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出银龙剑,这是神剑,蕴含无穷神力,“你想杀我便杀我,剑给你。忘情草并非不可解,只要时机合适,你会想起过往,届时,请务必来杀我。” 扶澜只觉那剑沉甸冰凉,交还到他手上,“你是神君,我不会杀你。” “我会和池洲约定,监察司不会追究你。” 扶澜问:“你的十二星宫怎么办?” “鹑首、星纪、降娄会安排好一切。” 扶澜继续道:“可神界失去了一个战神。” “神族杀了我的爹娘,我已为神界做得够多,天道会新择定星神,且我死前,会散去一身星辰之力,护神界千年。” 扶澜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凌安不说话。 扶澜不知为何被他气到,将剑一扔,银龙剑从高空落下,片刻后,一声龙啸,一条银龙从云雾间钻上来,重新化剑落入扶澜手中。 扔也扔不掉。 这剑随主人。 扶澜觉得他不可理喻。 “阿澜,你说你最喜俗世风光,我带你去俗世。你先在兰舟里侯着。” 凌安说着从高空中走下去,落在苍山小木屋前,纪宁儿开门瞧见他,还有他身后兰舟里裹着半边锦被往外探头的扶澜,脸色骤变,“你对她做了什么?” 凌安答:“我在舟头坐了一夜。” 纪宁儿不吃他这套:“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带她去俗世,她喜欢俗世的风光。” 纪宁儿脸色阴沉,“你又要和她纠缠不休。” “我上次便说过,我不会放弃扶澜的。” “可我不放心,谁知道扶澜跟着你,会不会再次受伤?”纪宁儿将他带入屋中,合上了门,“你还愿意为了她挨我鞭子吗?” 凌安径直掀袍跪下。 纪宁儿真是每日都想抽他,一想到扶澜曾经为他受过的苦,沿着鞭子末端传来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我这么宝贝的澜儿,你说拐走就拐走!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先前还要伤害她?” “你现在深情有什么用,从前她一心盼着你喜欢,你做了什么?” “现在她把你忘了,你又爱的要死要活,你是不是贱?!” 凌安一声不吭,背后的布料已经裂开,渗出不少血。 纪宁儿恨得牙痒,直叹“孽缘”。 凌安道:“孽缘也是缘。扶澜和我有缘,我便绝不放弃。” 纪宁儿真是受够他了,将鞭子一甩,上面沾染的血在地上溅出红梅般的斑驳,“出去!你若再伤害扶澜,我纪宁儿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扶澜再见到你。” “我不会再让扶澜受伤。” 凌安用术法清除了地上的血迹后方站起身,同样用术法弄干净身上的血,连点血腥味都没留下,从后门去了隔壁屋子换了身干净衣裳后,方朝着兰舟走去。 她在舟中等候了许久,趴在舟舷,已经想好了如何拒绝凌安,凌安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淡淡笑着将她从被褥中剥出来,“走,我们去俗世。” “可我不想跟你去。”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凌安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去。”扶澜刻意咬重了“你”这个字,强调她不想去俗世,只是因为他。 凌安沉声问:“那你想跟谁去?初柳?你娘?” 扶澜淡若清风,“谁都可以,反正不是你。燕曦也可以。” 一提到这个人,他喉间就像是卡了根刺,那是扶澜险些嫁的人,而后眼尾逐渐泛红。 扶澜继续扎他的心,“凌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骤地想起,他曾经问过她:她唤旁人师弟,唤他师兄;她不收旁人的发簪,也不收他的发簪,她对旁人和对他都是如此,那在她心里,他可有些不一样? 那时青竹潇潇,她的答案模棱两可,只是红着脸低下头。 现在她有了答案,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却不一样在,旁人都可,独独他不可。 万般针扎,凌安的眼里蒙上层雾,他环着她腰的手凸出蜿蜒的青筋,微微颤抖,“若我偏要你的爱呢?” 说完就印着她的唇啃咬下去,昨夜是缓缓试探,今日便是不管不顾,肆无忌惮地侵略着她的唇舌,足以吻得人舌根发麻,霸道强势,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甚至是几分戾气,尽数撒在她唇间。 扶澜如何挣扎,自不必说,情急之际,她拿起了银龙剑,往凌安的手臂上一划! 血渗了出来。 他顿住了。 倏地睁开眼,望见她既抵触又惊慌的眼,竟然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做得很好。” 他手指点了点,长剑化为一条小巧的银龙,缠绕上扶澜左手的无名指,凝成了一个银环。阳光照下来的时候,熠熠生辉。 凌安修剑道,这剑就是他的本命剑。愿意绕着扶澜的指,就是将扶澜也认为半个主人了。 扶澜望着自己的手指,有几分错愕,她讷讷道:“你没事吧……” 他用指腹治愈她嘴角破开的皮,抹去唇舌纠缠时落下的湿润,抱着她不放手,只在她耳边道:“别闹了,乖。我们去俗世,游山玩水。”
