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无力地趴在桌上,望着眼前这一摞对得高高的卷宗,心中暗叹:这任务可真是身和心的双重考验,难怪王爷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来受这番罪。 只要她完成了这个任务,届时便能功成身退,将真郡主换回来,她也如愿找回自己的姓名,寻到自己家人的真相,那时候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这应是一件皆大欢喜之事…… * 自那日送孔靖瑶回府之后,齐楚昭又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了。 眼瞧着她十六岁的生辰即将临近,齐楚昭这些日子都在为和亲的遗诏心烦,为此他翻看了许多过去的卷宗,想要参考一下历朝历代,过往那些逃过和亲的公主都是用的何种法子。 但是他看来看去,历史上逃过和亲的公主都离不开一个“死”字。 要不是公主死了。 要不就是和亲的对象提早去世了。 让孔靖瑶死,自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孔靖瑶突发意外,和亲的事情也会落在别的公主郡主身上,他定然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连累别人。 如若让北境王去世呢? 这事,他倒是能从长计议。 可是,现在有一个难题是,就算是北境王去世了,很难不保证北境会要求孔靖瑶与新王和亲。 哎,这可真是急坏了齐楚昭。 左右都不行,这事也不知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心中实在郁结,恰逢陈泽晋在满庭轩宴请手下,派人去询问齐楚昭要不要去一醉方休。 齐楚昭本不愿借酒逃避现实之人,可这事已经缠得他多日不能入眠。 得知此事后,陈泽晋劝慰他,如若在这样继续下去,办法没想到,他人倒是先去了。 熬不过陈泽晋多次派人上门来请,齐楚昭终是起身刮去自己脸上蓄了多日的胡茬,换上一件熨烫笔挺的衣袍,出门赴宴。 齐楚昭的马车刚刚行至东市街口,就听见满庭轩方向十分吵嚷。 他打帘询问车夫,“前方出了何事?” 车夫探了探脖子,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五彩小楼,楼上招展的红绸已然停歇。 车夫跳下车向一旁的嗑瓜子的妇人打听一番后,回到车上,拱手回话,“大人,听前人议论,好像是满庭轩有人在闹事。” 想到如今陈泽晋就在满庭轩,莫不是他们喝多了闹事? 齐楚昭纵身跃下马车,大步流星朝前走。 走近后,果然看到陈泽晋携着大理寺众人立在门前,远远陈泽晋就朝着齐楚昭挥手,用口型叫他“快来”。 以为是陈泽晋出事了,齐楚昭快步奔上台阶,这才发现,并不是陈泽晋与人发生了争端,而是满庭轩的老鸨子跟一个身形高大的客人发生了争执。 那客人浑身上下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一言不发地拽着一个嗞哇乱叫的姑娘的手臂,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而他的身旁,是一个又蹦又跳的小个子,唧唧喳喳地跟老鸨子争论不休。 陈泽晋冷哼一声,“是不是很眼熟?” 齐楚昭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这两人太过于扎眼,他又不瞎,自然也是瞧出来了,这不就是那日在琳琅阁找他们不痛快的那对主仆吗? 陈泽晋挑挑眉,撞了撞齐楚昭的手肘,跟他手下大理寺一众使了个眼色,假惺惺地感叹道:“算是他们流年不利,今日栽到了小爷的手里,就让小爷来教教他们大临国的规矩!”
第39章 第 39 章 ◎恭迎圣旨◎ 大理寺一众在陈泽晋的带领下, 从满庭轩中走出来乌泱泱一队。 见官爷都出来撑腰,老鸨气焰更甚,指着那小个子破口大骂, “老婆子在这京城做了三十几年的生意,还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的蛮夷竖子!恐不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 小个子身后长鞭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砸在地上。 小个子手中的长鞭还未来得及朝那口无遮拦的老鸨身上甩,就看到那个先前手中还握着姑娘的黑衣人,长臂一挥,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击响动。 一个鲜红的五掌印烙在老鸨沟壑纵横的脸颊上。 在场的众人先是一愣,随着老鸨“哇”的呼喊, 围观的群众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对着高大的黑衣人指指点点。 “这人生得人高马大, 怎么可以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呢?!” “天哪, 朗朗乾坤,这两人不仅在京城强抢民女, 还打人, 如若这样都不得治, 那大临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少卿,抓他!定他罪!” “对, 抓他!” 在万众期待之中,陈泽晋终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他沉浸在大家瞩目,一人当前, 挺直了身板, 一步一步从长阶上走了下来。 他握拳抵在唇边, 轻咳两声, 厉声呵斥道:“大胆狂徒, 你们可知这是何人地界,竟然胆敢在此处撒野?!” 小个子一眼就认出了陈泽晋就是那日琳琅阁与自己起争执之人,一步越上前去。 