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顿了顿,挣扎着说道:“小舅舅现在应该在被带到天临城的路上,父亲说一旦找到天蚕甲,他会亲自送上九溪山,向师兄你赔罪。” 带去天临城?傅善渊向她赔罪? 陆溪月眸底一片寒意,像看陌生人般看着眼前男子,“傅善渊的意思是,要护着他了?” 苏白垂在身侧的双拳用力到指节泛白,颤着嗓音说道:“小舅舅是娘亲唯一的同胞兄弟,父亲最初知道这事后准备把交到刑部,用律法处置,是娘亲——” “律法处置?”陆溪月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律法处置?真是好笑,好笑极了,不愧是迂腐至极,守礼至极的傅善渊,竟然想用律法处置。 可是凭什么? 她一定要他死在她手中。 苏白恳求地看向她,“娘亲用性命维护小舅舅,说她愿以命相抵,父亲不忍——” 话没说完已被她近乎咆哮着打断,“她的命值几个钱?能抵得上我逍遥山庄无辜惨死的弟子,能抵得过你师父的性命?” 苏白脸色越发惨白,声音带着无力的哀求,“父亲知道对不起你,所以才允许我来参加——” “呵呵呵呵,”陆溪月笑意癫狂,姣好的双目满是猩红,“他允许?他算什么,他凭什么允许,我陆逍何时需要他的允许了?” 屋内寒光一闪,竟是陆溪月拔出床头的扶摇,剑尖直指地上的男子! 屋内安静极了,两人竟像是回到了去年秋天,那时她也是这般拿着剑,指着他。 过了良久,苏白才低声恳求道:“父亲说,只要你能够不再追究小舅舅,只要你能够选中我,便不再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师兄,我——” “你算什么?”陆溪月剑尖猛地向前进了一寸,“你一个人如何能抵得上那么多条性命?那些弟子也有家人,就因为温屹背后是整个温家和相府,那些弟子就活该白死?”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血债必须血偿。” 男子身形越发颤抖,却仍恳切地说道:“待小舅舅到天临城后,娘亲会给他下药让他此生都无法离开相府一步,更不会再与山庄做对,只求能留他一命。” “父亲和温家也会尽全力补偿师娘,补偿那些弟子,死者已矣,生者为大,凡是他们提出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苏白心中酸涩无比,在当下花钱买命并不算多稀奇的事情,今日若是换了个人也许真的就会答应下来,想必父亲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是陆逍,她不是别人。 果然,陆溪月神情没有丝毫缓和,“也就是说,你是打定主意不会让我杀死温屹了?”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已经决定好了只是告知她一声。 苏白看着她,低声地卑微恳求道:“师兄,求你了……那也是我的娘亲,和我的舅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陆溪月忍不住仰天长啸,一身红衣此刻比鲜血还要耀目。 屋外刚刚将人送走赶到倚玉轩的谷雨和大寒,一进院子便听见陆溪月这笑声,一股寒意瞬间沿着尾椎骨直冲脑门。 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屋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所以,傅善渊这样,是将你赔给我了?”为了补偿温屹对山庄犯下的罪,将苏白赔给她?为了小舅子,赔上儿子?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却还赔了个儿子给她? “他是不是以为,你留在山庄,我便会开心地和你成亲?” 苏白仰着头看她,目光中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此刻却夹杂了浓烈的愧疚。 “不是赔,从来都不是!”苏白急声解释,面对这样疯狂的陆溪月,他突然间明白过来,父亲一直都错了,而他竟然也没有意识到,她喜欢他,和她原谅小舅舅,这两件事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 是他错了,错的很彻底。 苏白心中瞬间升出一股巨大的悔意,他正想解释,陆溪月眸中却陡然射出一股冷冽的狠劲,一袭红衣的冷艳女子,一字一句地厉声说道:“可若是赔给我,你又如何还能做我的夫君!” 见苏白因为她这话而脸色惨白,陆溪月唇角却慢慢浮现一抹冰凉笑意,“若是赔给我,便只能做我的奴隶。” 冰冷的话语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明艳的脸庞此刻看着竟是无比骇人。 苏白怔愣地看着她,解释的话语瞬间僵在了舌尖。 “来人!”她突然高声喊道。 谷雨闻声下意识看了眼大寒,见大寒没有动作只能认命般惶恐地进了屋。 而屋内的情形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陆溪月甚至没有看进来的是谁,厉声吩咐道:“把这位傅公子给我关到柴房去。” 既然是奴隶又如何能住在这么好的房间里? 见苏白眸中慢慢泛起水雾,哀伤却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陆溪月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中透着令人胆战的寒意,“对了,这个人内力十分精深,武功更是高强,记得用寒铁锁链把他脖子、手腕、脚踝都锁住,要是被他跑了我拿你们是问!” 陆溪月眼底透着彻骨的冰冷,就看那傅善渊是认为小舅子重要,还是儿子更重要了。
