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主人两字, 陆溪月知道, 苏白已然恢复了理智,所以他现在这般姿态是在向她道歉? 她含怒看去, 正对上苏白仰视的目光,男子目光深邃的像是寒水瀑底的漩涡,让人一旦看到便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那如墨的眸中似有漫天星辰, 却又似乎只有一个她。 陆溪月越发愠怒,是从何时开始,她竟会看不懂苏白的眼底究竟藏着些什么。 “你不用再称我主人,这本就只是当时为了掩人耳目的做法。”不知为何, 在这种情形下再听到苏白唤她主人, 只剩下别扭和讽刺。 男子一双凤目黑沉沉地看着她, 轻声唤道:“师兄……” 陆溪月沉着脸没有答话,直到苏白问道:“师兄你方才说, 共度一生至少要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陆溪月不悦地颔首,“自然,否则不如孑然一生。” 苏白闻言神情一怔,修长的手指在身前缓缓攥紧。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连烛火都在此时安静下来,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过了良久,男子抬眸,深深地凝视着她,低声问道:“若……我是女子,师兄……你会喜欢我么?” 陆溪月愣住。 这是什么问题。 难道苏白当真是被温韫不喜欢他这件事打击到了,竟跑到她这儿寻求安慰?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哄小孩的老嬷嬷,本就耐心不好的她此刻再也绷不住了。 “你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如此扭捏?世间女子千千万,只要是女的我都喜欢?我要娶温韫不过是为了利益,与喜欢与否有何关系?我并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至于温韫不喜欢你又有何要紧,情爱不过山间云雾,只有利益才是永恒。” 陆溪月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春夜格外刺耳,苏白瞬间想起慕情那天匆忙离开前说的话,再次问道:“那若是和我在一起,每天都能提升武功,师兄你是不是就会愿意?” 师兄今天对他格外有耐心,是不是也是因为明天需要用到他,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陆溪月闻言倒是认真地看向苏白,烛火映照下男子脸庞似白玉,五官生的更是极其俊俏,确实是极好的容貌,若每天见着倒是养眼。 她目光向下移去,落在男子左胸前的红色鞭痕上,心中倏然一冷。 她身子猛然前倾,既突然又迅速,苏白下意识想要后仰,陆溪月却更快一步,她俯下身一把拽住男子颈间的黑绳,逼迫男子身子前倾,将头高高仰起。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子,冷道:“我倒是才发现你竟将玉佩用这黑绳拴着戴在了颈间。” 她摩挲着手中玉佩,玉佩在烛火下莹润生辉,还带着男子的温热,喃喃道:“玉是好玉,这人就不一定是好人了。” 她盯着男子深沉的眸子,冷冷说道:“比起利益,我更讨厌背叛。” 说话间再次将黑绳拽紧,男子被迫将头仰的更高,双唇张开,连吞咽都变得极其困难。 她看着面带痛苦的男子,如毒蛇般紧紧盯着他暗沉的双眸,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问道:“我身边的人,对我不能有丝毫隐瞒和欺骗,苏白,你能做到么?” 烛光下陆溪月双颊似有淡淡光晕,本就明艳的脸庞更加绝丽,含怒的双眸中仿佛有光华流转,勾魂夺魄,苏白双眸微微一颤,终是黯了下去。 陆溪月见状猛然松手,男子身子一软,无力地向后跌去。 “拿上你的面具,滚回去休息。” 男子缓缓从地上起身,深深地看了眼她,最终默默离开了房间。 * 第二日辰时刚过众人便已起身,今日天色格外阴沉,不复昨日的阳光明媚。 “公子您怎么这么憔悴?”端午很是纳闷,昨日他们不是回来的很早么,而且他方才进公子房间收拾包裹,发现公子昨日穿的一身衣裳竟不翼而飞!难道这应都城有小贼专偷男子衣服么。 “走吧。”苏白戴上枯木面具,整个人也仿佛瞬间干枯。 大概是昨日怒气狠狠地发泄了一通,陆溪月倒是一夜好眠,见到苏白时对方表现的仿佛昨夜什么都未发生,她也乐得轻松,不用再去想要如何安抚这莫名开始闹别扭的小孩。 再次来到月灯阁,情形已和昨日大不相同,四人一下马车,便能感受到许多道探究的目光一直往他们这边瞥来,而其中又数看向苏白的目光最多,似乎这般用力地看就能看到这个一战成名的少年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甚至四人刚进马场,温韫便笑着迎了上来,与昨日的境遇截然不同。 温韫今日一袭白裙裹着鹅黄的披风,明明是娇俏的颜色却因勃勃的英气而分外端庄,她唇边挂着和煦的笑容,“陆庄主今日气色不错,想必昨日休息的很好?” 陆溪月也罕见地回应道:“托小姐的福,既见希望,自有安眠。” 端午暗暗纳闷,怎么一日不见,庄主竟和温小姐相谈甚欢?一转头却发现自家公子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两人身上,只是被这面具隔着他看不大清公子的神情。 “四位这边请,今日特意给诸位安排的离擂台最近的位置,保证就连抬了抬手指这种小动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来,这边请。”温韫热切说道。 其余人见温韫这亲切的模样,心下了然,想必温家是已经把这苏白当作乘龙快婿了,不过不说温家,就是他们也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谁能胜过这惊艳少年。 四人从门口一路往里走,看台已是上人山人海,端午奇怪地问道:“今天都第二天了,怎么人非但没少,看着还比昨日多了不少?” 他放眼望去,有的席位上一张案前甚至挤了两个人,好生滑稽。 温韫笑着解释:“这还不都是被苏少侠吸引来的,谁不想亲眼见见这以一敌百的少年英雄?