谁知还未待他近身,就被从旁冲出了的大理寺衙役给按住,他们下手很重,直接将小个子压在地上双膝着地,丁点儿不能动弹。 陈泽晋心下愉悦的勾勾唇,一脚踩上那人肩头,手肘搭在腿上,俯身直勾勾地盯了他片刻,而后头也不回,手臂一伸,朝着身后的大理寺众人挥了挥手,“这俩,一起带回。” 虽然被人踩在脚下,小个子气焰却半点未熄,他拗这脖颈,怒视着陈泽晋,“你这无知小儿,知道我们是何人吗?!胆敢招惹,还不速速退下!”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位小哥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了,今日就让本少卿大人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有何胆——” “其一,当众骂人者,按照大临律例,当笞一十。” “其二,当众辱骂朝廷命官,按照大临律例,当杖一百。” “其三,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按照大临律例,当判绞刑。” “仅凭如上三条,条条都能治你罪!你问我有何胆,作为大临之民,为欺压之事,鸣不平;作为大临官员,为京城安定,出份力,这普天之下,大临的繁荣昌盛就是我最大的胆。既如此,换我问你,如今我到底有没有权利带你们回去?!” 陈泽晋话音刚落,周围围观的民众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小个子登时偃旗息鼓,一时失了神,表情慌张地回头望向立在一旁丝毫不受影响的黑衣人。 一道银白的寒光闪过。 陈泽晋还陷入自己先前的豪言壮语之中,全然没有发现危险已然临近。 一阵瘆人的冷风略过,就在长刀快要落在陈泽晋颈项之际,齐楚昭的长剑及时赶到,稳稳接住了锋利的刀刃。 黑衣人被这一击挡退,向后猛然滑了半步。 见状,先前还欢呼雀跃的民众一哄而散,就连满庭轩刚刚被拽住的舞女和老鸨都早已逃跑不见。 原本还人满为患的闹市街区,霎时腾空,如今就剩下大理寺众人在陈泽晋的带领下,正在扑抓四处乱窜的小个子。 而另一边,满庭轩大门外,齐楚昭正手持长剑正在与黑衣人殊死搏斗。 那人所习之武艺,路数怪异,一招一式毫无破绽,并且也毫无规矩可言,齐楚昭与他对战百招之后,依旧无法预判出他下一刀到底会砍向何处。 就在双方胶着不下之时,身后混乱的追捕声忽然停住。 “煜恒,救我!” 就是这么一声,令齐楚昭分了神,不慎被那黑衣人长刀擦过左手小臂。 瞬息之间,鲜红的血液浸透齐楚昭雪白的衣袖。 他并未查看自己的伤势,几个身法甩掉了与自己纠缠的黑衣人,折身朝着陈泽晋声音的方向奔去。 在小个子的挟持之下,大理寺众都稍稍向后散开,生怕刀剑无眼伤了陈少卿。 见齐楚昭反身扑来,小个子就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立马收回自己抵在陈泽晋脖颈上的刀刃,照着陈泽晋后腰泄愤似地狠狠一脚,纵身跃向自己主子所处的方向。 混乱中,齐楚昭似是听见小个子用北境的方言模糊地唤了声“殿下”,待他回神时,那二人早一前一后消失在昏暗的黑夜之中。 这本就不是何等深仇大恨,齐楚昭也并不恋战,跑了便跑了罢。 缓过劲的陈泽晋,一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后腰,一手重重朝地上一锤,不料这一动有牵扯着他后腰的伤,痛得陈泽晋无法动弹,哑着嗓子嚎:“这俩小子,千万别让我再遇见!” 都这时候了陈泽晋都还不忘逞强,齐楚昭无奈摇头随手点了两个大理寺的人,“你们赶紧叫车将你们的陈少卿送回府中,好生将养。” “是,大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消失之后,齐楚昭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想起先前那一出莫名的闹剧,耳边陡然响起那句“殿下”,心中不由的升起些许担忧。 齐楚昭独自行走在安静的街市之中。 一路走,一路想。 不知不觉国公府的匾额横在眼前。 齐楚昭扫了一眼自己鲜红的袖口,转身走进了府院旁边的一个小巷,这是他幼时养成的习惯。 幼时,齐楚昭每次打了架回家,母亲都会提着棍棒在正厅守株待兔。 长大后,齐楚昭出征受了伤回家,每每看到母亲忧心他又会责备自己为子不孝。 于是乎,如今只要受了伤他总会偷偷从侧门进府,虽然后续自己受伤之事可能还会穿入母亲耳中,但至少今夜母亲能睡个安稳觉,那便足够了。 侧门的小巷,齐楚昭刚刚行至半程,贴身的小厮发现他半夜未归,遂出门来巡,恰逢此时撞个正着。 小厮一眼就瞧见了齐楚昭衣袖上的嫣红,着急忙慌地迎了上去,“大人,您这是被何物所伤……小的马上去寻个大夫来为您医治!” 齐楚昭抬手看了看那碍眼的红色,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直觉这就是个浅显的皮肉伤,看似可怖,其实不足为惧。 他笑笑挥挥手,“无妨。” 小厮拧不过主子,只得跟在齐楚昭身后偷偷叹息。 “吱呀——” 国公府对门的辰王府后门偷偷漏出橙黄色的柔光。 齐楚昭和小厮齐齐停在了原地。 果然,不一会儿,人还未现,步摇窸窸窣窣的声响,却先一步响彻后巷。 一个轻柔的女声好似在跟人抱怨,“哎呀,忘记了……” “无事无事,这点应该是每人了。” 谁知,孔靖瑶刚刚探出半个脑袋,就正正对上齐楚昭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她偷偷将欢儿拦在门内,自己缓缓将身子站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做贼心虚地干笑几声,“煜恒哥哥,你也溜出去玩……啊不是,你刚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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