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温峥在战事中受了伤,士气大伤。 朝中太子优柔寡断,无人可用,亦是一盘散沙。 危难之际,荣小将军荣青云领了命前去边线支援。 荣青云自小与康宁公主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此举既是保家卫国,也存了私心。 先帝病情日渐加重,当时宫中流言四起,说先帝已是强弩之末。 若先帝西去,那么太子便会顺理成章继位。可太子的性格实在是过于软弱,不堪大用。 于是便有人拥着三皇子上位。 三皇子素来野心勃勃,也一贯看不惯坐上太子位的兄长。 有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契机,他自然不肯放过。于是联合凌王趁乱逼宫。 一场乱战,先帝薨逝,太子死于乱箭。 眼看大局将定,温峥和荣青云却从边线杀了回来,以谋逆反叛之罪捉拿了三皇子一党。 而后便是那个排位老七,出身卑微,人人忽略的新帝坐上了皇位。 世人皆道新帝是上天眷顾的好气运,什么都没做,便能得了这人人都梦寐以求的皇位。 可哪有那么容易? 新帝这一路走来,亦是忍辱负重,藏拙韬晦。 这一路艰辛,其中不乏康宁公主为其某算筹划。 三皇子一派落败后,康宁公主劝皇帝斩草要除根。 可嘉惠公主曾于陛下有恩,她替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弟弟凌王向皇帝求情。 凌王毕竟只是受了挑唆,皇帝心软,便给他们划了块云州的封地,送出京去。 可康宁公主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怕这两人去了封地后拥兵自立,不服管束,便向皇帝出了个主意。 将嘉惠公主未足月的女儿承曦留在宫中,养在皇帝身边。 当时形势,嘉惠纵有千般不愿,可为了凌王,只能忍痛将女儿留在了上京。 临行前,嘉惠留下了自己的贴身宫女许颜照顾女儿。 皇帝是个仁厚的性子,既不愿叫康宁失望,也不想寒了嘉惠的心。 战定后,先是封了荣青云的妹妹荣湘为后,后又点了温灵筠入宫封为贵妃。 同时也给许颜封了妃,将承曦养在了她膝下。 而后又封了康宁为长公主,算是安抚。 承曦是宫变时出生的,嘉惠怀她时受了惊,是以还未到生产的日子,便提前生产降世了。 大概是早产的缘故,她到三岁时才会说话,且性子怯怯的,除了许颜和皇帝,与旁人都不亲近。 许颜虽被皇帝封为妍妃,但毕竟是宫女出身,没什么背景。 宫里的人既不将她当正经主子,也不将承曦当做正经公主,明里暗里,拜高踩低地使坏。 久而久之,承曦的性子愈发地怯了,不爱说话,便是要说话,也是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 后来韩明来宫中做过一段时日的伴读,见了宫人这般阳奉阴违欺负承曦的行径,年少意气,心直口快,直接报去了皇帝那里。 皇帝因此连着几月留宿夕颜宫,临幸许颜,赏了夕颜宫许多东西。 宫中内外也被好好整治了一番,自此再也没人敢欺负承曦。 也是从那以后,承曦格外依赖起韩明来,但凡宫中侯府有宴席的,承曦总要坐在他身边。 难怪上一回在刘府参加赏梅宴时,承曦公主的位置便就设在韩明身边。 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只她一个外来人觉得奇怪。 谈起上回赏梅宴的事情,不免提及谢天佑,于是温静娴又同她说了另一桩秘事。 谢天佑并不是康宁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康宁长公主与驸马谢竟煊成婚后一直无所出,后来太医诊断说公主此前有过旧疾,伤了根本,很难再有孩子。 长公主为此时心中一直郁郁。 见公主不得开怀,为了让她散散心,驸马带她去积云寺住了一段时日。 临走前,恰遇寺中方丈外出游历而归,手里牵着一个三岁的孩童。 方丈说孩子是游历路上所遇,见孩子无父无母,身世可怜,长老便将他带回了寺里。 说来也巧,那孩子眉眼处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公主心下恻隐,便收养了他,取名为‘谢天佑’。 那孩子当时看着乖巧懂事,未曾想后来竟长成了如今这般乖张桀骜的性子。 而长公主对这个孩子,其实也不甚上心,毕竟她一整颗心从来都是在驸马身上的。 谢天佑年少顽劣,性子狂狷,常常惹事。 大多时候,康宁都由着他去,似乎也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而谢天佑的身世不是秘密,京中世族大家皆知。 于是对这个二世祖的态度,也算不得多好,只是多看在他母亲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罢了。 听温静娴这般讲,梁雁愈发觉得,京中人事,实是复杂。 有些人外表看着光鲜,家世显赫,门庭富贵,可也不一定就真的能随心所欲,恣意洒脱。 天色渐晚,暮色笼罩着落英院。 温静娴的丫环打断两人的闲聊,催促着两人准备出门去赴宴了。 收拾整理了一番,两人坐上马车,往谢府去。 马车穿过东西两条街,街上都热闹喧哗,透着快要过年的喜庆气儿。 温静娴在府里闷了几日,此时兴致颇高,一路上拉着梁雁又说了许多话。 梁雁则在这一路消化着这两日听来的秘辛,两人在宴席前抵达谢府。 马车停在谢府门外,抬眼可见宅子修的恢宏大气,台阶上往上是铺有黄金扣的朱红大门。 边侧有高大的白墙往外延绵铺展,宽大的檐下挂着一副褐色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谢府。 据说牌匾上的字,还是谢驸马亲自题的。 