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院子,大不了她住到其他院子里去。 “你忘了今日陛下如何说的?今夜的事情,兹事体大,这几日,你需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一步都不许离开。” 莫春羽也说:“梁小姐就同大人一起将就几日吧,我们大人那屋子宽敞的很,外间还有小塌,您缺什么便同我讲,我给您送去。” 莫春羽说着,一边推着梁雁往前。 话说到这份上,梁雁虽不情不愿的,却也没再说别的,慢吞吞跟在宋随身后往屋内走去。 莫春羽见两人不再呛声,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房里。 从庭中到宋随房里,不过十余步的距离。梁雁跟着宋随身后,一脚一脚踩着他的影子,似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 宋随低头往后看,心情算好地勾了勾唇,放满了步子,由着她闹了一会。 等他抬手开了屋门,又关了门,两人进了屋子后,梁雁忽然来了陌生的空间,突然又规矩局促起来。 他的屋子的确是挺大的。 外间向阳的位置摆了一张大书桌,右手便往内间过去的过道上,摆了一道山水屏风。 小塌其实也在内间,紧挨着那扇屏风,离里头宋随的床仅仅五六步的距离。 宋随步入内间,将床榻上的锦被抱了一床下来,放在塌上。 见梁雁还畏畏缩缩地在外间那道屏风后头站着,于是开口道:“你愣着做什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梁雁像是被他捉住了痛脚,从屏风后三两步绕过来,急急纠正道:“宋大人,请你注意措辞。我那次不过是在你屋子的小榻上借住了一夜,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么奇怪呢?” 她话才说完,见宋随放了被子就往床上走,她自己站在那小榻边,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吧,又是我睡榻,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宋随那一边,已脱了靴子解了外衣上床。 他倚在床上,悠悠然道:“梁小姐,那你懂不懂什么叫寄人篱下?” 梁雁哼了一声,坐在小榻上,不情不愿地上了榻。 宋随又说了一句:“你晚上睡觉踏实些,若是半夜发了迷症,在这院子里乱跑,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别哭着鼻子来找我。” 她抱着被子猛地坐起:“你怎么知道?” 她有迷症,半夜会乱跑的事情宋随怎会知晓。 该不会是之前在梁府的时候,她曾半夜在他面前发过病吧? 瞧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宋随轻笑一声,“你爹说的。” “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是你爹还是我爹?” 梁雁抱着被子又躺下去。 宋随住的这间屋子有些大,这会虽然将门窗都好好关上了,但躺在榻上,还是有些冷。 梁雁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转过身偷偷瞧了宋随一眼。 见他还未合眼,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雁有些刻意地咳了一声,等他凉凉的一道眼风扫过来,这才带上一些试探地开口问他:“以你在大理寺断案多年的经验,今夜的事情,与韩夫人应当没有关系吧?” 她拐弯抹角,问得刻意,可一开口,宋随便知道她想问什么。 他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忙了半夜,其实自己早也累得不行。 之所以现下还不睡,不过是觉着以她的性子,约莫是要问一问他今日为何会去梁府找她。 对何物过敏,现在是否好点了,又为何会对几根小小银针做出那么大的反应。 可她一句都未问,一开口便是在问韩家的事情。 心里无端升起股烦躁憋闷气,方才回来的路上分明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对她说话要温柔一些,对她要好一些。 可这会什么都忘了,又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你是在关心柳瑜,还是担心韩明?” 这案子宋随还没开始查,又关系到承曦公主,兹事体大,自己现在就这么直白地问他,他大概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梁雁想了想,没理会他话语里的不快,又换了个话头:“韩大哥今夜不在府里,陛下又下了令将韩府里的人都带进了宫里。 “若是他这两日回来,发现他的父母和府里的人都没了,定是会十分担心。 “你能不能也遣人跟他招呼一声,免得他到时候着急。” “我忙得很,没工夫管你的闲事。” 宋随往上提了被子,翻身的声音极重,等梁雁探着脑袋再往里瞧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道黑黢黢的背影了。 “哼,还以为你今天变得好说话了,结果还是这个臭德行。” 梁雁也扯了被子,转了个面背对着他。 她这话说得不大,顶多就是自己嘀咕一句,本没想叫他听见。 可宋随耳力好得很,他顿时没了睡意,从床榻上坐起来,靠着床靠,静静望着屏风边那道只露出一个脑袋的背影。 他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说过喜欢谦谦如玉的君子,可自己在她心里好像与那形象完完全全偏离开了。 若是在从前,他才不会管旁人怎么看他。 可如今不同了。 可若想讨好她,他该怎么做? 这似乎比查案子难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那一边传来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无奈地往那头看了一眼。 她倒是睡得香。 又是一夜无眠。
