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意是看宴会上温久吃得不多,想让她填点肚子,偏生有人自以为是扭曲他的意思。 他沉了脸色:“左相这么在意,要不要我给你也剥一盘?” 左相正为猜对谢怀蔺的真意沾沾自喜,突然被这么一问,吓得冷汗涔涔:“都、都督折煞老臣了……” 连资历最深的左相都吃了瘪,朝臣这下是真摸不准谢怀蔺的心思了,几个和左相同一阵营的大臣及时出来打官腔,含混带过。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多少都显露了醉态。后半场谢怀蔺表现寻常,态度还算随和,众人渐渐忘了方才的插曲,胆子也大了起来。 “都督年轻有为,刚及弱冠便退敌千里,打得郢人落花流水、不敢再犯,实属我辈楷模。” 说话的是京城步兵营的统领。 “如今山河已定,都督可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外患虽解,内忧可还一大堆呢。”谢怀蔺笑了笑,“我暂时没考虑那些。”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左相为首的几个老臣脸色益发难看,如坐针毡。 “欸,话别这么说。” 步兵统领打了个酒嗝,爽朗笑道:“实不相瞒,末将有一小妹,年方十六,容貌一等一的好,就是性子娇纵了些,父母都拿她没办法,唯独提到您才有几分小女儿姿态。” 武将不比文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说什么,明确而直白。 席间有人打趣:“姚兄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谁不知道你家妹子精通十八般武艺,发起狠来连男人都打不过她,你这是让都督娶个女将军回去比武啊。” “就是就是,论及娶妻,还是我表妹那等柔情似水的姑娘适合掌家。” “我家小妹也不赖……” “去去去,”姚将军笑骂,“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再说我妹子武功再好,还能比得过都督不成?” 听了他的话,武将们齐齐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气氛一度十分融洽。 温久静静地坐着,仿佛与世隔绝般与周遭场景格格不入,从表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脸上只有漠然。 谢怀蔺看着,心头霎时堵得慌。 哪怕贵女别有目的地主动献舞,哪怕自己被人争先恐后介绍对象,温久始终无动于衷,像个不相干的局外人一样——她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这时姚将军重新提起话题:“舍妹顽劣娇纵,但也不失天真可爱,最重要的是她倾慕将军已久,只是不知……都督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所有人都在等待谢怀蔺回答,想看哪家小姐能入这位少年将军的眼。 可是谢怀蔺没有直面姚将军的问题,狭长的凤眼烦躁地眯起,目光流转,状似不经意地落在温久身上。 “温小姐觉得呢?” 他突兀问道:“依温小姐认为,我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温久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微缩,冷漠的面具有那么一瞬出现裂痕。 但也只有一瞬。 她很快恢复如常:“这种事都督自己最为清楚,不该问我。” “是吗?”谢怀蔺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不依不饶,“我以为温小姐会知道答案。” “我如何能得知都督内心的想法?”温久淡淡道。 在场人士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不理解谢怀蔺把问题抛给温久的用意何在。 看着……怎么觉得谢都督心里有气呢? 果然还是对自己被抛弃一事耿耿于怀吧,不然干嘛这么阴阳怪气? 姚将军有些挂不住脸。 不管这二人有什么纠葛,现在谈论的是他妹妹,谢怀蔺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去征询其他女人的意见?这不是摆明了瞧不上他妹妹也瞧不上他吗? 可必须承认的是,温久作为京城第一美人,在才貌上无人能出其右,谢怀蔺曾经的妻子是如此人间绝色,眼高于顶也是应该的。 谢怀蔺似是不满意温久的回答,但也没再追问,只是接连饮了几杯酒下肚,看上去心情不悦。 气氛骤冷,虽然宾客们还在推杯换盏,但显然比方才不自在了许多,每个人都紧着一言一行,生怕触了谢怀蔺的霉头。 温久担忧继续待下去谢怀蔺还会语出惊人,于是和身后伺候的宫女交代了几句,准备就此打道回府。 众人皆因她的离席松了口气——这个夜晚的骚动大多和这个女人有关,赶紧走了别碍事才好。 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温久能感觉到他们巴不得送走自己这尊瘟神的心情,苦笑过后挺直脊背,落落大方地走出大殿。 她以为自己离开对所有人都好,殊不知上座男人注视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酒盏捏碎。
