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道,“你现在把我赶出去,一样是得罪那边,你试试看,试试看——或者我一头撞死,让六王爷知道,你是如何丧良心欺负寡居长姐的?” 英国公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随即吩咐府里管家,先将魏夫人禁足。 他知道厉害,自然这时不好轻举妄动。 …… 府里将消息递给了在外的顾南章时,顾南章脸上神色却没什么明显波动,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此时他正在太学的宴席上。 本朝规矩,殿试总会由天子亲点一位皇子监考,意思也是皇室的笼络之意。 每次监考的皇子和那一场的考生,便隐隐有了师生之谊。 因此,在天子跟前争夺殿试的监考之权,也是皇子们明争暗斗想要抢到手的一个机会。 今年春闱后,太子和四皇子之争,越发的激烈起来,天子大约是权衡之意,将这次的监考之权,点给了一直默默无声的二皇子。 那在殿试前,二皇子代表皇室,来太学这边,举办一场大宴,宴请进了殿试的贡士们。不过本朝习惯将中了会试的贡士都称作进士,而不是等殿试后再这样称呼……其实也是取个吉利的意思。 这大宴人很多,其实宴席菜肴马马虎虎,但这是讲体面的地方,谁还在意那些菜肴。 且殿试过后,还有御赐的宴席,那才是风光正戏。 本来应该极为热闹的宴席,却因为眼下的皇子之争,气氛有点尴尬: 新进士们即将踏入仕途,谁不想在日后的新君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可这次二皇子监考,跟这位走的太近了,太过巴结了,岂不是叫太子或者四皇子那边寒心? 再者站错了,那一辈子就完了。 再者二皇子性子很沉,平日里就不太喜说笑,热闹起来,也怕惹恼了这位皇子。 因此整个宴席下来,二皇子不苟言笑,进士们各个也都疏离恭敬,气氛一时都冷凝地要结出冰来了,急的礼部的官员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又是让奏乐,又是让吟诗……总算将气氛活络了一些。 顾南章借着出恭的借口,听了府里小厮的回禀后,便回到了席上。 他是榜首,距离二皇子的席很近。 片刻后,二皇子身边一个心腹笑着过来劝酒,而后笑着坐在了顾南章旁边。 “府上是有事么?” 这心腹呵呵笑道,“方才我也去更衣,见到贵府上小厮似乎有些慌张——” “是六王爷送来了一位侍妾,” 顾南章皱眉道,“家里人很是为难。” 那心腹一怔,万万没想到顾南章竟这么直接就跟他说了这事。 其实六王爷府上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知道。 想借此套套顾南章的话,谁知顾南章这么坦诚就说了。可见是一点私心也没有。 “那是好事啊,” 那心腹楞过后笑道,“金榜题名,红袖添香,岂不是天下第一乐事?” “可惜,” 顾南章叹道,“学生是天子赐婚,所谓夫妻一体。内子为了我前程,佛前许愿,甘愿孤苦三年,既然夫妻一体,学生便不能让内子一人承受,不然,如何对得住天子赐婚?真若留了那美人,便是不忠了——” 六王爷那边拿孝道压他是么? 那便回他一个“忠”字。 那心腹又是愕然:“你待要如何?” “学生打算,将我院子里所有人等,都安置到我们府上在佛寺旁边的斋院里去,学生身边,只留一个小厮料理日常便是。” 顾南章静静道,“三年之后,等内子归来,那才不负天子赐婚大恩。” 那心腹整个人都愣住了。 听顾南章这意思,怕是他自己也要孤守三年? 虽说这样拒了六王爷那边,可顾南章自己要苦忍三年……果然真不愧是会元,对自己也这般狠。 那心腹心里一松,看向顾南章的眼神越发亲切,拉着他又连喝了三杯。 回头这心腹将话说给了二皇子。 二皇子听了难得一笑:“这人是个拎的清的。” …… 顾南章不动声色应付了二皇子这边后,将意思叫人传给英国公。 英国公这才心里一宽,知道了顾南章的打算后,他便让钱氏稍安勿躁。 钱氏先念了一句佛。 刘嬷嬷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来及回禀夫人呢,那兰宝儿到了辰石院后,当真是颐指气使,由于辰石院早没了大丫头,这兰宝儿就拿几个小丫头和嬷嬷作威作福了。 听说让那几个小丫头,一人顶着一盆水,就跪在太阳下面,叫她的丫头看着,谁洒了水,就拉出去毒打。 再不将这人送出去,这府里都要被她闹翻了天。 顾南章这一夜他在太学的寝舍内歇了,皱眉又想了聂骁的事情。 不行,明日一早,他必定还要再出城去。
