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之前的几位爷,除了陆崇,都是先成家再立业。 不难猜想,陆旭中举后,姜香玉会给他定一门亲事。 “我也不想多高的名分,”云宝珠神色忸怩,“可是妾室么,你看陆蓓,她娘亲是妾室,她过得多没滋味啊。” 云贞心想,若她知道她吃的许多亏,是陆蓓的计策,这话还说得出来不。 不过,现下都和她没关系。 云宝珠说这些话,云贞除了套二房的一些消息,就左耳进,右耳出。 她手里还捧着一卷书,三心二意,既温习,又听戏。 不知道云宝珠说到哪,云贞只顾着看书,一个没留意,云宝珠抽走她的书:“云贞!你听没听我说话呀?” 云贞拿回自己的书,瞧她,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云宝珠:“我叫你别老往大房去,陆莹她们知道后,有点不开心的呢!” 云贞:“……哦。” 她用书本遮住自己唇角。 若是以前,她还有顾忌,现下,姆妈的炒货铺红火,或许不过半年,她就能搬走了。 何况,她连陆旭都直面过,还怕陆莹什么?她读了书,见了更多的人与事,也明白,她不是二房的谁,不必给自个儿铸牢笼。 云宝珠又说:“还有,我是你姐,你要尊重我,知道吧?” 云贞:“嗯。” 云贞虽然应了,但云宝珠还是郁闷。 她想到,云贞竟然能和陆蔻这么要好,陆蔻要打金手钏,把云贞也算进去,却没算上她,虽然姜香玉的外甥女黎灵儿也没有,但云贞有,就是让她不快。 她去扒云贞的书:“陆蔻那个金手钏,你得分半个给我。” 云贞讶然抬眉:“为什么?” 云宝珠:“什么为什么,你是因为我才住进侯府的好吧!你不想和你那个……周公子,在一起了?” 云贞又气又好笑。 云宝珠当时那么多见面礼,她半点都没想过和她分,如今陆蔻一个金手钏,倒叫她惦记上了。 云贞不欲和她因此事争吵,只说:“那我问问姆妈吧。” 冯氏一定不会答应。 云宝珠黑了脸:“你都十五了,什么事都要问你姆妈,羞不羞?” 云贞吃吃地笑。 她就爱躲冯氏羽翼下,装小雏鸟。 梦里还没这机会呢。 没能得逞,云宝珠哼声哼气离开东耳房,云贞顾不上别的,只着袜子,跑到门口,忙把门闩上。 就怕她又回来和她争,平白又费了她读书的时间。 她窝在床上,还没看两页呢,外头传来敲门声,云贞扬声:“我都说问姆妈了呀!” 传来的是小翠的声:“姑娘,有事儿!” 这个钟头,按说小翠和秋蝉在一起打络子呢。 云贞开门,小翠瞧瞧左右没人,钻进房中后,还附在她耳边说。 原来静远堂的雨山递来消息,说是找到了晚香,但晚香的情况不太好,雨山让云贞不必担心,静远堂会处理。 云贞:“不太好?” 小翠举直食指,勾了勾,说:“可能差点就这个了。” 云贞惊诧不已:“有说是为什么吗?” 小翠摇头。 云贞双手合十,念了声“菩萨保佑”,晚香是推了她,叫她病了一阵,她不喜欢她,却不至于要让她死。 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小翠才十三岁,第一次知道认识的人差点死了,尤其她还和晚香说过两句话的。 她心慌慌,问云贞:“姑娘,咱们和她说过话,不会也这样吧?” 云贞剥几粒花生,放在她手心,说:“没事,不会的,咱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她生得好,笑容这般温和,小翠一颗害怕的心,慢慢平定。 ... 这三日,眨眼就过了。 陆旭、陆晔和陆昌回侯府后,都倒头大睡一场,等陆旭起来,陆幽抓着他去了一趟静远堂,找陆崇对题。 陆崇今日休沐。 晨间,他有事去了趟吏部衙署,身上着一件青色团纹袍常服,头发束于发顶,一根乌木簪固定住,他垂眼看着桌面,端的冷清如月。 陆幽父子一见他,不由都沉下肩膀。 星天端上几盏茶,一一放好,陆幽抿了口,汤色橙黄,回甘醇香,是顾渚紫笋。 陆崇上了这样的好茶,陆幽心中甚是愉快。 陆崇简单问今年科考的题目,陆旭回答流利,陆幽听完,觉着甚是不错,拊掌:“好,大郎这回该是稳了吧?” 但看陆崇神色平平,陆幽蜷起手,清清嗓子。 陆崇却转而问:“既提到吏治,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足见家兴之重,大郎如何看侯府的仆从?” 陆崇认为,仆从是侯府的一部分,可陆旭以往读《大学》时,却没这么想过。 他一愣,思索稍息,说:“除了墨棋和玉盘,我素日与府中下人往来甚少,若要说,不过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喜之事,也不会逼迫他们去做。” 陆崇手指点着书桌。 陆幽插话:“七弟这问得也太……到底只是下人,哪就到‘家’的程度。” 陆旭不忍父亲在陆崇面前丢分,又说:“父亲,吏治是如此,即使有亲疏之分,也该有一道线,不得越过。” 陆幽哈哈笑了声:“是了。” 听了陆旭这句,陆崇站起身,看了眼陆幽,说:“三哥,我有事跟大郎说。” 