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靖瑶偷偷睁右眼,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 刚刚李大夫对她又是推拿又是扎针的,有那么一瞬她险些就要忍不住了。 好在一阵折腾之后,李大夫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刚刚守在房中的齐楚昭、商语薇、陈泽晋和侍女小厮们才统统散去。 这会儿,月上中天,商府中的热闹也早已散去。 正是外出做贼的好时机。 孔靖瑶的贴身侍女欢儿将一套夜行服递到了她的手中,“郡主,我刚刚已经外出勘察了地形,商大人的书房就位于宅院的东北角,听闻之前都会有侍卫把守,但今晚却并没有。并且一刻钟前,院中一队侍卫正好已经巡逻过那处,现在正是绝好机会。” 在欢儿汇报的间隙,孔靖瑶已经将夜行服换在身上,并已束过胸,不知情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是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孔靖瑶轻轻掀起床侧的窗棂,一个灵活的闪身,毫不费力便上了屋顶。 当下,商府早已陷入了沉睡之中,唯有正房走廊上还有一两点微光明明暗暗。 孔靖瑶巡着欢儿给的位置,很快就寻得了书房的所在。 她并不着急下去,而是先伏在房顶仔细观察书房的地形,以及一会儿离开的路线。 就在此时,她隐隐看到对面的屋顶上有一道黑影闪过。 今晚除了她,难道还有别人? 如今她就更不敢轻举妄动,将自己的身形藏得更深,目光死死得锁定另一个不知敌友的黑影。 这身形,这身法,莫名熟悉? 就在黑影落于书房的顶上,俯身掀开瓦片,最后用飞絮凌云步落入屋内的时候,孔靖瑶终于识破了那人的身份。 但她并不清楚商大人书房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齐楚昭半夜潜入寻找? 于是,孔靖瑶也不急着离开,她索性在刚刚被齐楚昭洞开的位置坐了下来,别有兴致地观察了起来。 不过说来也怪,齐楚昭站在屋内,什么都没有碰,只是静静望着正对着房门挂着的那幅画。 那不过是一幅再平凡不过的九九消寒图。 如果硬要说奇怪的话,就是现在明明是暮春了,但是这张消寒图上居然还有剩余没有点上的梅瓣,些许是商大人事务繁忙,忘记了补齐,也不足为奇,毕竟孔靖瑶上学堂时,就常常将课业忘记。 这木头齐楚昭,就这么站在屋内,不动也不走。 眼瞧着不远处的回廊有晃动的亮光越来越近。 孔靖瑶可不愿意再继续蹲这儿陪齐楚昭吹冷风,就在她起身准备往回走时。 在她起身时,屋顶上有一块本就摇摇欲坠的瓦片,因着巡逻队整齐划一的步伐带起地面细微晃动,好巧不巧,直直朝着齐楚昭的天灵盖砸去。 孔靖瑶眼看着垂直下落的瓦片,心中开始天人交战。 这瓦片,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这男人,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算了,念在他平时对自己百般呵护的份上,就当是还他个人情吧! 就在孔靖瑶俯身伸手时,与此同时,只见齐楚昭前一刻眼睛还落在画上,现下已经脚尖一踮,轻松骑上了房梁。 此刻,两个心怀不轨之人,一大一小两只手,一左一右,正紧紧捏着同一块瓦片。 就在孔靖瑶打算撒手就跑时,谁知齐楚昭捏着瓦片的手先行用劲,将原本蹲在房顶重心不稳的孔靖瑶拉进了屋,两人被迫一起挤在一根堪堪一人宽的房梁之上。 孔靖瑶想逃,齐楚昭从身后却将她牢牢锁住,任凭她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就在她准备下嘴咬他之时,“吱呀——”书房的大门被巡逻的侍卫从外面推开。 僵持的二人也不约而同,暂时休战,屏息静止地伏在木梁之上。 巡逻侍卫在室内查看了一圈,确认无异常之后,随着“砰”的一声,终于退出了房门。 木梁上,方才休战的二人,相视一眼,再次拉扯起来。 齐楚昭不由分说,翻身而起,长腿一旋,跨坐在了孔靖瑶的腰尚,紧接着有使出了一招擒拿手,一把扯过孔靖瑶的手,直接将其扯至她的身后,致使她无法施力。 好在此前学习易容之术时,也会学习变音之术,此时孔靖瑶开口,确实一副糙汉子的粗粝嗓音,她语气谄媚求饶道:“哥,咱们都是行走在梁上的同行,今日你于我个方便,改日有能用得到弟弟的地方,定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齐楚昭并未理会,但捏住孔靖瑶的小臂的手却更用劲了。 “说,你的目的。” 齐楚昭仅仅是使出了五分力,就足够让孔靖瑶疼得龇牙咧嘴,“唉哟,哥哥哥,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个,我就是看这家今日热闹,想必防备松懈,才选中的这家。” 齐楚昭迟疑片刻,“你刚刚在上面看了多久?” “我刚来,就看到有瓦片掉落,怕砸中您,这才出手,您能否看在小的好心的份上,今日就放过我,我身上有五两银子,都给您,好不好?” 齐楚昭捏着孔靖瑶小臂的掌心略有松动,“当真?” “是……你奶奶个腿!” 就在齐楚昭放松警惕之时,谁知孔靖瑶趁势手臂反向一旋,迅速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双手吊着房梁转了一圈,因其不备直接跨坐在齐楚昭的背上,这次换孔靖瑶将他的双手扭住,腾出一只手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齐楚昭正要反抗,就听身后之人调笑道:“我劝你别动,否则你刚刚吞下的那颗毒药很快会侵入你的奇经八脉,不须半炷香,你就会暴毙而亡!” “你!” 