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趁她站稳之时松开了她,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双媚眼,她身上的可怜可人的样子,让他觉得莫名揪心。 她身上的果子香,清新淡雅。 爱香的江聿修,蹙了蹙眉彼时她一袭男儿穿着,一双又纯又欲的狐狸眼满是惊恐。 今儿个听说县里来了个大人物,她远远就瞧见那人的身影,着一身墨色圆领袍衫,高挑挺拔,宽肩窄腰,离得远,未曾看见那人面容,但她猜必定是极隽美的。 但当他走到跟前了,沈青枝却是连正眼都未敢落在他身上,忙吓得拿起扫帚就往书院跑。 男人看着那道远去的窈窕身姿,复低头看了眼莹白修长的掌心,向来高高在上的首辅,微微失了神。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迟钝。 他以为那是两人初次见面,他对她的眸子动了心,才有了后来的蓄谋已久。 其实不然,早在她年幼之时,他就懂得心疼她,照料她了。 彼时,沈青枝方小,十一二岁的年龄。 他去扬州府的铺子里巡查过几次。 初次去时,他见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站在铺子门前,眼里满是憧憬得瞧着。 再去时,又碰上那姑娘,这次她身边跟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妇人,那妇人提着她的后颈衣裳,满脸嫌弃地将她拎了起来。 一边走,嘴里还吼着,“四姐儿,舅母对你太好了是吗?你竟屡次三番触犯舅母的底线,这裙子你配得上吗?你一个爹娘抛弃的女娃,舅母将你拉扯这么大,你还不知足?竟还想要那锦玉阁的衣裳?你配吗?” “舅母,四儿用的东西都是家中姐姐不要的,连那罗袜都是姐姐们剩下的,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裳可以吗?” 小女孩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羽睫纤长,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惆怅与绝望。 大庭广众被家中长辈,这般对待,任谁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是个年幼的心智未全的孩子。 她紧紧抓着那长辈的衣裳,眼里满是渴求,“舅母,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服……” “你不配!你不配!你是你娘丢给我们的拖油瓶,知道吗?是你娘不点检在上京给有权有势的人生的野种!” 妇人一把将她推在雨中,眼里的怒火快要将这场大雨晒开。 “你好意思吗?还要新衣,你不配知道吗?” 那姑娘摔在地上,眼里眼泪混着雨水,眼里的绝望和从前的憧憬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是那个眼神,让那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年少便登上那等高位的少年首辅,动了恻隐之心。 那日的扬州府,倏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江聿修站在雨中,眉头紧皱,他唤来掌柜的,长指落在那件美丽的留仙裙上,“下次那姑娘来,将那裙子给她。” “不……”他转动手上的扳指,眸底晦暗不明,片刻,薄唇轻启,“锦玉阁的衣裳随她选。” 他又唤来长风,眉头紧锁,“派人护着那姑娘,送把伞!” 长风在大雨中双手作揖,“是,爷。” *** 江聿修想起这段往事来,心里头压抑得快不能喘气。 不用长风再说下去,他也知晓小姑娘为何得了郁症,自小被父母抛弃,过着看人眼色的日子,吃的用的都是“将就”,连个正儿八经的衣裳也没有。 他握紧拳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吾和她一道回扬州。” “爷,其实后来姑娘生活好起来了,她在锦玉阁管铺子,得了不少新衣,姑娘爱美,拖您的福,掌柜的还时常拿些名贵的簪子发饰给她。” 长风说完,那人眉头仍未舒展,他摇摇头,心里头的石头越发沉重,“不,远远不够。” *** 思及这段往事,江聿修一夜未眠,脑海里都是沈青枝那双哀怨幽怜的目光。 睡不着,他干脆将多日前着手写的香料秘方继续拿出来写着。 月落柳梢,男人仍精神抖擞。 毫笔一字一字落在纸上,笔墨横姿,力透纸背。 他目光专注在地将自己脑海里的珍宝,徐徐写在纸上。 这是他送给姑娘最好的聘礼。 月色朦胧,天色渐亮,男人将那些纸张收拾起来,又描绘起姑娘绝望落寞的脸来。 第一张不满意,他不舍得撕掉,留了下来。 第二张仍不满意,她着一身绿色嫁衣,泪眼婆娑。 不,他的姑娘眼神不该这般苦楚。 第三张,她的眼里有笑意了,可为何还是这般清冷可怜。 …… 他画了无数张,都未有一张满意。 最后,他画了一张,小姑娘穿着嫩绿纱裙荡秋千的模样,她那剔透的眼中含着憧憬,无忧无虑,万千青丝随着粉色披帛摇曳。 这是他想象中,她的美好幼时。 他终于满意了。 恰逢公鸡打鸣,一夜过去,他将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离开书房,准备换衣上朝。 *** 这厢,沈青枝又睡到日上三竿,她现下可是首辅府上捧在手心的珍宝,岂敢有人来催她。 大抵是近来思绪愁烦,沈青枝这一夜竟梦些个荒唐事儿。 醒来的时候,她满脸潮红,床褥尽湿。 她竟又梦见与那人巫山云游。 她沦为了那人的枕席,与他日夜相好。 亭台楼榭,花园小路,尽是他们缠绵之地。 最后醒来前,她竟梦见两人在兰时序二楼,她被他扣在那写字算帐簿的梨花木桌上,仅着一件轻薄的纱裙趴在那,任由他在她背上作画习字。 雪肤黑字,让人看红了眼。 最后,写着写着,笔不见了,换成了他的薄唇。 醒来时,沈青枝红了脸。 冬葵端着脸盆起来给她洗漱时,她还青丝乱散,小脸潮红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半边衣衫不知何时褪了下来,露出雪白光滑的肩膀,红唇轻咬,煞是动人。 冬葵看见自家小姐这般娇媚柔弱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端着脸盆走过来,两眼都无处安放,“小姐,大人来了,您可起了?” 沈青枝听见这名字脸色瞬间红了又红,她忙攥紧那薄被,红唇张了张,“且让他等会儿,我饿了,你去给我端些点心来,我先垫下。” 冬葵好奇,但主子的话自是要听的。 冬葵离开后,沈青枝忙将那床褥取了下来,捧到前头井水池边去洗。 路上走得匆忙,竟是撞了人,连床褥和人一并落进了那人的怀中。 沈青枝惊慌失措地抬眸,撞进了双清冷疏离的眼眸里。 她像个被吓到的兔子,红唇颤抖,眼尾泛红。 那潮湿的床褥被她塞到了男人的怀里,她眼见着男人那件布料昂贵的华服,被她染上了水渍。 沈青枝本就红润的脸愈发显得红透了。 “大人……” 她细声细语,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此刻是浑身都在发颤发软。 “枝枝,这是失禁了?”他倏然开口,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忍不住强大了力道。 沈青枝:“?” 她娇嗔地瞪着男人,气得嘴角都在抽搐,偏偏那双柔媚的狐狸眼,生生将气势削弱了。 “还是流汗了?”他又玩味地开口。 沈青枝哑口无言,只能羞红着脸走到那浣衣池。 结果刚蹲下,拿着那床褥浸到水中,就被一双骨节分明,漂亮的大手接了过去。 “女儿家的手不是用来做这等粗活的。” 沈青枝心热了热,但下一秒,又狂跳起来。 她忙按住他继续作乱的手掌,惊呼道,“不行!”
第40章 两人的手交叠,女儿家那纤细小手架在男人宽厚修长的手上。 两双手皆莹白,只不过上面那手更白更细。 “大人,你这是作甚?女儿家的床褥怎可男子洗?大人,您莫要折煞奴家……” 小姑娘垂着眸子,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此刻含了一层雾。 她紧紧攥着那床褥,生怕男人真要替她洗了这床褥。 圆润粉嫩的指甲陷进那棉柔的床褥里,小姑娘咬着唇瓣,硬生生压制住心里头的涩意。 “大人,切勿这般……” 两人的手浸泡在水中,独属于小姑娘身上清香淡雅的无花果香徐徐袭来,他眸子暗了暗。 “枝枝手嫩,将这物扔了,我让齐嬷嬷再送一床过去。” 他退了一步。 “这……” 沈青枝犹豫了,她这举动实在怪异,好好的为何要将床褥扔了,任人都会胡思乱想。 “我会和齐嬷嬷说枝枝将茶水打翻,将床褥弄脏了,可好?” 他倒是心细,连主意都帮她想好了。 沈青枝无奈只好点点头,长长的羽睫颤了颤,“好。” 江聿修担心小姑娘腿蹲麻了,忙一手圈着她纤细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小姑娘甫起床,又经历了这狗血的一幕,身子还真有些站不稳,幸好这人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将她扶稳后,男人又蹲下,将那床褥连着木桶端了起来,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先将这床褥扔至渣斗里,再一同去用早膳?” 沈青枝没拒绝,两人一同往后院渣斗处走去。 首辅公馆富丽堂皇,沈青枝是见识过的,这公馆每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奢物,就连这搁在墙角处的渣斗都是珐琅花卉款。 精致优雅的繁琐花卉落在这宽口瓶器上,当真是暴殄天物。 沈青枝此刻没心思再欣赏这瓷器,她红着脸将那沾了她气息的床褥扔到那渣斗里,抬眸瞥了男人一眼,见他转过身,视线并不落在这里,才放下心来。 首辅大人素养高,并不会做些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举动。 沈青枝松了口气,将那盆桶送回原处,两人才一同往清莲阁走去。 走至清莲阁门口,沈青枝还有些羞意地垂眸。 不过两人都没再说这事儿,默契地好像商量好似的。 用完膳,江聿修去了大理寺,近来他又为了那双胎一事忙得不可开交,甚至用膳的功夫都没有。 这些都是沈青枝从未来的大理寺开始夫人宋音尘的口中得知的。 又听说首辅大人近来将事儿都提前了,好像似为了空出成亲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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