第98章 柴房 谷雨听了她这话却是一脸困惑, “庄主,傅公子是谁?”山庄里何时有了这么号人。 陆溪月眼底覆着层森冷寒意,闻言眉头一皱, 转身一看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谷雨。 当下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男子,嘲讽地冷笑一声, “傅公子就是我们的二庄主呀,那可是宰相家的公子, 天临城中的天之骄子, 真是难为傅公子了, 放着京城里的荣华富贵不享受, 跑到我这逍遥山庄来做奴隶,既然傅公子这般上赶着想做奴隶, 我自然肯定得成全你不是?” “师兄, 你别这样……”苏白眼中泛着痛苦的血丝,陆溪月每一声傅公子, 都像是千钧巨石在他心上狠狠碾过,让他鲜血淋漓。 “还不快照做?”她冷冷看向目瞪口呆的谷雨,有些不耐地想到要不还是让大寒来好了。 “师兄, 你听我解释!”地上的男子仰着头, 急声说道。 “你唤我师兄?”陆溪月俯下身,一把攫住男子利落的下颌,手指猛地收紧用力,“既然是奴隶, 该称我什么?” 苏白喉头艰难地滚了滚, 颤声道:“主人……” 已然数不清是是他多少次唤她主人, 其中意味却已悄然不同。 陆溪月唇角慢慢浮现抹冰冷笑意,攫住男子下颌的手, 狠狠一推。 男子没有丝毫防备,狼狈地倒在地上,却又连忙起身跪好。 陆溪月抬脚,想要再踹上一脚发泄心头怒火,苏白却似乎误以为她要离开,猛地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前段时间你对我太好了,好到让我生出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她说她也喜欢他,他以为她会为了他而原谅小舅舅,他以为这样能皆大欢喜。 谷雨听着苏白的话心中却很是纳闷,庄主对二庄主哪里好了,二庄主离开山庄前不是才被庄主罚晕过去一回。 苏白紧紧抱着她,不让她有丝毫离开的机会,“我没想到求你原谅舅舅会让你那般痛苦,”苏白将心口抵在陆溪月修长的腿前,方才她双目赤红的模样让他的心到此刻还在剧烈刺痛,“若是早知道会让你这样生气愤怒,我——” “你怎么样,”陆溪月不耐地打断苏白的道歉,“若是你早知道,难道又想一个人扛下来?”就像当初在禁地那样? 苏白脸色一白,双目含泪地说道:“若那人不是小舅舅,我纵然拼尽性命也定然会为你杀掉他,可他是娘亲唯一的同胞哥哥了,他是该死,可我做不到看着你杀死他,主人,我做不到……” “主人,主人……”苏白将脸深深埋在她腰前,一声一声地呼唤道,似依赖,又似沉溺,仿佛此刻天地之大,她是他唯一的救赎。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湿意,陆溪月长叹一口气,伸出手摩挲着苏白发顶,“若是我真的杀了温屹,你会怎么办?” 男子埋着头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仰起头,没有丝毫迟疑地说道:“我……会很伤心,但我支持你每一个决定。”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陆溪月唇角寒意消散了下去,眼前的男子从来没有违逆过她,她也知道他并不是在逼她也不是在阻止她,他只是在尽力恳求她。 作为爱人,恳求她。 她俯下身,轻轻地覆上男子濡湿的双眸,将那带着咸湿的泪水,一点一点的舔舐干净。最后落到那淡薄的双唇上,一点点的侵入、缠绵。 似乎她的索取让男子安心不少,一直微微颤抖的身躯终于停止颤抖,沉浸在她温暖的亲吻中。 过了良久,两双缠绵纠缠的唇才终于分开,她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问道:“阿白,你知道我为何这么生气么?” 听见“阿白”两字,男子一直暗淡的眼眸终于亮了起来,“因为我仗着师兄你喜欢我,就想让你原谅舅舅?” 谷雨:“……” 二庄主这话听着怎么有些恃宠生娇的感觉。 陆溪月摇摇头,“这个确实令人生气,却不是最生气的。” 苏白快速地回道:“我不该认同父亲的话,不该说用自己换舅舅。”似乎生怕说慢了她就会离开。 陆溪月点点头,眸中却无怒也无喜,“为什么不该用你换温屹?” “因为你喜欢我,和你原谅舅舅是两回事。”说出这句话,苏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师兄还是不满意他的回答。 可人往往越怕什么,便会来什么。 陆溪月眸色渐渐冷了起来,似是不满意他一次又一次地没有说对,“除了这个,还有么?” “还有?”苏白心中一阵恐慌,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他漏掉的? 陆溪月看着努力思索的男子,冷冷说道:“苏白,我对你很失望。” 对上她失望的目光,男子急得嘴唇都泛白,眼中满是压抑的水雾。 陆溪月却像是没有看到,冷漠地站起身子,对谷雨吩咐道:“把他关到柴房,按我方才说的做。” “二庄主,请吧。”谷雨看着一脸悲苦的苏白,低声说道。 男子踉跄地起身,嘴唇咬处的血迹在皙白的脸庞映衬下格外醒目,他嘴唇颤了颤似要说些什么,陆溪月本以为他是想求饶,不想听到的却是:“师兄,我会想到的,一定。” 看着男子有些凌乱的背影,陆溪月心中莫名地泛起阵暖意,旋即却又握紧了双拳,哼,若是他想不起来,她自然有办法让他想起。 谷雨带着苏白并没有走多久,毕竟庄主只说关到柴房,没说关在哪儿的柴房,那谷雨自然就当是关在倚玉轩的柴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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