第53章 翌日一早, 宋随让莫春羽留在府里陪着梁雁,免得她四处乱跑。自己则带着时雨出了门。 宋随走后,梁雁自个儿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 到了晌午的时候,察觉到有些饿了, 她这才起来。 院子里只有莫春羽一人。 梁雁坐在饭桌前, 吃着莫春羽准备的几道小菜, 问他:“莫侍卫, 你家大人说没说何时回来?” 莫春羽想了想,道:“大人外出办事总不看顾着时辰, 往往都是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才想起来, 往府里赶。 “他但凡忙起来啊, 我和时雨都要跟着连轴转。不过好在梁小姐你在这儿,我这几日陪着你啊,也算躲躲懒。” “这样啊”,梁雁扒了一口饭, 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桌上的菜问:“我记得昨夜你家大人发了风疹, 他是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会发得那般厉害?” “大人他……”,莫春羽忽然犹豫了起来, 这事情宋随嘱咐过他和时雨,不能同夫人讲。 但好像也没说不能同梁小姐讲吧。 想到这里,他松下一口气,对梁雁道:“昨夜大人同老爷夫人一道用的饭,夫人做了清蒸鲈鱼, 大人吃了一大盘,便就诱发了风疹了。” “他第一次吃鱼?” 莫春羽摇摇头:“自我幼时跟着大人起, 他便吃不得鱼。可听说夫人很多年前年病过一场,有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她总说大人最爱吃的就是鱼,于是时不时地便要给大人做来吃。 “大人也不忍拂了夫人的心意,每回夫人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然后像昨夜一样,发病的时候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将就几宿,等脸上的疹子褪得差不多了,再回来。所以夫人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下一回还会做。她一做,大人就照常吃。” 梁雁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明明知道自己过敏还不怕死地去吃那些东西的,“哪能这么吃呢,万一哪天吃出人命了怎么办?你们就不能同宋夫人说说吗?” 莫春羽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大人就是这么一个闷葫芦似的性子,什么话都不说,自己憋在心里。他不说,也不让我们同夫人说,每一回就这么硬生生扛着。” 梁雁觉着宋随这般行事,委实有些奇怪。 那是自己的母亲,又不是旁的人。即便她从前生了病,忘记了宋随不能吃什么,那他就不能再同她说一说么? 她想了想,便又问:“那宋尚书呢?他也不说?” 莫春羽点点头:“在老爷心里,夫人的康健和心情比什么都重要。我亲耳听见他同大人说,叫他忍一忍,不要惹夫人不高兴。大人这才一直受着的。” 原来是这样。 这一家子,怎么感觉都奇奇怪怪的。 母亲不记得儿子不能吃的食物,还变着花样做给他吃;父亲知道了非但不阻止,反而纵着她这么做;那个丢了嘴的闷葫芦儿子更离谱,明明知道吃了要伤身子,回回还往下吃。 不是说这夫妇俩很疼儿子的么? 怎么如今看来似乎与传闻有些出入呢? 也难怪宋随的性子这么别扭,只怕和这些事情也有些关联。 听完这些,梁雁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此时也吃不下饭了。 便干脆坐着同莫春羽聊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昨夜发现宋随好像有些害怕银针。 “范姑娘给他施针的时候,他情绪很激动,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或许那个刺激与银针有关?” 梁雁是因为那次落水,如今才变得畏水。 她瞧着宋随昨夜那反应,隐隐约约与自己有些像。她若是猛然站在水边,只怕也会和他一样,吓得跳起来。 她猜想,宋随那症状,应该也是有什么与银针有关的不好的经历才对。 莫春羽自昨夜发现宋随对梁雁的心思后,看梁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敬。 不愧是梁小姐,连他家大人这样的大铁树遇着她,如今竟然也能开了花了。 可笑他从前还觉得梁雁和韩明十分般配,像是一对。也难怪那段时日大人怎么看自己都不顺眼,时不时给自己找茬,如今想起这些事,他也只想对过去的自己啐一句‘有眼无珠’。 这会儿梁雁主动找他问关于宋随的事情,他是恨不得从宋随小时候起,将他知道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倒出来。好叫梁小姐对他家大人了解多一些,对他印象好一点。 他这便开始说。 比如宋随十岁大病一场又痊愈后,宋悯德便给他取了小字。 叫‘遇安’,寓意自然是永遇平安。 只是连着宋随的大名一起,又可作‘随遇而安’的解读。 莫春羽觉得,宋随的性子总是谨慎而紧绷的,‘随遇而安’这几个字倒是十分适合他家大人,也算是对他的美好期许。 梁雁倒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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