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却歪了歪头,怎么会有人自己想做奴隶? 陆溪月却丝毫不关心式微怎么想,说起到这她突然想起,她似乎也该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奴隶了。 陆溪月正欲命人开门,却惊讶地发现这门压根没有上锁,不由眉头一皱地推门而入,刚进屋便难受地咳了两声,这都是什么味道,却不知道这已经是散了一整夜后的了。 她咳完后不悦地抬头,陡然撞进双赤红的眸子。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不辨血迹,身上戴着沉重的黑色锁链却仍旧执拗地站着,双目沉沉地看着她。 她好整以暇地将双手抱在胸前,定定地看向男子苍白的脸庞和赤红的双目,最后视线渐渐下移,落在胸口露出的肌肤,和手腕处被铁链磨出的红痕。 向来清冷矜傲的男子,此刻被锁链牢牢锁住,衣衫不整地站在她面前,陆溪月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想要上前的冲动,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 见她一动不动,男子竟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哪怕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哪怕每走一步,都会让他和铁链接触的地方无比疼痛。 眼见男子就要走到她面前,可任凭他将铁链拉的如何笔直,都无法走完这最后一步。 两人隔着约一人远的距离,男子眸中满是不安和哀伤,“师兄,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唐忱吗?” 明明知道师兄可能只是在欺骗唐忱,可那个人是唐忱,是和师兄有过共同过去的唐忱,他如何能不介意。 见男子这般痛苦,陆溪月心中却总算舒坦了些,也好让他知道,当她在九溪山中,得知他和那劳什子的郑小姐要在千里之外的天临城中定亲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面上却极其自然地点了点头,“若是傅善渊最后不肯把温屹交给我,我自然是要和唐家联手的。” 唐家擅暗器,她若想杀死温屹,也许真的会用到他们,只不过绝对不是通过把自己嫁出去的方式。 让唐忱将这事闹大,不过是做给傅善渊看,让他知道,她不是非苏白不可,她也不会因为那点感情而对苏白手软。 她是真的会就这样将苏白囚禁,直到他将温屹带给她为止。 可这话在苏白听来,就是她承认了要嫁给唐忱。 “可是,是我赢了你的招婿,师兄你选的人也是我……”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颤抖,像是原野上悲鸣的野兽。 “是你赢的没错,可也是你说的要把自己赔给我,难道你的赔,指的是我不仅要嫁给你还要放过温屹,世间哪里有这般好事?” 她声音陡然冷厉,“既然赔给了我,就是我的奴隶,一个奴隶又如何配做我陆逍的夫君?” 男子闻言越发悲绝,戴着沉重铁链的双手都在不住颤抖,腕间已然沁出鲜血,男子却仿若未觉,“师兄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见男子嘴唇轻颤,陆溪月又连忙补充道:“若还是昨日那些可以不说了。” 男子到了舌尖的话瞬间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这情形陆溪月哪里还能不明白,“呵,一晚上了还没想起来?那就继续想吧。”明明过目不忘、聪明卓绝,却偏偏想不起来这件事,陆溪月恼怒之下神色越发阴沉。 见她似要离开,男子登时将锁链拉的哗啦作响,哪怕颈间的铁环已经勒的他快要喘不过气,却还是固执地把手伸到最直,可即使如此,仍旧连她的一片衣袖也触碰不到。 而陆溪月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直到男子终于放弃向前,低声哀求着:“师兄,你能不能不要碰那些男子……” 明明知道师兄是故意做给他看,做给父亲看,可当他看到师兄和那些人抱在一起,亲在一起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剧烈沸腾,用尽浑身理智才克制住自己不扯断这锁链冲出去。 师兄是他一个人的,师兄也只能亲他,抱他一个人。 眼前的男子眼眶通红眼尾濡湿,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泻下,衬得皮肤越发苍白,声音因为痛苦而有些悲绝哽咽,“他们能做的,我都能做……” 方才被那些小倌百般撩拨都一直冷淡的身体,却因为男子这句话而瞬间热了起来,一股难耐的躁动自小腹升起,她恨不得现在、就地、立刻便把男子那碍眼的衣服扒光。 可傅善渊一日不将温屹交给她,她一日不会碰苏白哪怕一下。 当下只能故作漫不经心地挽了挽唇,“你不想看见我和那些男子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苏白目含希冀地点了点头。 “好。” 陆溪月欣然应下,“我保证你不会再看见。” 眼前的红衣女子明明在笑着,眼底的寒意却没有丝毫改变,苏白心中倏然升起一丝不安,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第100章 黑暗 陆溪月目光晦暗地看着眼前男子, 从她认识苏白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狼狈凌乱的模样,裸露肌肤上刺目的红痕更是让她连呼吸都开始乱了。 说到底杀人的是温屹, 犯错的是温屹,该受到惩罚的也是温屹, 而不该是眼前的男子。 “苏白,是不是我做什么, 你都会支持我?”她轻声地, 认真地问道。 她知道, 男子会明白她的意思。 男子看着她, 轻轻地点了下头,可她知道, 这轻轻的一下有多重的分量。 陆溪月不禁再次心软了。 她本想用一根黑带蒙上男子的眼, 那样他自然看不到她和谁在一起了,可终究是心疼的。 