陆幽:“好,你们说。” 他以为,陆崇留陆旭,是为科考的事。 只是,陆旭能察觉不对,打陆崇那么问开始,他心里就有些不定。 直到此时,堂中只剩他和陆崇。 他看着陆崇:“小叔留我,是有何事?” 陆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郎,你若践行此语,我自不必单独与你说这些。” 陆旭一僵:“小叔为何这么说?” 陆崇板起脸:“二房出去的晚香,因你的授意,险些被折磨至死,不需要带上人证物证了吧。” 陆旭脸色再藏不住。 在陆家,没人会逼着陆崇做他不想做的,这就是陆旭最敬重陆崇的地方。 他想活成他。 如今,却被陆崇揭破他的行为,而这一点,是陆崇绝不会做的事。 他抿抿唇,道:“小叔,是我一时没了轻重。” 陆崇静静看着陆旭。 他只是陆旭的叔叔,这些话,应当是陆幽跟陆旭说。 只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大郎性子已成如此。 他一手轻敲桌面,须臾,道:“一个丫鬟,做了什么,叫你没了轻重?” 陆旭沉默不语。 陆崇着实敏锐,想到晚香为何被赶出侯府,他忽的抬眼:“因为,她推了借住二房的云氏姐妹?” 实则,是陆旭知道云贞误会自己,拿晚香出气,但陆崇这个猜想,总好过他真正的动机。 于是,陆旭低头。 陆崇搁在桌上的那只手,无意识地一收,等他回过神来时,已攥在一处。 他回过头,盯着陆旭:“回去后,你好好反省,日后莫要再犯。” “尤其是人命的事,侯府绝不会为你兜底。” 陆旭应了声是。 他退出静远堂后,眼底浮现戾色。 墨棋跟在他身边,突的被他踹了一下。 墨棋扑倒在地,“哎哟”了声,又连忙爬起来:“大公子。” 陆旭沉着脸,冷哼了声,道:“去查是谁做的晚香这件事,竟然叫小叔知道了,这种人不用留着。” 墨棋心内叫苦不迭,嘴上应:“是。”
第三十八章 ◎到头来,图惹一身腥臊。◎ 却说人的性格长成, 自不会因长辈一场训斥,就此改掉。 只是往后, 会做得更仔细点。 陆崇自是明白这点, 吏治也是人心之术,他托人带话给大嫂秦淑慧,莫叫府中,再出这种事。 秦淑慧知晓利害, 如今侯府势头正盛, 若子侄闹出个人命, 或许能花钱摆平, 但哪日侯府引起帝心忌惮, 今日所做的一切,来日都报应到子孙头上。 因此, 秦淑慧严抓丫鬟小厮,莫与外头通风头, 更不可做戕害他人之事。 若是发现了, 一律赶出侯府。 这样一来, 墨棋还真没找到机会, 剔掉外院办事的一个小厮。 也是那小厮贪方便,泄露陆旭的名号给朝外头办事的人, 以让他们更尽心尽力。 谁知就阴差阳错,让星天查上门。 不过,也不用墨棋动手,那小厮就被换掉了。 秦淑慧也发觉,管事收受贿赂, 好几个小厮, 与侯府外的地痞, 乃至赌徒酒鬼沟通往来,实在不成样子。 她大动干戈,换掉这几个小厮。 这倒是和云贞梦里,陆蔻出事后,外院的变动一致。 总归是好的。 往后,先是放榜。 那天,二房的小厮,早早就去盯名次,姜香玉翘首以盼,待到日头中,小厮高兴得半跑半滚进屋来,报喜:“大公子第三十名!” 中了! 名次还这么前! 二房顿时上下同庆,陆幽本是看不起姜香玉坐立不安,此时却立刻站起来,一边招手,一边大声说:“快,快备上红封,等等还有报喜的!” 陆幽当年考了一百多名,儿子比自己出息,自然极为高兴。 而姜香玉跟着喜了会儿,又垮起个脸。 陆幽问:“你这又是为何?” 姜香玉叹口气。 到底多年夫妻,陆幽猜出姜香玉的心结,笑道:“你啊你,想大郎跟七弟比?七弟当年可是会元!” 陆崇当时先中会元,再中状元,真真给侯府赚足了脸面。 对他,陆幽只有敬佩:“再说,这个名次,虽比不得当年七弟,却极为不错,足进殿试,成天子门生,将来的仕途,比我的好多了。” 姜香玉:“道理我是都懂,可是……” 她想了想,陆崇比陆旭大个五岁呢,应该拿陆晔跟陆旭比才是。 她问:“二郎呢?怎么没听报喜?” 陆幽:“约摸是没中,不过他还小,也不是什么人,都和七弟一样十几岁就中会元,状元。” 而且,陆晔和陆昌没中,二人都还年轻,再准备三年后的会试就是。 姜香玉却笑了笑,心情舒坦多了。 比起父母,陆旭知道自己的名次,神色很是寻常。 他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同墨棋说:“不管我怎么做,只要没有小叔好,母亲就不会真的高兴。” 墨棋:“哪能呢,夫人真心为公子好。” 陆旭冷笑了声。 墨棋:“公子快去兰馨堂吧,那边等着呢。” 这时候,各房都得了消息,都着人过来道喜。 陆旭跨进兰馨堂正房,就看自家姐妹坐着,云宝珠在其间,她一身大红色吉祥锁心纹夹袄,头上簪了一朵大红花,很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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