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凑近她的耳,低声道:“我很喜欢阿澜的耳鳍和鱼尾。” 扶澜红着脸别过头,“谁稀罕你喜欢了。” …… 时间过得快,转眼一月过去,扶澜已可以短暂地自如变换腿和鱼尾,凌安没忘记答应实沈的事,带着扶澜找到神兵常承。 见常承的时候,扶澜用的是鲛人身。 常承浑浊的眼顷刻亮了起来,他突然开始颤抖,目光颤抖、人也颤抖,似是透过扶澜望见了什么人,他喉间哽不成声,却哭不出来,只大口吸了几次粗气。 “我的雅儿……”常承面露痛苦、追忆之色。 凌安道:“沧澜海已封,常承,你放下心中执念…宫中号梦白推文台…”话是如此,可凌安他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常承激动道:“不,神君,沧澜海的封印……可解!我这四千年来,一直在寻找解开沧澜海封印的办法,虽然、虽然此法不易,但先海神的封印并非是死印……” 凌安剑眉微折。 常承跪在他面前,不停地叩头,叩得额间一片血红,凌安点点手指让他停下来。 常承怆然道:“神君,沧澜海内,有一片缥缈墟,那是海灵族历练的地方,因为空间结构特殊,故而在当年先海神封印海域之时,此处的封印最是薄弱,若是能突破沧澜海外北面的封印,进入缥缈墟,就可以进入沧澜海了……” “可惜北面的封印,被梧桐神树镇守,那梧桐神树是木神的一小段神骨所化,若是木神在世,说不定可以打开沧澜海的结界,可木神早就夭折了。只要寻到能够伪装、或替代木神的力量的灵物,就可以解开封印!” 听到木神,扶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凌安手指在椅子扶手叩了叩,道:“本君信你的话语。但此事本君不能替你办。” 常承并不意外,他向凌安行礼:“神君能带夫人来探访我,就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不敢奢求。” 回到大火宫,扶澜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凌安从袖中召出把琵琶,冰玉打造,是莹透淡蓝的,用银丝为弦,递给扶澜。 “此灵器以水和乐为灵,倘若使用得当,这天下,水之所在,你的力量之所在。四海之水,皆为你用。” 扶澜生来就会弹琵琶,这事儿蹊跷,毕竟她从来没有学过,但也不是坏事,譬如今日就有了用途。 凌安将她的手指覆在弦上,带着她的手一拨,凭空出现一支由水凝结而成的冰制的短小的箭矢,再一拨弄,那箭矢便往前射了三分,落下片片冰霜。 “不费力,且你会弹琵琶,只要多加练习,便能自如操控。” 以乐为灵,以水为箭。 这冰玉琵琶打制得精细,琵琶首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琵琶肚缀了几颗珍珠。 兴许是凌安亲手打的罢。 扶澜鼻子酸涩,“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因为我现在并不喜欢你,看见你时,也并无心动了。 “我希望你好,所以我对你好。”凌安笑,他骤得靠近,牙尖噬咬她的耳垂,离开的时候,扶澜尚未反应过来,只觉耳垂刺痛了下后,一片湿热。 他走了。 她的心里却有一股淡淡的悲哀,自己的心意自己最是清楚,她应当不会再喜欢凌安,凌安的所为,都是一厢情愿。 扶澜不多久便渐渐恢复了平静,耳边回响起常承的话。 木神的神骨! 她走到窗边,飞快地折了一只纸鹤,纸鹤朝着一位故人的方向飞去。
第1章 沧海冷(四)—(五) 初柳收到了扶澜的纸鹤。 她打开来看, 看见“木神”的字样,从前种种回忆齐齐涌上来,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唇无血色。 曾经在星野三垣碎了一身神骨, 池洲花了千年的时间, 也没能寻到她神骨的碎片, 只好罢了。 毕竟星野三垣是天地之中极其特殊的一方空间,有独特的运转, 她的神骨有可能掉落至星野三垣之外, 也有可能留在星野三垣之中。 非天道准许, 不可再入星野三垣。 哪知, 时隔千年,她竟然还能再次听到关于木神神骨的消息, 一时之间, 觉得命运弄人, 本应是莫大的喜悦,她却觉得滋味万千。 几乎没有人知道, 司命殿里做着洒扫、修改命簿职务的小仙,曾经是距离成为神女只有一步之遥的小木神。 她并非生来神脉, 她的母亲和父亲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小仙, 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应当是薄情之人,否则怎会将自己刚刚满岁的女儿扔在梧桐渊不管? 若不是老木神收养, 她恐怕早就夭折。 老木神将她视如己出, 二人相依生存, 老木神奄奄一息即将陨灭之时, 将一身的神骨传给了她,等到她足够强大, 能够觉醒神骨的时候,她便是木神。 这神骨本不属于她,但正是因为不属于她,她才如此看重,如此介怀,也再也无法和池洲在一起了。 初柳收拾了一番,飞到沧澜海的北面,北面海面上漂浮着一个小小的荒岛,荒岛上生着一片树林,初柳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木神神骨化出的梧桐树。 