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请稍等。”她转头看向榻上躺着的男子,黑色的衣衫慌乱之下被剪的有些凌乱,男子整个左肩和左胸都袒露在外,陆溪月轻笑一声,苏白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刚被糟蹋的了的小姑娘,难怪他会紧张。 毕竟,门外站着的,是他未来的妻子。 陆溪月从床上抱起一摊被褥丢到苏白身上,考虑到苏白目前手脚无力,还细心地替他盖好,叮嘱道:“你可得遮严实了,不然万一被你那小媳妇看到什么就不好了。” 说完转身去门口拉开门闩,没有看到在她身后,男子将头深深地埋进被褥。 温韫进门后一眼看到塌上半躺着的苏白,笑道:“苏少侠怎么盖着这么厚的被子?本以为深夜前来能见到少侠真容,不想竟还是只能隔着面具同少侠说话。” 听温韫这么说,陆溪月回头看向苏白,惊讶地发现,苏白不知何时竟又戴上面具。她方才将面具摘下后放哪儿来着的,总之不会是苏白顺手的地方,他不是疼的动不了么,怎么动作竟这么快。 陆溪月有些不悦,转头对着温韫说道:“温小姐究竟有何事?” 对上陆溪月含着怒气的声音,温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歉意地笑了笑,拱手道:“这么晚打扰本属不该,只不过有些事在下认为有必要告诉苏少侠。” 眼前女子一举一动都颇具大气,眉目凌然,英气袭人,让人容易忽略她略显娇柔的容貌。 陆溪月坐在墙边的椅上,指着自己身旁的椅子说道:“温小姐请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多谢陆庄主。” 说完看向窗边的苏白,“不知苏少侠可有信心赢过那元垣?” “自然。”哪怕裹着蓝布被子,苏白说出的话仍自有一股昂然之意,声音比春夜的月光还要冷上三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信。 “苏少侠竟这般有自信。”温韫嫣然一笑。 苏白冷道:“温小姐究竟有何事?” 被苏白这般冷待,温韫非但没有生气,英气眉眼间竟露出满意的神色,“在下专程前来是想提醒苏少侠一声,那元垣应该是使用了某种秘法,能让人短暂地返老还童。” 温韫正色道:“少侠在年轻一辈鲜有敌手,可若是积累深厚的长者可就不一样了,希望少侠明日切莫轻敌。” 苏白和陆溪月同时一惊,世间竟然还能有此种药? 陆溪月皱眉道:“从未听闻世间还有这种药?”阿娘来自云州擅使蛊,带着她对天下奇药也有所了解,她却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神奇的药。 “自然是有代价的。”温韫神色凝重,“每使用一次可以维持十二个时辰,却要消耗服用者三年的寿命。” “三年!”两人再次一惊。 苏白奇道:“那人做的这般隐秘,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这种药丸名夜昙丹,正是温家的一位前辈研制出的,她当时身患不治之症,因为长期患病而容颜苍老,她便研制出这种药丸希望在死前给所爱之人留下最美的回忆。” 苏白喃喃道:“夜昙……这个名字倒是贴切。” “用了此药,容颜会恢复为二十岁的模样,声音却并不能,那人处处透着诡异,甚至身上有一股奇特香味,这么多武林人士竟无一人知其来历,我回去请教了祖母,又翻阅了家中典籍,确认那人确实是服用了此丹。” 苏白问道:“既是温家特制,又如何会被那人得到?” 温韫神色越发凝重,“此事我正在查。”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白斜靠在榻上,突然轻笑一声,“不管如何,那人为了娶到小姐愿意牺牲寿命,一番心意也是感人。” 温韫愣了愣,旋即笑道:“没想到苏少侠竟会打趣在下。” 陆溪月看到这一幕也颇为惊讶,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苏白会主动同女子说话,难道他当真看上温韫了。 温韫正色道:“无论如何,少侠明日务必要多加小心。” “哦?”苏白挑了挑眉,“你希望我赢?” 温韫不答反问:“想必苏少侠参加比武招亲是冲着请祖母出手治病而来吧?” 苏白目光一凝,“你如何知晓?” 温韫微微一笑,“苏少侠对在下这个人似乎并不感兴趣,而据我所知,少侠的师娘三年前为救少侠而经脉尽断成为废人,一直昏迷不醒。” 苏白瞬间直起身子,“你竟然知道此事?” 温韫爽朗道:“这江湖中还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温家。” 苏白肃声道:“那温老太君可能治?” “自然。”温韫自信地说道,“祖母曾用七天时间,用银针为一经脉尽断之人将浑身经脉尽数接上,那人过了不到半月便已活蹦乱跳。” 陆溪月惊道:“竟当真这般神奇?” 苏白身子越发挺直,颤声问道:“那若是一人气海被废,无法习武,可能医治?”哪怕隔着枯木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突然恭敬的态度。 “气海被废?”温韫瞳孔微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气海是容纳内力运转内力的根本,是人浑身精气聚集之所,具体能不能治需把脉之后才能定夺。” 陆溪月蓦然开口,“听闻温小姐师从老太君,不知你可否把脉一探究竟?” 温韫点头,“自然可以,只是不知病人在何处?” 陆溪月双拳倏然握紧,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正是在下。” 温韫双眉一扬,惊道:“竟是陆庄主你?” 震惊过后温韫迅速镇定下来,“还请陆庄主伸出手来。” 