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不声不响,倒是来去自如。 宋初姀冷笑一声,眼看小太监要来捡地上碎掉的玉镯子,开口道:“给我吧。” “女郎要这碎掉的镯子?” 小太监惊讶,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宋初姀点点头,接过用手帕包好的镯子,问:“距离这里最近的池塘是哪里?” 小太监看了看她手上的镯子,老老实实回答道:“出了寝殿,右转,过一个假山就是了。女郎若是想要将镯子扔进去,奴才可以代劳。” “我要自己去。” 宋初姀神色冷淡:“把这个破镯子扔得越远越好。” 女郎这是将这镯子当做君上来泄愤了,小太监不敢多言,立即带路。 —— 建康虽长久没有生气,但是却格外好治理。 经历过饥荒的建康百姓如今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过上好日子,谁给他们吃饭谁就是天下之主。再加上一直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的世家倒了,不知有多少百姓在暗中叫好,因此大街上天平的紧,就连怀念旧朝的言论都不曾出现过。 宋初姀呆得百无聊赖,每日在御花园的秋千上一呆便是一整日。 后来得知,这个秋千是南夏小皇帝一个宠妃为了邀宠挂上来的,宋初姀就再也不去了,还让人将秋千给拆除了。 她厌恶与南夏皇族有关联的一切,哪怕是一个秋千都会让她浑身不适。 裴戍去邺城的第五日,宋初姀揽镜自照,发现她的脸短短数日就圆润了一圈儿,苦恼不已。 她在这里呆得不高兴,就连小太监都察觉了几分,将每日必备的安神汤递上去,劝道:“女郎若是实在无聊,不如给自己找些事做。” 这是君上离开前特意叮嘱为女郎准备的安神汤,女郎也每日都在喝。 宋初姀小口抿着汤,问:“那你觉得我应当做些什么呢?”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当去做什么。 小太监迟疑了一会儿,道:“女郎不如和周将军学习武功,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自保。” 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第二日,宋初姀拜托周问川过来,说自己想学武功。不必太过复杂太难的,只需要打发时间就可以。 于是第一日,周问川给了她一把剑,又教了她简单的几个招式,说等她练熟之后就可以继续学下一步剑法。 简简单单的一个招式,练起来实在是无聊,宋初姀练了一整日,第二日因为胳膊太酸睡过了头,放了周问川的鸽子。 晏无岁听说了这件事,冷笑了许久,嘲讽道:“果然是不顶用的弱女子,整日只知道闺房之事,根本就不配做一国之母!” 周问川觉得他又在犯神经:“君上与宋娘子还未成亲了,你倒是想什么一国之母的事情。再说了,谁和你说一国之母就一定要会武功?人家宋小娘子每次见你都嘴甜的不行,晏大人晏大人的喊,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这句话要是传到君上耳中,你看他罚不罚你去扫马厩!” “我呸,你就是看宋小娘子长得漂亮才这么说。”晏无岁不吃他这套,心想反正君上不在,他想说就说,就算是君上知道了又如何,肯定没时间顾忌这里。 后来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宋初姀耳中,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位晏大人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啊.......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得体道:“我又不是银子,哪里会人见人爱。” 但是当天夜里,她将晏无岁说她的话坏一字不落地记在了本子上,无聊时就拿出来看看。 裴戍走的半个月后,邺城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李奉不是自己一个人反的,还勾结了南夏的旧将。那位旧将也曾是南夏勋贵,姓陈,是个很年轻的郎君。 周问川当场就破口大骂李奉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造南夏的反,现在又和南夏旧臣在一起搞小动作,当真如墙头草,简直不是东西。 宋初姀听到姓陈,忍不住问:“那人是不是叫做陈长川?” 周问川说是,忍不住问:“女郎认识这个人?” “是南夏陈家的郎君,几年前就去邺城做太守了。”她顿了顿,简单的一笔带过:“陈家与崔家交好,我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 那短短的几次见面其实都是跟在崔忱身边见的,陈家那个郎君也是少有的风流浪子,与崔忱算是好友,经常与一众人流连烟花巷。后来局势动荡,南夏小皇帝将陈家派去了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闻言周问川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而是想到什么,说:“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女郎要不要去健康城看看花灯。今年估计依旧不如以往热闹,但就当解解闷了,女郎不用害怕安全问题,我和晏无岁会保护女郎。” 一旁的晏无岁冷哼一声,默默背过身去。 宋初姀注意力被这声冷哼吸引,眸光微冷,淡淡道:“就不劳烦晏大人了,晏大人身为读书人却处处针对我一个女子,这么多年的书估计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怎么好再劳烦晏大人。” “你——” 晏无岁脸色涨红,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宋初姀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周问川倒是在一旁笑岔了气,意有所指道:“君上喜欢宋小娘子果然是有道理的。” 晏无岁冷哼一声,却也不说话了。 正月十五那日,宋初姀没有去看什么花灯,而是将食盒里的饺子换成了元宵,摸出裴戍守给她的那枚玉牌,去了刑部大牢。