观之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尖锐有度,好似每一笔都含秋霜峻节,有遗世独立之姿。 在温静娴口中听她讲过许多关于长公主的事迹,这其中,唯有谢竟煊此人扑朔迷离,叫人看不透。 真不知道,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才能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为之迷了心智。 梁雁未来得及再多想,温静娴便拉着她下了马车。 门房见来了人,正要上前引两人进府,温静娴冲他摆手:“本姑娘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接着拉着梁雁大摇大摆地跨过台阶,往府里走去。 穿过蜿蜒的长廊,两人来到待客的厅屋,外头天色渐沉,人入了内室,视线便不自觉昏暗起来。 这时候有丫环端着油灯烛台上前置办,于是一时间前和正厅都被照得亮堂堂的,此时宴席已经摆了大半,接二连三的有宾客进来入了座。 梁雁和温静娴两人坐在了离大门相近的靠尾端的两个位置。 只因这位置最好看热闹,且若是一会儿觉得无聊了,从这儿溜走也方便些。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儿,临着开席的前一刻,来的人便多了,厅内的位置也渐渐被坐满了。 温静娴伸着脑袋左右张望,谢敏敏恰好在此时入了席,她今日跟在谢允身后,面色开着却不太高兴。 温静娴摇摇头:“还以为今日这宴席没什么人来呢,没想到这排场跟刘府的梅花宴也差不多了。” 本还想着,若是今日人少冷清,以谢敏敏的性子,定是又要闹了,那自己也能看一场好戏。 不过眼下这情景,倒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前边有人听了她的话,回了她一句:“温姑娘还不知道吧,今日长公主也要来。” 原来如此,她就说嘛,上京城中,大多数人届时见风使舵的嘴脸。 谢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们怎么还敢来捧场,原来竟是因为长公主也要来。 既然长公主要来,那么那个家伙,自然也不会缺席。 温静娴又伸长了脑袋,想去探寻一番谢天佑的身影,免得他一会又冷不丁冒出来给人找不痛快。 梁雁见她坐得不太老实,频频张望,于是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温静娴表情凶狠:“你没听见一会长公主要来吗?长公主都要来了,谢天佑那厮肯定也要跟来。 “我非得瞧瞧他又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缩着,免得又出来祸害人!” 上一回在马场害梁雁受惊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只是她爹进来盯她盯得紧,她不好做什么小动作,如若不然,她非得给那厮点颜色瞧瞧! 梁雁见状拉拉她的衣袖,正色道:“事情都过了许久了,我早就忘了,你不必同他一般见识。” “可他上一回那么过分,若不是你运气好,只怕如今要少条胳膊少条腿。” 的确,那一次若不是宋随,她只怕要吃些苦头。 宋随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和人情的……自己来了温家三日,他此时应该早已回了宋府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梁雁忽地摇了摇头,叹道:“权势地位不对等的两人,本就没什么公理道德可讲。不过上一回在韦国公府,我其实碰见过谢天佑。 “我们当日说好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既然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别管他了,免得气坏了身子。” “韦青青及笄那次?” 梁雁点头,“就是那次。” 温静娴闻言神情缓和下来:“那天我原是要去的,我爹非说我近日心浮气躁,给我抬了一摞《女戒》让我抄,等我抄完天都黑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他这样的脾性,真能答应和你冰释前嫌?” “我骗你做什么?”梁雁觉得有些好笑,那还是她砸了宋随的手炉才换来的结果呢,颇费一些力气。 “还有,那日我没去成,那你又是同谁去的?你不是一向不爱来这般场合吗?莫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好姐妹?” 温静娴这夺命三问,一句一句如连环珠一样,连个气口都不给梁雁留下。 再观她脸上那两道长眉,绷紧了往眉心挤,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只是她还未等到梁雁解释,便忽感右耳骤然一紧,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耳朵。
第43章 她自是骂骂咧咧开口:“谁啊!敢掐本姑娘, 活腻了不成?!” “温静娴!本宫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些空,想着出宫来看看你近段时日在府里禁足可有什么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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