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蕴愣愣看着她。 周染宁眸色一深,心跳失常,不确定地唤道:“齐小乖?” 齐蕴:“唔,渴。” 周染宁心弦一松,听这语气,是她的小乖狗没错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这个节骨眼上,不是该盼着他彻底恢复么。 她叹口气,走到桌边倒水,喂齐蕴喝下,之后叫来肖柯。 听说齐蕴清醒,连隐藏在客栈外的隐卫都齐齐现身。 把脉后,肖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笃定道:“我的疗法起效了。” 所有人:“……” 那眼前这个齐小乖,怎么还不清醒? 肖柯尴尬地咳嗽一声,“你们急什么,心智是那么容易治疗的?不知道心智是医者最难把控的吗?” 阿虎嗤道:“治了半天就是没治好呗,肖大神医,估计这次,你要砸招牌了。” “一边呆着去!”肖柯被阿虎说得失了颜面,赌气道:“再给我十日时间,十日之后,若还没疗效,我当着你们的面剃须!” 说完,摔门而去。 我肖柯会砸招牌? 不存在的! * 因睡了一整日,齐蕴夜里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 周染宁深夜来试他体温,发现他盘腿桌在床上看画,摇了摇头,抬手覆在他额头。 齐蕴笑道:“我没事。” 周染宁拿过他手里的画,放在桌子上,“殿下快睡,明早还要赶路。” 齐蕴忽然撸起她的袖子,查看她有没有时刻带着镯子,灯光映照下,翡翠镯子晶莹剔透。 “我戴着呢,殿下放心吧。”周染宁任他抓着手,抬起另一只手描摹他眉眼。 齐蕴像小狗一样,在她掌心蹭了蹭。 周染宁弯唇,“很晚了,快睡。” “嗯。”齐蕴钻进被窝,刚躺下,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水。 周染宁脸色刷一下变白,急忙去找肖柯。 齐蕴思绪混淆,眼前浮现一幕幕场景,杀伐的、血腥的、残酷的、绝情的,冰寒入股。 忽地,画面一转,他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端坐书案前,执笔书写,小小少年一身白衣,表情淡然,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冷静。 一名美妇人站在他身边,督促他要认真读书。那妇人好像是自己的母亲。 画面再转,他回到了受封储君之日,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接受群臣的叩拜。 倏然,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使他头痛欲裂,扶额呻。吟。 肖柯赤脚跑进来,扣住他手腕试脉,双眉拧成川字。 周染宁止步于客房外,不想打扰肖柯,眼里凝着浓浓的担忧。 她不信命运,这一刻却无比虔诚地希望齐蕴能平安熬过去。 夜如泼墨,她走到客栈外,双手合十,对着苍穹许下心愿—— 愿太子殿下凤凰涅盘,三魂六魄完璧归来。 轰隆! 一声巨响,炸开在天际,惊醒了熟睡的百姓,这数九隆冬,怎会打雷? 客房内,齐蕴渐渐平复,漱了口,靠在围子上闭眼调息。 待众人离开,周染宁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凝望床上的男子。 齐蕴冲她勾手指,“过来啊。” 周染宁走进去,反手带上门,苍白着脸靠近。 齐蕴撑开棉被,把她抱在怀里,不解地问:“去哪儿惹得一身寒气?” 周染宁闷闷地道:“出去透口气。” “透气不知开窗,非要出去?”齐蕴低头为她整理散乱的发,“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一刻钟。” 齐蕴掐她鼻子,“冷吗?” 周染宁环住他的腰,“冷,殿下再抱紧一点。” 齐蕴立马收紧手臂,与她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彼此体温相融。 “还冷吗?”齐蕴关切道。 周染宁闭眼,“冷。” 齐蕴纳闷,怎么还冷?他都热了。 “是不是染了风寒?”他覆上她额头,又覆上自己的,倏然,手上的动作顿住,瞳仁微变。 周染宁仰脖,吻上他的唇。 唇上的触感柔软真实,带着茉莉香,侵吞他的理智。 烛火发出细微燃爆声,不及两人唇齿间的声音明显。 周染宁半跪起来,捧起他的脸,闭眼吻他,带着十二分的虔诚和无畏。 唇瓣厮磨,引得齐蕴浑身颤栗,酥麻感自尾椎骨蔓延至四肢,直充大脑,颤着手掐住她的细腰,想推开她问清缘由,又舍不得这份柔情蜜意。 看她双眸紧闭,长睫卷翘,心中的悸动再也止不住,任其疯狂蔓延,仰起脖子,配合她低头的动作。 吻着吻着,周染宁感到河水的闸门开了,南风吹来,卷起她的香舌,翩翩起舞。 齐蕴伸舌头了! 周染宁蓦地睁开眼,而齐蕴已经闭上了眼,专心与她唇舌交融。 男人的手很老实地掐在她腰间,不敢挪动半分,生怕她变卦。 可那杨柳腰盈盈而不堪一握,痒得他想要揉一揉,看看是不是像肖柯说的,女人的腰柔韧,经得起揉捏。 他不想冒犯她,可她着实勾人,让他溃不成军,无暇去想,她为何突然变得热情。 周染宁跪着不舒服,稍稍前倾,轻而易举将他压在床上。 