齐楚昭性子向来是直来直往,今日居然被一个小贼摆了一道,心中郁结,可渐渐的他感觉自己是四肢发麻,对小贼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见人已放弃挣扎,孔靖瑶在黑暗中勾唇一笑,拇指和食指屈着,重重弹在齐楚昭的脑门之上。 临走前她还不忘警告他,“别动哦,动了马上就会吐血而亡,像这样,噗……” 孔靖瑶趁其不备飞身跃上屋顶,离开了。 齐楚昭明知孔靖瑶走了,却碍着刚刚她口中所说的那枚“毒药”,依然趴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天边泛起鱼肚白,屋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布谷、布谷……” 齐楚昭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找李大夫给我拿一粒解毒丸。” 闻声,齐昌飞快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见齐楚昭狼狈地趴在房梁上,震惊道:“您被人下毒了?!” 还未等齐楚昭答复,他只觉后背被齐昌点了一下,随后齐昌的声音毫无感情地从身后传来。 “大傻子,你吃的是软筋散,哈、哈、哈 。”
第4章 第 4 章 ◎打马吊◎ 就在齐楚昭还在房梁上苦苦挣扎时,孔靖瑶早已飞跃鳞次栉比的屋檐,回到了先前的房间。 她猫着腰,在欢儿在窗边留下的小小的空隙中,细细观察着此时屋内的情形,确保安全无误之后,这才放心掀起窗户蹑手蹑脚摸黑进入。 就在孔靖瑶垫着脚尖东张西望挪到床边时,猛然注意到床上的被褥竟然微微隆起。 她环顾着屋内四周的情形,确保自己并未进错房间后,双目凝视着床上之人,陷入了沉思。 此时,屋内静谧凛然,唯有美人榻旁的小几上的三足螭纹香炉中升腾起的袅袅青烟,闲适而灵动。 孔靖瑶越往床边靠近,身子越是俯得更低了,她伸手没入长靴,指尖触到靴中被体温染上几分暖意的金属质地的祥云纹。 一道银色的寒光闪过,遽尔,孔靖瑶抬臂将那人身上的被褥一掀,不顾一切,欺身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 谁知,被褥中的人灵巧避过了孔靖瑶致命的一击,贴着她捏着匕首的手背,反手照着手腕一敲。 孔靖瑶虽然提前预判了对方的动作,却在速度上输了毫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哐当落地,却无计可施。 “哎呀,认输认输!”孔靖瑶双腿一蹬,耍无赖般,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身着白色里衣的欢儿从暗处走了出来,撕掉脸上那张跟孔靖瑶看上去别无二致的□□,屈膝跪地,拱手抱拳,“感谢郡主手下留情。” 孔靖瑶有些不悦地嘟着嘴,“欢儿,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功暗算你一回?” 欢儿无奈笑笑,将孔靖瑶地板上扶起来,“郡主虽说身法上比不过奴婢,但郡主每次出招却比奴婢更加的狠厉,且招招毙命。” 孔靖瑶:……这是夸人吗? 欢儿平时话不多,这会儿正专注地为孔靖瑶更换衣物。 看着欢儿身上还穿着的单薄里衣,孔靖瑶询问道:“怎么?刚刚有人来找过我?” 欢儿点点头,“刚刚商大小姐和陈二小姐都来房中探望过郡主,均被奴婢装睡掩盖了过去。” 孔靖瑶沉思片刻,“商大人的书房,我刚刚去过并未发现任何端倪,看来想要知道那个纹样的来源,需要寻别的法子。在此处逗留已无意义,明早天一亮咱们就直接回府。” “奴婢遵命。” 欢儿沉默了片刻,抬手挠了挠凌乱的后脑勺,“对了,先前商小姐和陈二小姐来探望郡主时,奴婢隐约听见她们两位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说是这事好像还非您不可……” 听着欢儿这么一描述,孔靖瑶已然明白商语薇和陈二所说何事,心中满是道不尽的遗憾,“刚刚被影子一打扰,我居然忘记了如此重要之事!亏大了、亏大了!” 欢儿不解的看着孔靖瑶又气又恼在房中打转,“郡主,要不奴婢去商小姐那里告知一下您已经醒过来的消息?” 孔靖瑶摆摆手,“不用,我亲自去一趟,刚刚回来的时候,路过商语薇的院子,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估摸着应是还没有休息。” * 习武之人本就五感更加的灵敏,现下,孔靖瑶尚未迈入商语薇的听雨轩,就已经听见了她和陈二像两只吵闹的麻雀,叽叽喳喳,喋喋不休。 孔靖瑶站在门外,心中染上喜色。 她偏头示意身侧的欢儿上前敲门。 “笃笃笃。” 商语薇隔着门,扯着嗓子喊:“进来。” 欢儿从外轻轻推开门,屋内的暖黄色的灯光穿过门缝,在孔靖瑶白皙的脸庞上缓缓流动,衬托出女子比平常还要温柔娴静。 孔靖瑶抬脚迈入房内。 屋内的三人纷纷回头。 商语薇和陈二见是孔靖瑶过来了,扣下手中的牌,起身迎了过来。 商语薇亲昵地拉起孔靖瑶冰凉的五指,“郡主,身子可爽利了些?这手怎么还这么凉?今日都怪我兄长安排失误,让郡主受了惊,我爹爹命他明日已经要去辰王府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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