第60章 挑破 四月的京郊, 一大早起来还微微有一点清凉,可气息里都渗着草木花香,甜蜜蜜的叫人什么烦扰都没了。 昨夜和阿柳说话说到很晚, 可沈胭娇依旧觉得精神极好, 外面天才亮她便起来了。 阿柳屋里, 还静悄悄的没有动静,知道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要睡足才好, 沈胭娇便悄悄的没出一点动静。 迎着晨曦, 她先打了一套五禽戏,出了一身细汗, 又擦洗过才换好了衣裳。 这些衣裳是她之前就叫人去一家裁缝铺子一起做的一批,特意为了在庄子上住备的。 之前无论在沈府, 还是英国公府,衣食起居都是闺阁贵女的服饰, 就算不想张扬,那衣饰也是极为讲究精致的。 况且她重生以前, 那些衣裳只求绮秀鲜亮,料子也都是些难得的好料子……在府里穿一穿也便罢了, 到了庄子上还这样,真真就不方便了。 入乡随俗,且想在庄子里到处走动,她自然早早做了准备。 不过,这些衣服料子虽不是些贵重锦缎, 可也与寻常百姓的粗衣不同, 细禾川绫的衣裳,外有云绢或者绉纱的半袖衫之类, 都是既细致又还算结实的耐用料子。 当初送去那裁缝铺的时候,定的这些料子,那掌柜的还以为都是府里丫头们的衣裳。 换好了衣裳,沈胭娇对着镜子不由微微一笑。 秋月眼底有些无奈:她家姑娘这么好的容貌,却只能在这庄子里待上三年…… 这就如那芍药花,开在了无人去到的荒郊野外,真真有些可惜。 不过她也看出来,姑娘眼神却越发清亮,叫人看一眼,没来由便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打开大门罢——” 沈胭娇都收拾好了,这才吩咐了一声,叫人打开了庄子里她住的这边正院的院门。 她的大门一开,早就备好饭食的苏云官,便将食案送了过来。 此时阿柳也已经梳洗好,过来就一起吃。 姐弟两人面对面吃着,没有外人也没那么多规矩,便边吃边聊。 “阿姐,你昨夜说起的绣庄的事,” 阿柳吃着一个酒糟圆子,腮帮微微鼓出来一块,像个松鼠般,看着沈胭娇笑道,“我是觉得,只怕获利不佳,白损耗些精力,有这个功夫,阿姐倒不如多开间铺子。” 昨夜沈胭娇跟他提了一嘴说打算开绣庄的事,这事并不大,他自然没有不支持的,只是后来躺下后,想一想,觉得这个真不如多开个铺子。 他做生意,自然想的是利益。 这绣庄,又开在这庄子里,招些穷苦女子来,又得教,耗时又费力,况且一个绣庄,又能挣个多少? “不光是为了挣多少,” 沈胭娇知道阿柳心里疑惑,便笑道,“是我没说清楚,我只是想在闲暇时,做些事情,就算没什么太多银线可挣,也觉得无所谓的。” 沈晏柳意识到了她的念头,吃着东西的嘴巴忽而微微一顿,而后讶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阿姐。 他是除了阿姐,谁都不在意的人。只要阿姐和他好好的,他管什么洪水滔天。 “好,” 不过既然阿姐喜欢,他必定鼎力支持,“阿姐想做什么便去做。” 阿姐第一,银钱第二。 沈胭娇被弟弟的反应逗得一乐,又给他盛了些汤,看着他喝了不少,才替他擦了一下嘴角。 这动作让沈晏柳有点腼腆,可眼底都是欢喜。 由于阿柳的事情也多,吃过早饭,沈胭娇便催他回城去了。 等沈晏柳离开后,沈胭娇先去屋里简单绘了一下庄子的地图,在图纸上,算计着将绣庄开在何处。 聂骁那边的庄子都是山地,也没什么佃户。 倒是她这个庄子里的佃户,且这些佃户里,不少跟附近一个村庄里的人沾亲带故的…… 大约是能招到一些绣工。 那这绣庄的位置,便要靠庄子的入口处,挨着庄子的入口倒有一块空地,正好先前那边是一处旧库房,叫人重新修整一下便能用了。 盘算好了这事,沈胭娇让田嬷嬷找人去领这个修葺的差事。 安排好了,正巧院门外,庄子里养的几只鹅嘎嘎叫着跑过这边,给这庄子添了许多生趣。 沈胭娇着看这几只鹅摇摇摆摆去往溪流那边,又看着秋果和红云一边忙着弄花木,一边还带着那几只小狗玩,不由失笑。 “少夫人,” 一只小狗跑到沈胭娇身边来蹭,红云笑着追了过来,抱起它笑道,“蹭脏了少夫人的衣裳了。” “你放它去玩,” 沈胭娇笑道,“我有话问问你。” 红云不知何事,有点忐忑放开了小狗后,小心道:“少夫人唤我何事?” “我看你也爱做些绣活,” 沈胭娇笑道,“我打算在这庄子里办一个小绣庄,到时你愿意在这边管事么?” 红云吃了一惊:“少夫人叫奴婢来管事?” “如何?” 沈胭娇道,“只管说实话。” “愿意,奴婢愿意,” 红云激动地脸一下子有点红,惊喜万分又有些忐忑道,“只怕是做的不够好,辜负了少夫人的看重。” 她眼下没有太明白的活计,跟着秋果做一些杂活,不过也过的很踏实高兴。 如今见少夫人这般信任自己,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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