第15章 庆功宴3 初春的夜晚月朗星稀,走在静谧的宫道上,迎面吹来凉爽的微风,很好缓解了一直待在压抑殿厅的燥意。 温久慢吞吞地走着,心想就这样乘着月色走回青鸾殿也不赖,突闻右边传来女人的惊呼。 “请您住手!” 假山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里尤为清楚。 “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求公子放过奴婢吧。”女人语带哭腔,从声音听来格外惶恐。 “放心,只要你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就不用待在深宫为奴为婢,本公子还可以抬你做第十八房小妾。” “不要!” 对话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入温久耳中,她听得气血翻涌,几欲作呕——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露天之下调戏无辜的宫女? 女孩子挣扎得更激烈了,温久毫不犹豫地小跑上前,厉声喝道:“住手!” “谁?” 正要解裤腰带的男人停下动作,怒目而视——哪个不长眼的敢坏他的好事? 面前的男人两眼凹陷,嘴唇灰紫,一看便知私生活荒淫无度。 温久认得这人,好巧不巧是宴上与她交锋的左相的儿子,没记错的话应该叫胡宇。听说左相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把他宠得无法无天,养成了一个只会贪图享乐的窝囊废。 温久忍住恶心:“皇宫重地,岂容你这般为所欲为、欺侮无辜女子?” 月光幽微,胡宇看不清少女的容貌,但依稀可辨她窈窕纤细的身姿。 啧啧,这身段,肯定是个绝世美人。 他舔了舔了上唇,露出贪婪的神色:“哟,又来一个美人,看来本公子今日艳福不浅啊。” 说着,他蠢蠢欲动地朝温久的方向挪了几步。 “休得放肆!” 温久警觉地后退:“你且看清我是谁!” 被她这么一喊,胡宇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终于看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这不是温久吗? 真是撞上宝了,居然让他遇到这么个极品。 胡宇咽了口唾沫。 虽然父亲再三警告他今日要安分守己,千万别惹到谢怀蔺,但胡宇压根不放在心上。 以前镇北侯还在的时候也就算了,如今侯府早亡了,有必要怕谢怀蔺吗?他不就打了几场胜仗嘛,凭什么要自己对他卑躬屈膝?父亲真是越老越孬了,单凭他们家在京中的声望,区区一个谢怀蔺何足为惧? 他不愿待在殿里看一帮贵女对谢怀蔺献殷勤,所以借口小解溜了出来,憋屈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长相不错的宫女,一时起了色心。 在谢怀蔺掌控的皇宫里爽上一回,想想就刺激。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他快要得手的当儿,跳出来制止的居然是名动京城的病美人温久。 过去他就对温久的美貌垂涎三尺,怎奈当时温太傅和温初言把少女保护得滴水不漏,还有谢怀蔺这尊煞神守在温久身边。 彼时谢怀蔺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可手段之狠辣他也有所耳闻——曹家的儿子不过是酒醉后摸了下温久的脸,就被谢怀蔺打得卧床不起三个月。 所以胡宇一直不敢对温久出手。 一开始是怕谢怀蔺,后来又畏于宋彧——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宋彧当不了几天皇帝,谢怀蔺又被温久抛弃,心里肯定记恨着。也就是说温久如今无依无靠的,拿下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娘子真会说笑,皇帝都快换人当了,哪来的皇后?” 胡宇借着酒劲装傻充愣。 他中途离席,刚好错过谢怀蔺给温久剥葡萄的一幕,否则再馋也不敢打温久的主意。 温久没想到自己表明身份后对方还敢胡来:“你要做什么……别过来,我、我喊人了……” “当然是做点能让你我快乐的事。”胡宇舔了舔上唇,露出狞笑,完全不把少女的威胁放在眼里。 “来来来,让小爷好好疼你——啊!!” 就在胡宇即将碰到温久的刹那,额头猛地受了一击,直接把他打得两眼冒星。 温久喘了口气,看了眼手里巴掌大的圆石——还好捡了一块,不然真拿这无耻之徒没办法。 她趁此机会对吓得花容失色的宫女说:“快走!” 可那宫女瘫软在地动弹不得,温久不得不绕过被打趴下的男人,上前拉她。 那一击来得突然,但到底力度有限,胡宇也从眩晕状态中回神,摸了摸额头,清晰感受到满手粘稠的液体。 “妈的,贱.人!你敢打老子!” 他愤怒得双目喷火,气急败坏地拽住温久的手腕:“老子今天不办了你就不姓胡!” 一个破鞋,也敢跟他装贞洁烈女,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温大小姐呢? “你以为谢怀蔺还会护着你吗?啊?” “滚开!” 温久拼命挣扎,只恨自己力气不够,没能一石头把他打晕。 她想大声呼救,嘴巴却被带着酒臭味的手捂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胡宇被人从后掼住衣领,温久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胡宇便飞了出去,狠狠撞上假山。 男人身披森冷的月辉,把口吐鲜血的胡宇拎起来,愤怒达到极点后他怒极反笑,宛若索命的阎君: “你说我会不会护着?” 不等对方回答,拳头便劈头盖脸地落下,胡宇起初还鬼哭狼嚎地喊“救命”,到后面只能发出一两声虚弱的□□。 “别打了!别打了!” 闹得这么大,动静引来了殿内的宾客。 左相听说挨打的是自己的儿子,拼了老命拨开人群往前挤。 “住手!谢怀蔺!” 谢怀蔺置若罔闻,一招一式都往胡宇脸上招呼,打得后者鼻青脸肿,涕泪和血沫混杂在一起,牙齿也崩了好几颗,碎片顺着口腔滑落卡在喉咙,导致只能发出“咯咯咯”的怪声。 任谁看都只有一个惨字能形容。 陈嵩和谢怀钰两人合力都拦他不住,盛怒之下的谢怀蔺黑眸深不见底,周身仿佛裹挟着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令人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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