第52章 宋初姀照例带了吃食与银子分给看守刑部大牢的一众小将士, 她今日没有带酒,只是道:“小哥自己去买些酒吧。” 眼熟的小将士也不在意,笑道:“就猜到女郎今日回来, 我特地同人换了班, 方便帮女郎为谢小将军送东西。” 他说着,伸手去接食盒, 却见宋初姀摇了摇头,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玉牌来。 纤纤素手握着玉牌上的流苏,少女柔声道:“今日,我应当是能进去看看她。” 灯笼下,玉牌上的字看得分明,众人一愣, 回过神来,纷纷对视一眼, 连忙上前将大门打开。 刚刚松弛的气氛当即消失, 刚刚还在与她说笑的小将士早就已经错开了目光, 低头退到一边,握着长枪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女郎,请进。”有人开口, 声音带了几分恭敬。 料到了会有这般场景,宋初姀收回玉牌, 路过那熟悉的小将士时脚步微顿, 将银子塞给他:“还是请你们吃酒的,以后再来也不带酒了。” 小将士看着手中的银子, 僵硬道:“女郎说笑了, 哪里需要女郎买酒。” 宋初姀微微敛眸,没再多言。 刑部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 谢琼身为谢家的人又是前朝将军,被关押在大牢最深处,周遭孤寂。 宋初姀提着灯笼缓缓往里走,鞋子踩到里面的污水,飞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裙摆上,蹭脏了她的裙边。 她没在意,继续往里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尽头看到了握着树枝在地上写东西的谢琼。 与上一次来相比,她身上干净了不少,眉眼之间不见之前戾气,反而多了些柔和,更像是还未上战场时的谢小娘子。 宋初姀看着这样的谢琼,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宋翘翘。” 专心写字的人突然抬头,扔掉手中树枝,道:“发什么呆呢?” 宋初姀回神,小跑着来到她跟前,却见她常年不脱身的盔甲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只穿了单薄的中衣,与冰冷的大牢格格不入。 她鼻尖一酸,心疼道:“这里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呀?” 上次好歹还穿着盔甲,现在怎么就剩下一件中衣了,这里这么冷,怎么吃得消。 谢琼一怔,反应过来,摸了摸她鬓发,温声道:“不冷。” “习武之人不畏严寒,当初在会稽打仗的时候,严冬腊月里在荒原上被困三日,后来就练出来了,这点温度对我来说毫无影响。” 她说着,笑道:“那次当真是冻坏了,也因为那次,大夫说我以后难有孕,倒是因祸得福,不必为王家诞下子嗣。” 她说这话时不见丝毫落寞,反而带着些庆幸。 宋初姀摸了摸她的手,果然一片温热:“当真不冷吗?” “你不是都摸到了?” 谢琼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问:“这次带了什么?你上次托人送进来的饺子倒是好吃,糕点也不错。” 宋初姀连忙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的盘子:“带了元宵,但是记得你不喜欢吃,就少带了些。” 她又揭开第二层,里面放着糯米蒸排骨和补身子的八珍老鸡汤,盖子一掀,香气扑鼻。 谢琼眸子微弯:“这些倒是我喜欢吃的。” 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却拿起一旁的旧衣裳为宋初姀垫在身下。 宋初姀看了看地上的衣裳,忍不住道:“不穿了吗?” “不穿了。”谢琼倒也不客气:“你有时间再送些来,送些比这个好的。” 闻言宋初姀神情一松,重重点头,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她带的东西不多,正好够两个人吃。 将鸡汤递过去,宋初姀又小心为她盛糯米排骨。 皓腕从广袖中伸出,露出上面还没有褪下去的牙印。 谢琼微顿,目光顺着她手腕移到少女衣领处,正好可以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 即使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宋翘翘雪白肌肤上烙着淡淡红痕。 很淡,应当是许久之前留下的,但是足以猜到留下痕迹的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宋初姀没察觉到她的目光,将蒸排骨盛了整整一碗,欢喜递过去。 谢琼收回目光,接过排骨,状似无意地问:“宋翘翘,有没有人欺负你?” 正在舀鸡汤的宋初姀闻言抬头,虽然不解,却乖乖摇了摇头。 有没有人欺负你? 以前谢琼来找兄长时,见到她不高兴也会问上这么一句,因此她没有多想。 却不想她这么一抬头,让她脖颈处痕迹更加明显,露出来的也更多。 大片淡粉色红痕在眼前展开,谢琼目光一沉,以为她不敢说实话,搭在腿间的手微微攥紧,指骨捏得嘎吱作响。 宋初姀毫无察觉,将鸡汤递过去,才拿起自己的碗扒拉了两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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