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内里不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隔壁厢房都听不见了。 凌安将扶澜放在榻上,扶澜一骨碌爬起来,凌安问:“两间房和一间房有什么区别?” “孤男寡女,怎能共处一室?”尤其还是他这种男人! 凌安道:“那边有椅子,我坐着睡。” 当年在神界牢狱中关押的几百年,日日夜夜、每时每刻皆能听闻非人的惨烈嚎叫,还有血肉绽开、骨骼断裂的瘆人的声音,他早就锤炼出在恶劣的环境下入睡的能力,因此坐着睡并不是难事,且扶澜在旁边,他心安,入睡就更容易了。 他要抬步走,忽然顿住了,坐在扶澜身边,扶澜吓了一跳,抱着自己缩在床角,“你要做什么?” “亲一下。” 凌安眸中欲色渐起,只是望着缩在床角的小小的人儿,就足以让他血脉偾张,他凑过去,额间渐渐亮起血红的神印,清冷俊秀的面容愈发艳绝。 “滚,离我远些!” 是不是有毛病?她怎么可能主动吻他? 凌安舌舔了舔唇,“距离上一次我吻你,已经过了好一段时日了。” “那又怎么样?你本来就不该吻我。” “簌簌。”窗子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凌安警觉抬起眼,眸底亮起银色的光,视线毫无阻拦地穿过窗子,望见窗外一棵高大的榕树上,埋伏着一个黑衣人,似乎也在想办法查探内里的情形。 扶澜见凌安顿住了,连忙将自己抱的更紧了些。 哪知凌安忽然道:“时值孟夏,夜里有些热。” 他若无其事地推开窗子,推动窗子的一刹那,榕树上的人翻身跃下,但凌安瞧也不往那处瞧。 回到床榻边,他轻笑:“阿澜用唇触一触我就好……” “你想太多。”扶澜拒绝道。 “无妨,那我就来吻阿澜了。”他一把将扶澜带在怀里,扶澜厉声道:“不要!” 她望着凌安额间火红的神印。其实凌安的容貌,确实是惊艳的。平日里冷清如霜,似一把料峭的寒剑,笑起来的时候,那霜化了,如春风拂过,芳菲盛开,这神印是点缀,却也是抹艳绝的亮色。 扶澜视线有片刻凝滞。 凌安敏锐地觉察到,眉梢一挑。 扶澜转过脸,顿了瞬后,再转回来,耳根红了,“也不是不行。” 她方才忽然转过念头:她不该想着吃亏的是自己,她才不吃亏,她花他的、吃他的,他还愿意出卖色相,她何乐而不为? 这可是星神,容貌冠绝,不管怎么说,亲他一下,她绝对不吃亏。 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事,扶澜脸通红,“你闭眼。” 凌安眼底拂过一丝意外,而后依言做了。 只觉幽香渐近,他心跳加快,颊侧拂过一小片温热的柔软,如羽毛轻轻挠了挠,挠在他心上,痒痒酥酥的。 她很快就离开。 实在太轻太浅,若是感知稍微迟钝些,压根儿不会知晓她吻了他的脸颊。 凌安再睁开眼,眸色暗沉,吐息亦是滚烫,扶澜被他吐在面上的气息烫得缩了缩,怯怯道:“说好了的,你不准再动我。星神不可出尔反尔。” 凌安喉结滚了滚,一把放开她,多一刻他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哑声道:“快睡。” 他起身就走,扶澜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撇了撇嘴,一骨碌躺下。 而凌安,将此处落了结界后,不知去了何处,再回来时,一身寒气,似在霜雪中浸过。 扶澜尚醒着,掀开一缝眼皮,见凌安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憩,似遗世独立,额间的神印也消散了,终于放下心来。 神界。 降娄将印了画面的水镜递给少璇。 少璇看着那水镜,渐渐的,面如土色,捏着镜子的手开始颤抖,“啪”的一声摔落,灵水形成的镜面裂开来,又化为青烟消散。 看着是扶澜勾引凌安,但凌安额间那亮起的神印,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凌安动情至深,那小仙子竟然还抗拒似的,似是凌安强逼着她…… 少璇在凌安身上耗了千载岁月,对他的执着,早已不是当年的心动。 她曾经也是真心喜欢凌安,但这喜欢,在悠长的岁月中逐渐变了,倒像是一种心底里无法得偿所愿而产生的病态的偏执。 毕竟,少璇作为神女,也是光芒满身,众人仰望,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当有些东西她无法得到时,那阴暗便开始滋长。 “降娄,你再帮我做件事。”
第1章 毋相忘(十四) 翌日, 第一缕晨光洒进来的时候,扶澜醒过来。 凌安尚闭着眼。 扶澜从被褥里探头瞧他。 他眼睫颤了颤,扶澜以为他要醒过来了,一提溜又缩回被子。 等了半晌, 没听见动静。 扶澜再露出眼, 恰有一束金光从他侧脸投射, 英挺的鼻梁落下阴影,拉到脸颊, 那是昨夜她吻过的地方。 扶澜脸微微一红, 从被子里起身, 轻手轻脚地下榻, 衣裳搭在屏风旁的架子上,需得经过凌安, 礼节使然, 扶澜放慢了步子不惊动他。 雪白的衣角划过凌安凸出的指骨, 冷白的手指颤了颤。 就在扶澜从凌安面前经过时,他睁开了眼, 伸手拦她纤细的腰身,娇小的人儿跌入怀间。 他低唤:“阿澜。”嗓音并没带着晨起时的嘶哑。 