第1章 毋相忘(十三) 兰舟在空中缓缓飞行。 扶澜反正也拗不过他, 便道:“去俗世也不是不可,我只当你不存在就好了。” 游山玩水,也不用她掏钱,还能快活自在, 何乐而不为。 “我在你身边, 你不可能当我不存在。”凌安淡笑道。 扶澜鼻下微嗤, 从被褥里钻出来,趴在舟舷边。 凌安并不闲着, 随手一点, 凭空出现了三大摞文书, 一张小案几, 执起朱砂笔开始批阅文书。 每批阅完一折子,那折子就从他手边消失。 不多久, 空中悬浮起一面水镜, 星纪的声音传过来, “神君,魔荒的事如何处置?” 凌安杀了太多人, 而他伪装六殿下的事情也瞒不住了,真正的六殿下早就被神族杀死, 且七殿下燕曦也被他重伤, 魔荒对他的怒意应当愈发深切。 “魔荒能成事者,唯姬焱、黎朔、司辰, 司辰为幕后操控姬焱、黎朔的人, 司辰这些年来搜集宝物, 显然是有更大的图谋, 断不会沉不住气。”凌安平静道。 “若魔荒出兵,随时传音我。” 星纪道:“是。” 末了, 凌安转头看向扶澜,“阿澜,公务在身,我不可弃神界。” 若是日后神界出事,他会从俗世赶到神界的,无法一直伴在她身边。 扶澜道:“你不必跟我说这些,你要是因为我放弃你的责任,我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两人很快落到桑州,凌安带她来的地方是春望山外不远的山脉,站在最高山巅处,恰恰可以将春望山的光景尽收眼底,云雾环绕,碧山巍巍,恰是春日。 凌安的眼底倒映着苍翠山色,“我们第一次相遇不是在此处,是在魔荒,可我不记得你,所以,我们的第一次遇见,应当是此处,春望山。” 扶澜淡淡“哦”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凌安目光微微一顿,并不气馁,“从前是我不好,待你忽冷忽热,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星神难得跟人道歉,往常在神界,便是他有过失,旁人看他作为十二星宫之主且是神界战神,自然多宽恕,不会要他赔礼,更何况,凌安做事向来完美,极少会有过失,也就轮不到他致歉。 现下是跟扶澜道歉,语气有些生硬,却也听得出他几分真心。 但在失去记忆的人看来,就是不痛不痒的,从前那些甜和苦,对她来说都是虚无了,她没法体会到凌安的心绪。 扶澜叹道:“凌安,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你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自己对我有愧疚,而如此执着? 是有愧疚吗? 凌安偏执道:“我不可能放下。” 换作前不久,他只觉得能和她站在一处便足以,能看着她活过来,便足以。可等到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又变了,他不光要她活过来,还要她彻彻底底属于他,不管是人还是心。 倘若失忆的扶澜再次爱上他,他会欣喜若狂,可心里有块地方却会空落落的,因为从前那段回忆也是扶澜的一部分,他要她变得完整,然后再来爱他、或恨他。 所有人都和他说,放下吧,他却不听,对于此事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要剜去沉疴,另生新芽,他不干,他非要在腐烂之处,生出春花。 “可你有没有想过,凡人凌安和神君凌安,有记忆的我和没有记忆的我,都是两个人。”扶澜望着他内里几乎燃烧着火焰的凤眸。 “你也说是两个人,为何不能接受我?!”凌安眸光颤抖,他紧紧盯着扶澜,压抑着自己对她升出的那股破坏欲和占有欲。 “凌安,你冷静。”扶澜劝道,眼里却并无多少真切的担忧,就算作为陌生人,瞧见他心绪不稳,也要如此劝说的。 从前他对她也是这般,他静如冰面,她心慌意乱,而现下,却是彻底反过来了。 凌安薄唇抿起,袖中手握拳,良久方渐渐平静,似一尊静谧的雕像,山顶云雾蔼蔼,他的身影莫名有几分萧索之感。 “罢了,不说了,阿澜,我们走吧。” 他竟又转头对她露出一个笑,仿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真是疯了,扶澜心道。 这段时日,扶澜想去何处,凌安就带着她去何处,扶澜先前对着他作天作地,白日要在十四州的东面游玩,夜间要息在十四州的西边,凌安陪着她胡闹,她心里却不是滋味了,渐渐的也不再作弄凌安。 夜里,二人有时候在山间搭小屋子,有时候在客栈住厢房,向来都是两间房。 今夜,客栈人满,只剩下一间房了。 伙计赔笑道:“二位客官,能否将就?” 扶澜道:“既然如此,我们走便是。” 凌安将她拉回来,手一翻便给了伙计一袋银两,伙计两眼放光,凌安笑道:“一间就一间房。” 扶澜扒拉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谁要跟你一间房!” 凌安弯腰一把将她抗在肩膀上,手环着她的膝弯,淡声道:“带路。” 伙计收了钱,乐得伺候他们,屁颠颠地带路,及至房前,还细心为他们打开门,人进去之后,他又将此处不知哪个道士画的隔音符咒贴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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