辗转间,她的衣襟松了,露出一对精致的锁骨,以及沟壑,胸前的半圆变了形。 齐蕴呼吸急促,想要吞噬掉这磨人的妖精,可又不敢动,木头似的躺在那里,任其为所欲为。 周染宁撑起手臂,喘息地看着他,忍着万分羞赧和苦涩,握住他的左手,按在她的身上,“殿下想要吗?” 齐蕴掌心炙烫,可他没懂她的意思,“嗯?” 不解风情,大抵如此。 周染宁下了狠心,将他的手往中间挪动,又问:“殿下喜欢吗?” “喜欢。”齐蕴喃喃,“像馒头。” “……” 这都勾不起他的兴趣,周染宁有点退却,直起腰,想要退开。 齐蕴一急,揽住她后腰,“我要馒头。” “……” 周染宁觉得自己是个勾引纯情书生的妖孽,叹口气,“没有馒头。” 齐蕴指着她,“我没有,你有。” 周染宁欲哭无泪,跨下床,拢好胸前的衣襟。缓了半饷,脸蛋依然滚烫,再扭头看他时,眼睛已恢复几分冷清。 齐蕴后悔了,刚刚应该鼓足勇气的,这会儿手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她那转瞬即逝的热情,去哪里拾回来?可出乎他意料,周染宁没有离开,只是溜达了一圈,又窝回他怀里。 齐蕴空落落的心又充盈了。 周染宁忍着痒,任他动作,这会儿乖的不行。 齐蕴偷笑,搂着人不撒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到后来,周染宁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齐蕴低头看她,忍不住在她脸上啄了又啄。 周染宁睡梦中翻身,想要脱离大火炉,齐蕴不依,把人重新报回怀里,脸贴在她的秀发上,笑道:“宁儿好梦。”
第25章 第 25 章 周染宁做了一个梦,梦回十五岁那年的赏花宴。 那日春色澹荡,日光皛皛,她随母亲赴了皇后的约,与一群贵妇、嫡女游园赏花。 她不喜欢与嫡小姐们共处,于是一个人绕到了荷花池。 荷花的花期一般在夏秋,可花匠愣是让满池荷花在春季竞相绽放。 她觉得新奇,走到池中亭,静静观赏。 一道琴声响起,她蓦然回头,发现另一座亭子里,太子齐蕴正在抚琴。 他抚琴方式极为特别,以丝绸蒙住双眼,弹奏盲琴。 沧溟之下,齐蕴一身白衣不染铅华,十指修长,游刃于琴弦间。 她坐在鹅颈椅上,凭栏欣赏着。琴声止时,本想悄然离去,却不想,齐蕴开了口:“何人在此?” 她不得不收回脚,转身面对他,敛衽一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那时,她还未受封侯爵。 齐蕴摘掉蒙眼睛的丝绸,淡淡看着她,“这次见到孤,怎么没有扭头就走?” 她一愣,摸摸鼻尖,“殿下误会了,臣女没有见到殿下就躲。” 齐蕴俊美的面庞浮现一抹深意,低头拨弄下琴弦,“你倒是诚实。” 直接用了“躲”。 周染宁没注意到自己的用词出卖了内心,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臣女先告退?” 齐蕴却问:“孤弹得如何?” “堪比师旷。” 齐蕴长眸熠熠,“知道孤弹奏的是何曲子吗?” 他弹的是《凤求凰》,可他的语气想在考她基本的乐理。人们都说东宫太子温润如玉,可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的样子,还时不时出题考她。 这么想考倒她吗? 那她便顺了他的意,“臣女不知。” 齐蕴蹙眉,“这琴曲如此直白,你听不出?” “臣女才疏学浅。” 齐蕴淡笑了下,含着几分薄凉,她不是才疏学浅,而是不想花时间与他相处吧,“罢了,母后和将军夫人在牡丹园,快过去吧。” 周染宁如释重负,福福身子,脚步轻快地奔向月亮门。 齐蕴凝着她轻盈的身姿,眸光悠远,她至今不知,他们的每次偶遇,都非偶遇,而每次出题考她,也非本意,只是在无话找话,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 可终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他不是没有办法让她嫁入东宫,只是不想委屈她。 梦境转接,来到他们最后一次碰面的中秋灯会。 她先误会他是小偷,转而向他借银子,场面一度难收场。 看她低垂着眼帘,齐蕴取出二两碎银,递到半空。 她伸出莹白小手,呈捧碗状,小心翼翼地接着。 齐蕴松手,碎银落在她掌心。 她露出一抹笑,转身选了一盏小兔子花灯,提起来仔细观赏。 齐蕴借着灯火,打量她的容颜,她不似小家碧玉相貌秀气,而是明艳大气,一双琉璃眸极为媚人,鼻尖挺翘,樱桃口,皮肤陶瓷般细腻,美如西子。 君子实不该盯着人家姑娘看,齐蕴收回视线,与她道别。 看她蹁跹背影没入人潮,心底那点不甘隐隐作祟,开口唤住了她,“周小姐!” 听得声音,周染宁停下脚步,扭头时,长发垂在胸前,显得脸蛋巴掌大。 齐蕴向她走来,腰间黄玉随步摇曳,宽袍洒然,俊逸如斯。 周染宁黑眸中映出他的虚影,渐渐的,虚影无限放大,笼罩住她,她忽然睁开眼睛,呆滞地望着承尘。 旧梦么? 她缓缓扭头,看向身侧动来动去的男人,心中一惊,撑起身子,“殿下?” 齐蕴头脑发胀,按揉着太阳穴,“打扰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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