陆溪月将手平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正色道:“有劳温小姐。” 温韫为稳妥起见,三指同时搭上陆溪月手腕,越诊神情越惊。 苏白紧张地看着温韫,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见温韫面色沉重,他沉声说道:“温……小姐,不论诊出什么,都请你务必保密。” 温韫惊讶地看向苏白,问道:“陆庄主的情况,你都知道?” 苏白垂眸,低声应道:“知道。” 温韫看看一脸紧张担忧的苏白,又看看身旁一身红衣明艳张扬的陆溪月,瞬间福如心至,笑道:“我说苏少侠为何对在下毫无兴趣,原来苏少侠的意中人就是陆庄主?有这般美人在侧,少侠眼中是该容不下其他女子。” “你胡说什么!”苏白攥着被褥的手倏然一紧,深埋的心事猛然被点破,还是当着师兄的面,男子再难维持往日的镇定。 见苏白这慌乱模样,温韫笑意更盛,“瞧今日月灯阁中苏少侠对陆庄主百依百顺的模样,再看看这丑陋面具都遮掩不了的深情目光,说苏少侠对陆庄主没有情意,在下是不会信的。” 陆溪月闻言却只觉得荒谬,苏白为何对她千依百顺她不知道,但要么是出于愧疚,要么是有所图谋,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温韫说的这样。 苏白看了眼陆溪月,确认她并无异样后才对温韫说道:“温小姐还请你慎言,我对师兄只有敬重和仰慕。” “师兄?”温韫似乎很是惊讶,重复问道:“苏少侠你唤陆庄主师兄?” 苏白皱眉,“有何不妥么。” 陆溪月此时也慢慢意识到不对,她心中倏然一紧,难道温韫竟能通过脉象辨别男女? 看着苏白有些痴傻的模样,温韫撤回搭在陆溪月腕上的手指,凌然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原来苏少侠不知道。”
第36章 嫉妒 对上温韫含笑的双眼, 苏白心中闪过一丝烦躁,他双眉微蹙,不悦地问道:“我不知道什么?关于师兄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 温韫没有理会苏白的质问, 她走到陆溪月身边,俯下身说道:“陆庄主,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说着眼神瞥向一旁榻上的苏白。 陆溪月瞬间明白温韫的意思,她目光看向榻上, 男子正襟危坐着, 一团蓝布花被上飘着张丑陋的枯木面具, 她不禁笑了出来, “他现在可动不了,还是我们出去吧。” “那苏少侠可会偷听?”温韫不确定地问道, 以苏白的武功若是跟踪在后, 只怕她们两个都发现不了。 陆溪月想了想,方才只她开门一刹那的功夫苏白便能取来面具戴上, 想必之前什么手动不了都是骗她的,心中怒气顿生,从头上拔下一根长发, 在苏白困惑的目光中, 走到榻边。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她淡淡说道。 男子顺从地将手从被褥下伸了出来,平举到她眼前。 她将刚拔下来的头发丝在男子冷白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并连打了好几个死结,最后蹲下身去, 将发丝的另外一端栓在罗汉榻的脚撑上, 又连着打了几个死结, 才终于满意地站起身来。 这许多死结苏白绝对无法解开,他想要挣脱便只能弄断发丝。 “我同温小姐出去一趟, 你就在屋中休息。”说到休息两字时陆溪月声音加重,渗着凉意,“若是待我回来发现这头发断了,你知道后果。” 苏白心中一颤,说道:“如今夜已深,男女授受不亲,你们——” 陆溪月伸手打断苏白的话,冷道:“你何时也敢管我的事了?” 说完便和温韫相携而出。 夜色已深,白日里繁华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月凉如水,夜风袭人,陆溪月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在一片安静中,温韫深深地嗅了一口夜晚的味道,说道:“还是这应都城好,若是在京都天临,宵禁之后便不能出门,自然也无法见到这夜晚的街巷。” 见陆溪月仍是冷着张脸,温韫挪步靠了过去,笑道:“苏少侠对陆庄主还真是言听计从。要我说这整个武林最厉害的人非陆庄主莫属,近百人轮番上阵都赢不了的人,竟被你一根头发丝困在了那狭小的房间中。” 陆溪月避开一步,没有理会温韫的揶揄,皱眉道:“温小姐还请自重。” 温韫愣住,她定定地看向陆溪月,突然扬唇笑道:“这世上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了,难怪苏少侠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你的身份,是不是,陆姐姐?” 陆溪月淡声道:“除了最初的几年,后面我并非有意欺骗,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了男装,因此还请小姐唤我陆庄主。” 温韫欣然应下,旋即她想到某个混着蓝布花被的男子,露出抹戏谑的笑容,“就是苦了苏少侠了。”还被蒙在鼓里。 温韫说完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话锋一转说道:“方才替陆庄主把脉,庄主脉凝气滞,想必气海被废已有一段时间,气海不同于经脉,医术再如何神奇也只能修补,无法做到从无到有凭空新生。” 对于温韫说的这些她早有预料,陆溪月并未着急,而是问道:“瞧温小姐的模样,似乎还有其他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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