扶澜怒道:“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凌安只是眼底拂过抹笑意, 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她柔软滑腻的娇嫩肌肤, 掐着她的腰的手一紧,扶澜猝不及防地轻呼一声, 而凌安的眸色一瞬暗了下来。 扶澜红了脸, 似是想起了在魔荒房梁上那夜, 一把推开他, 从他身上跳下去,“臭不要脸。” 一边斥骂他, 一边拍了拍他碰到过的地方,似是在掸灰,嫌弃他至极。 凌安却是神情自若,他站起身来,扶澜穿着外衣,防备地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你、你别过来。” 凌安停在了原处,开口哑声问:“今日你想去何处?” 和扶澜在俗世游山玩水的时候,凌安一有空闲便批阅文书,偶尔回趟神界,不过,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就再次回到扶澜身边。 俗世之十四州,已经去过了大半,俗世之外,便是沧澜海了,只不过,沧澜海在四千年前,被先海神一怒之下封印,海外的光景,便再也不让世人看见了。 扶澜系好衣带,想了想,“去图州罢。我曾经在凤与城开过一间医馆,好些时日没去了。” 凌安忽然心里一跳:“你在凤与城开过医馆?” “不开医馆,我在俗世如何谋生?”扶澜反问,觉得他尽问些废话。 他当日去过图州的,甚至还鬼使神差地,经过了一间又一间医馆,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找到她。是错过了吗? 凌安觉得心口一片淤塞。 扶澜见他面色不好,似在出神,问:“你怎么了?” 出于一种医者的本能,她伸手过去,不料反被他捉住,握在掌心。 “走罢,去凤与城。”凌安道。 因为常年用剑而带了层薄茧的滚烫的手捏着她,扶澜觉得甚是别扭,手腕转了转,回应她的却是更紧的力道,渐渐的,扶澜也放弃了挣扎。 空中飞行,速度很快,在扶澜的指引下,二人来到医馆所在的街道。 望见昔日的铺子如今挂满了白绸,扶澜怔愣了片刻,望了眼医馆旁边的铺子,确认是从前的位置,方走过去,只见她的医馆门窗紧闭,门正上方的牌匾却是没有被换去,白绸围着牌匾,搭着窗子,而后落在地上。 倒像是在发丧。 凌安皱起眉,抬手就要将这些撤了,扶澜拦住他,来到隔壁包子铺,问:“孙大娘,这医馆是怎么回事?” 孙大娘道:“姑娘可是要求医?害,这医馆里的女郎中,前不久,被妖魔抓走了,她救回来了这里不少姑娘,自己却在妖魔那里下落不明,恐怕是死了。”大娘的眼底拂过丝沉痛,“这白布,都是赵屠户家里,赵翠姑娘挂上去的。有衙役要来收铺子,赵翠姑娘不让,非得守着呢。” 扶澜听了,心里既感动又酸楚,“孙大娘,我知道了。” 孙大娘忽然意识到什么,奇怪问:“小姑娘,我可没告诉你我姓甚名谁。” “我是扶澜。”扶澜笑道,“先前易了容,现在的容貌才是真的。”随后与孙大娘解释了一番。 孙大娘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又欣喜道:“芙兰姑娘没死!竟还生得如此美貌!”转而注意到扶澜身后的男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便是已作了妇人,也脸颊有些发烫,“这位是你的夫君罢。” “不是!” “是。” 扶澜和凌安同时开口。 扶澜回过头剜了他一眼,“谁是你夫人了?” 凌安淡道:“迟早。” 他这幅清淡疏冷的模样,嘴里却说着些让人羞愤的话,扶澜真是恨不得将他一把推开,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 孙大娘恍然:“原来是未婚夫。” 扶澜急得跺脚,“真不是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孙大娘只是笑,不过是新娘子害羞罢了。她笑,扶澜反而更加不好意思,瞪了凌安一眼,转身就走。凌安跟在她身后。 两人找到了赵大爷家里,赵翠方在院子里杀鸡,斑斓的鸡毛粘在鞋边,打开门,见神仙临世似的二人,一愣:“你们……” “小翠,是我,扶澜。”扶澜将事情经过一一和她讲了,赵翠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赵大爷、赵大娘从田间回来,见到扶澜也是欣喜不已,一家人要招待他们,布置了一番,到了傍晚,烧鸡下酒,村中人家炊烟袅袅,粗茶淡饭,恰是人间烟火。 凌安坐在这里,有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清贵威严之感,与周遭简陋的茅屋格格不入,他似乎不属于这里。 因此,一家人要给他倒茶的时候,犹豫不定,扶澜带来的郎君,想必是个贵人,会不会嫌弃这乡间的茶太过廉价了? 凌安站起身,从赵大爷手中接过茶壶,先倒了杯递给扶澜,而后是赵翠,之后才给自己斟了,笑道:“这茶水色泽清透,气味清甜,当是好茶。” 说罢一口抿下。 这样一来,赵家对凌安不像从前那么拘束了。赵大娘看着,满心欢喜,扶澜这丫头真是找了个好人家,如此矜贵,却也放得下身段待他们这些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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