曾寄住在青龙洲主家一段时日。她贯来小孩子脾气,爱胡闹,见家里人对我宠爱非常,便……” 话道此处,便再不必多言。 桑云惜深知半吐半露的道理,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左仪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悦之事,赌气似的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旧事了。总之我当日去,其实就是心软了些,想给她——” “给她什么?” 一道温和的嗓音骤然响起。 这嗓音分明是如春风般的柔软,甚至言谈之间还带着三分笑意,却让人心中莫名一颤,丝毫提不起忽视之心,更别提忤逆对方。 “大师兄。” 在短暂的愣神后,左仪水转过身,一板一眼的对容诀行了礼。 桑云惜来不及阻止,左仪水已将方才的对话和盘托出。 当日容诀可是也在场的。 桑云惜本有些慌乱,但到底这几年顺风顺水惯了,对上了容诀的眼神后低下头,似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她为了和我赌气来了剑宗,偏偏我在内门,她在外门,两相对比,我怕她心里难受。但她心高气傲,纵然旁人对她好,她也只当羞辱,故而我才想出发丹药这一招。” 说完在这一长串话后,桑云惜在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 应该是信了吧? 别说对方了,再说几遍,她都快信了。 又或者说,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不是么? 无论谁去查,都会发现,他们对桑宁宁极好。纵然母亲偶尔会有些喜怒不定,父亲也对桑宁宁动过手,就连桑曜安也和她抄过数次,但她桑云惜可永远是在劝架的。 桑云惜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然而她等了又等,却依旧未听见容诀的回复。 这样略显长久的沉默,让桑云惜有几分恼怒和难堪,甚至有一种被看破的慌乱。 她咬住下唇,抬头望去,恰对上容诀的眼睛。 只见对方弯了弯眼睛,温和的似乎不带一丝攻击性:“原来如此。” 桑云惜心中顿时一喜。 正如小时候的那个声音所说的那样,只要压制住桑宁宁,身边所有人都会对她抱有无限的善意。 “对于那个赔礼,左师弟怎么看?” 左仪水下意识看向了桑云惜。 他本不欲插手他人之事,但涉及桑云惜,左仪水的责任感让他必须做些什么。 “我不想送。” 桑云惜原本文雅端庄的模样顿时一变,她撅起嘴巴,似有些羞恼地看向左仪水,负气道:“左师兄,你也看到了,她那天那么不给我面子,我也是会生气的!” 乍一听,倒真像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姑娘,在褪去了面具后,对着身边亲近的人撒娇弄痴。 容诀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能感受到,自桑云惜开口后,越来越多的怨气与恶意涌现。 这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在周遭不断翻涌,几乎要凝成黑海,无声无息地将他们所处的练剑场包围。若非此处是流云剑宗所在,到底有几个护阵大法,他们也是有修为的修士,否则说不定早已被吞噬。 尤其是五行八字轻的人,在怨气与恶意过浓时,会觉得压抑无比,心神不定,脑子发胀,胸口也闷得慌。 然而对于容诀来说,这是最好的养料。 毕竟他并非传闻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 组成“他”的,不过是一团散不去的怨气,几节焚不尽的枯骨,一段早该被人遗忘的残梦旧事。 如此而已。 左仪水料到如此,他对上了容诀的视线,语气毫无起伏:“小师妹说她不想送,那便不送。” 对他而言,桑云惜是师妹,是自己人。 而桑宁宁是外人。 就算剑法有几分精妙,也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存在。 桑云惜顿时心中大定。 桑云惜欢呼了一声,脸上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极为天真活泼地欢呼道:“左师兄最好了!” 她知道的,和桑宁宁放在一起时,被选择的永远是她。 桑云惜嘴角的笑容越发甜腻。 毕竟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次。 容诀笑意不变,转过头:“左师弟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他一开口,桑云惜有些不高兴了,她仗着自己总是能被纵容偏爱,再次撒娇似的插嘴:“大师兄为何还要再问?左师兄不是已经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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