说起在下也是沾了少侠的光,才能有这么多人慕名前来。” “温小姐你太过谦了,他哪里算的上少年英雄,又不是武功高就能称得上英雄二字。” 陆溪月本只是随口一说,温韫的目光却突然变得有些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过去的人和事。 “温小姐。”一个儒雅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打断了温韫的思绪。 几人回头一看,竟是唐忱和唐悟两兄弟。 温韫礼貌问道:“唐公子有什么事么?” 唐忱面上虽一派如常,实则心中已然愤恨到了极点。 昨晚他去温家拜访,本想借机见温韫一面,谁料温韫昨晚竟一直不在温家,迫不得已只能希望今日在月灯阁能见上面。 可方才好容易等到温韫出现,她却又直奔那苏白而去,可是有些话此时不说只怕便没有机会了,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他得再最后争取一次。 唐忱心中思定,当即露出抹温润笑容,“唐某有些话想单独和温小姐说。” 温韫看了眼身边自从唐忱出现就明显阴沉着脸的陆溪月,笑着说道:“无妨,唐公子就在此处说吧。” 陆溪月闻言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唐忱竟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更没想到温韫竟毫不避讳,她倒要看看唐忱又有什么阴谋,她有预感,唐忱来此定是来坏她好事的。 唐忱正要开口,端午已抢先说道:“唐公子莫不是看我们今日得了个好位置,所以想让温小姐给你们安排个更好的!” 哼哼,肯定是这样,他还记得昨日因为唐家的位置好,唐悟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今日可算轮到他嘲笑别人了。 听端午这么说,果然唐悟神色瞬间发白,胸膛欺起伏怒眼大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唐忱制止,端午见状越发得意,没办法,谁让他家公子就是比那个唐忱厉害呢。 唐忱安抚好唐悟后,对着温韫拱了拱手,温声道:“既然小姐不肯移步,在下只好直说了。” 温韫点了点头。 唐忱双眉微敛,以掌指着苏白说道:“这位苏少侠,武功极高昨日更是连赢百人,可是他恐怕做不了温小姐的夫婿。” “哦?”温韫有些好奇,“唐公子为何这么说?” 唐忱微微一笑,说道:“因为这位苏少侠,他喜欢男子。” 唐忱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在这喧闹的月灯阁中更是毫不起眼,几人却瞬间惊住。 端午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公子喜欢男人这件事就连他都是昨日才知道,唐忱怎么会知道? 陆溪月闻言也皱起双眉,苏白喜欢男人?他身边接触过什么男人么,慕情?还是端午?据她看到苏白表现出特别在意的男子好像只有唐忱,难道他喜欢唐忱? 想到这儿陆溪月摇了摇头,旋即轻笑一声,唐忱说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她又何必当真。 温韫有些惊讶,没想到唐忱想说的竟是这件事,她随意地笑了笑,说道:“多谢唐公子好意,可有些事,说出来只需轻飘飘一张嘴,对别人造成的影响却是极其深远。” 唐忱脸上笑容丝毫未变,他早知温韫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荒谬之事,他转身对着苏白,正色说道:“苏少侠,你敢以阿逍的性命起誓,发誓说你并不喜欢他么?” 陆溪月闻言眉头狠狠一皱,唐忱说的人竟是她? 为何唐忱和温韫都说苏白喜欢她?苏白喜欢的明明是温韫,并且昨夜她亲口听见苏白否认喜欢她,虽说苏白发个誓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凭什么是用她的性命? 当即怒道:“唐忱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发誓就发誓?” 见她维护苏白,唐忱唇角微勾,对着温韫说道:“温小姐你看,陆庄主这般着急,他们之间定是有些什么。” 温韫却没有露出唐忱想象中的震惊和厌恶,她神情依旧温和,笑吟吟地说道:“原来唐公子方才所说,苏少侠喜欢的人是陆庄主?” 见温韫似乎信了,唐忱点了点头,忽略心中的不安露出一抹笑意。 温韫仍旧一派轻松写意,含笑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不止苏少侠,就连我也很是喜欢陆庄主呢。” 说完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转过头,在陆溪月皙白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几人瞬间惊住。
第38章 南苍 苏白脊背瞬间僵硬, 双拳在身侧死死攥紧。 心尖的酸楚如藤蔓般滋长蔓延,一点点扩散到四肢百骸。 虽然他早知如师兄这般耀眼之人,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却丝毫克制不了心中黯然,他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 明目张胆地亲吻他的师兄,而不是只有在假借药劲时才敢暗自放肆一回。 他在梦中早已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地将师兄的每个地方, 从额头到脚趾, 全部染上了他的味道, 可当梦醒之后, 却连师兄的头发都不敢碰哪怕一下。 可是昨夜,师兄竟将他的发丝主动缠在他的手腕, 他摸了摸胸口, 被师兄故意作弄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想必师兄是发现了他的意图才会用这种手段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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