于旁人,需要一棵一棵寻找,一棵一棵用灵力查探,池洲用了一千年没有发现,常承用了四千年方找到。 葱白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梧桐树粗糙干燥的树皮,似乎在隔着时空触摸老木神布满了凸起的蜿蜒的青筋的糙砺的手。 …… 大火宫。 扶澜坐在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弹琵琶,一声一声,水珠随着音调从池塘中漂浮而起,空中如颗颗珠玉悬浮,扶澜再要弹,却觉得那弦的音调变了,水珠顷刻散乱落回池中。 她的灵力还不足以用乐为灵。 正沮丧时,凌安闪现在她身边,一把捉住她的手,瞧见她指尖完好,方放下来。 “不急于一时。”凌安道。 他坐在扶澜身边,离得很近,扶澜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他一臂环过扶澜的肩背,握住她叩在弦上的手。 “你干嘛!”扶澜凶道,“我不想离你这么近。” “不抱着你,怎么教你用灵力?”他淡若无事,神情自然,瞥见她蹙起的秀眉,心中忽生怜惜,他本就鼻梁高挺,微微低头,鼻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扶澜缩了缩脖子,“你别蹭我!” “那我亲你。” “你不要动我!凌安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普通陌生男子,哦对了,你对我有恩,不过我会想办法偿还的,我会在星伽城里……” 话未说完,凌安突然俯身,薄唇堵住她接下来要将他们的关系算的两清的冷情话语,齿尖碾着她令人贪恋又令人痛心的唇,他只轻轻一咬,咸味就弥散开来,而后方觉淡淡的甜,血腥弥漫在口腔,舌尖如灵动的鱼将她的血都食去,方要探入齿关。 扶澜忍不住想哭,一拨弦,本来只能召唤水珠的灵力,此刻却能将水珠化成一根刺,笔直地刺入凌安的肩头。 血在白衣上渐渐晕染开一块圆形的红。 他眼睫猛地一颤。 她总是在他最动情之时,剜他的心。 从前他如何待她,她今日尽数还了回来。 他哑声笑:“你为了杀我,如此努力啊。” “我不杀你。但你不要逼迫我爱你。我已经爱过你,现在,我并不爱了。”扶澜哽声道。 可惜凌安不懂放过,他那股疯劲又漫上来,他笑:“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活着一日,你便只能是我的。” 手指捏起她的下巴,用力按在她唇角破皮的地方,她疼得嘶声,他指腹一抹,伤口又愈合。 “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我?你这双腿,是用我神界的水化出来的;你这武器,也是我七夜不合眼亲手打的;你的伤,是我咬的,又是我治好的;甚至我的本命剑,我的半条性命,也绕在你的指上。” 凌安一边说着,手指一面抚上她耳前的发,怜爱极似的轻轻拨弄到耳后别起,殊不知,他这样表面温柔、背后却蕴藏着无限浪涛的时刻,比他凶狠、强势的时候,更令人心慌。 不知他下一刻要做什么,怕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扶澜知道,他这模样是种病态。 他轻笑:“你怎么能不爱我?” 你怎么敢不爱我? 笑得她心里发怵。 她抿紧了唇,开始瑟缩颤抖起来,他屈起冰凉的指节,擦去她再过不久就要变成珍珠的泪。 她哭的时候,他的心也酸涩,只是他的酸涩,向来不会外露。 薄唇微抿,如刀刻般笔直,这幅薄情的样貌,让人瞧不出他的苦,唯有一双凤眸,倒映着她的花容,似寒潭被烈风吹卷,涌起片片惊涛骇浪。 他道:“扶澜,我爱你。”无法自控。 千千万万遍,他都要对她说。 扶澜怕得紧,他这爱,她承受不得,承受得太累了。 扶澜想逃,她匆匆道了声“抱歉”,从凌安臂弯之中钻出,抱着琵琶离开了秋千,她步子迈得飞快,脚边白色的裙摆飞舞,如岸边拍打海浪的浪花儿,正当她抬脚迈过偏殿的门槛时,忽听一声爆鸣。 扶澜猛地回头,只见天际窜起一道绿色的光柱,通入云霄,凌安抬眸望着那光柱,眉心微皱。 几息之后,光柱黯淡了下去。 而庭院里枯萎的花儿,竟然枯木逢春,支起了花茎,黄褐色的的枝叶重新变绿、舒展。 这……是木神的力量! 初柳她还是去了。 扶澜一颗心跳得飞快,差点没拿住琵琶,手腕一抖,凌安闪现过来,扶住她的手腕。 他低眸瞧,敏锐如他,她的小动作都瞒不过他,“你知道些什么?” 扶澜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初柳,我想去看看她。” 凌安有诸多疑问,但他没问,指尖一点,银龙呼啸而出,二人踏上银龙,扶澜收起琵琶。 沧澜海北面的封印被破了!木神的力量重新显现于世! 凌安和扶澜到来的时候,常承和池洲已经先一步赶来了。 初柳站在荒岛的岸边,右手手指有一点绿色的光。 这一小段神骨,没入了初柳的小指,因此,那木神的力量也只是显现了一瞬,若要成为真正的木神,需要凑齐所有的神骨。 池洲落下来,他神色痛苦,“是我无能,没能找到这块神骨。” 初柳并不想和池洲再有什么纠葛,只是摇头,“它太隐秘。我破了沧澜海北的封印,海灵族,或许将重现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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