陆溪月狠狠咬了一下舌尖, 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若心疼苏白,谁来心疼那些死去的弟子和师伯? “我答应你,你不会再看到我和别的男子在一起。”说完冷下心肠转身离去。 “咣当”一声, 房门再次被关上。 只留苏白一个人紧紧攥着铁链, 眼尾濡湿地看着陆溪月方才站立的地方。 陆溪月离开后,屋外喧闹的乐声人声几乎也在同时消失,那些人都走了,就连师兄也走了…… 整个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 苏白心中一阵空落落, 正黯然时, 屋外突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苏白抬头一看, 几名下人手上拿着像是油纸的东西,出现在屋外。 这是要做什么? 苏白心中陡然升出一阵不安,却见那些人用黄色的油纸将窗户一一糊上,最后又将窗户一扇扇地合上。做完这一切,那些下人再次一同离开。 为什么要糊上油纸? 很快他便明白过来。 以一种无声却极其惨烈的方式。 原来师兄说的看不到,真的是看不到。 初时尚不感觉如何,可随着时间流逝,耳边一片寂静,甚至因为周围都是空旷院落,连鸟叫和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没有。 他入目可即的只有眼前这狭小的、逼仄的房间。 寂寞、无聊会慢慢滋生强烈的不安,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师兄是不是在和唐忱愉快地讨论着成亲的事宜,师兄柔软的手指是不是会抚过其他男子的身躯。 他只能在这死寂的世界中,被密密麻麻的嫉妒啃食到发狂。 好在他还能看见光,看见光透过油纸照进来,在他身上洒下一片光明,还能看见光慢慢变暗,还能感受到月光的温柔。 可同样的东西看久了,也是会腻的。 一天,还能忍受,两天,三天,也许也可以,那七天呢,从他被关在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这七日里,没有人跟他说话,就连谷雨前来送饭,也只是将饭放下便匆匆离开,连句话都未曾跟他说过。 他知道这是师兄的意思,可是当谷雨再次给他送粥时,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谷雨,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因为太久未曾开口,一贯低沉的声音有些凝滞沙哑。 谷雨听见他这话脸上却倏然浮现一丝惊惧,连忙用手指向自己喉咙比了个禁止的手势,随即像逃一样的飞快跑了出去。 而他也只能趁这一瞬开门的功夫,贪婪地看一眼屋外的世界。 不过他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师兄不让任何人和自己说话。 苏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连着七日都只有菜粥果腹,他现在甚至连抬起手脚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师兄是想用他逼父亲屈服,可若不是他惹了师兄生气,师兄也不会如此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漫长的虚无中,耳边静到什么都没有,仿佛这偌大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庄主,傅善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会不会不知道二庄主的事?”倚玉轩中,大寒有些担心问道,若是这样,二庄主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陆溪月嗤笑一声,“他不止知道,怕是连山庄里谁一顿吃了几碗饭都清清楚楚。”否则他们是如何潜入山庄带走苏白,又是如何在她苦寻不得时,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就查到温屹是幕后凶手。 “可二庄主感觉快要坚持不住了……”大寒越发担忧,“谷雨今日送完饭告诉我,二庄主问他能不能陪他说会儿话。” 此言一出就连陆溪月也沉默了。 自从那日之后,整整七日她一次都没有再去过。她们都知道苏白不是个轻易示弱的人,可他若是开口,定是快要忍不下去了。 “明天,命人把糊窗的油纸全部——”陆溪月深吸一口气说道。 大寒眸光亮了亮,以为陆溪月是要命人把油纸全部撤了,却听见陆溪月狠绝地说道:“全部换成黑色,一点光都透不进去的那种。” 陆溪月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他知道傅善渊是在赌她不忍心对苏白下狠手,她就不信若是这样,那傅善渊还能忍得住。即使傅善渊忍得住,那温岚又如何忍得住。 她记得苏白对她说过,温岚自小待他极好,即使他走路摔倒了都会心疼许久,若不是这样,在他突然知道温岚不是他亲生母亲时,又怎么会那般伤心崩溃。 大寒闻言面露不忍,迟疑着说道:“若是这样,二庄主他会不会熬不住……” 会不会熬不住…… 陆溪月想到之前将苏白眼睛蒙上,耳朵塞住那次,苏白少有的失态,心中不由泛起一股疼意,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更何况这么多天过去,他竟然还没有想起来,他到底答应过她什么。 “他说过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会支持我,我相信他能熬过去。”毕竟,这次她人虽然不在,可她留给他的东西一直在陪着他。 第八日的清晨,苏白再次醒来时,终于听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声音。 下人们将糊窗的油纸一扇扇地全部撕了下来,明亮的日光终于毫无遮挡地照了进来,苏白心中瞬间升腾一股强烈的喜意,师兄愿意放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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