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也很久没有进宫了。”太后又对楚兰与楚梅说道。 对楚兰太后的态度还好,看见蹙眉,太后沉默了片刻,却并未说什么厌弃的话,只是脸色有些冷淡。 看见楚梅和楚玉那样的皇子侧妃,就叫她感到屈辱。 她的母族的女孩儿,还给人做妾去了。 别说侧妃就高贵了,说到底,不还是皇子们的妾吗? 楚贵妃姐妹给皇帝做了嫔妃,她也从未得到过正宫的名分,这是两代楚家女儿的血泪与遗憾,她本希望凭借自己和楚贵妃姐妹如今在后宫的权势,这些小女孩儿们都能嫁入显贵之家,成为正室,了了她们曾经渴望却永远不会得到的憾事。可是谁知道,如今楚家也算是烈火油烹,并不是非要娶做侧妃才能显赫,可是这几个女孩儿却都……想到这里,太后的眉眼多了几分冷淡。 “说起来,我要跟娘娘赔罪。”婠婠见楚梅不敢在太后面前说话,柔声说道,“前些时候大伯父想把七妹妹送给我家殿下做妾,娘娘也知道的,大伯父最喜欢这种事,送乐侧妃也不是一次两次,我家殿下给拒了,还送到了王兄的府上去。七妹妹如今做了宁王兄的姬妾,我也不是有意要做出嫉妒的嘴脸的。”她看起来是在赔罪,其实在为楚梅说话,果然太后想到楚梅不过是承恩公庶女,若是承恩公要送她去做侧妃,她也无力反抗,并不是她主动要娶做妾,脸色好看了起来。 楚梅感激地看了婠婠一眼。 因太后的态度对她和颜悦色了一些,楚梅简直受宠若惊。 她生得妩媚婀娜,如弱柳扶风,太后其实看着这样花儿一样的女孩儿,心里也喜欢。 “这哪里是你嫉妒了,是你伯父不像话,哪儿有三朝回门,却叫娘家把姐妹送到府中来的道理。”太后对楚梅的印象改观了很多,叫她随意在下面喝茶,低声安慰婠婠柔声说道,“这件事,你们做得对。也该杀鸡儆猴,叫那些外头心怀叵测的知道你的厉害。你要守住自己的王府,我从前还担心你年少腼腆,叫这些黑了心的给欺负了去。如今你处置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说起来,太后是燕王的祖母,本该向着燕王。 谁还嫌弃自己孙子的姬妾多不成? 可是婠婠是太后喜欢的娘家小辈,自然更希望婠婠能好好儿的。 那些外头的姬妾,在太后的心里眼里就很不顺眼。 “你伯父也很不像话!他如今这几年,越发没个样子。” 承恩公上蹿下跳干这些丢脸的事,连太后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就说承恩公送庶女这些事,这代表着太后的脸面,竟然巴巴儿地给皇子们送出去做妾,简直叫人恶心,没个风骨。 “只是叫我们觉得下不来台罢了,您别生气,我和我家殿下好着呢。”婠婠忙劝道。 “你们好就好。也得赶紧给我生个小曾孙,回头就养在我与你姑母们的面前,每天瞧着也开心。” 太后笑着说道。 她看起来很在意子嗣,婠婠想到燕王似乎还不想这样早就叫自己有孕,就羞涩地笑了。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回头你,你们出宫的时候,”太后勉强带上了楚兰和楚梅,笑着说道,“你们都是年轻的,身子骨儿康健,调养一二,也该为富家绵延子嗣了,等出宫的时候我叫人收拾些滋补的补品,你们带回去多用着些,也用些心。”她的话叫婠婠几个都有些脸红,婠婠见太后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就仿佛恨不能第二天就从自己肚子里蹦出一个孩子似的。 她动了动嘴角,觉得太后似乎急迫得厉害。 “她们才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孩子的事儿不着急。”楚妃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此刻笑着说道。 她柔和的眼睛缓缓地扫过一旁突然抬头的端仪公主。 她觉得端仪公主怎么这么像是要搞事呢? “太后娘娘!”果然,端仪公主还真的是觉得自己有件事一定能叫婠婠不痛快,却不会被太后呵斥了。她的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扫过了婠婠这才请功一样地对太后说道,“孩子的事儿,还有人装在心里头呢。我得给娘娘道喜,您不知道,王嫂有孕了!”她神采飞扬,一看就是真心的高兴,太后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王嫂?你说云儿?”皇子之中如今只有两位皇子正妃,可以应端仪公主一声“王嫂”的称呼。 婠婠刚刚大婚,那有孕的是楚云? 虽然楚云也是楚家女,可是太后却不怎么喜欢她,就算听见她有孕,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她并未惊喜,也并未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端仪公主却急忙摇头。 “不是她,是宁王兄身边的阿玉王嫂。” “是四姐姐有孕了。”婠婠见太后的眉尖儿拧起来了,忙笑着说道,“前些天我家殿下才与我说了这件喜事,说宁王兄欢喜得什么似的,还特地请我家殿下喝酒作为庆祝。只是今日我没来及与娘娘道喜,倒是公主先提起了这件事。”她的态度十分柔和贤惠,端仪公主的眼底却多了几分鄙夷,只觉得楚婠婠这是心里憋着苦水强颜欢笑呢。毕竟,人家都有孕了,可是楚婠婠的肚子却没个动静。 “是她啊。”楚玉虽然只不过是个庶女,如今不过是侧妃,可是生得绝色的姿容,就连婠婠,与楚玉想必也是逊色一筹的。 太后当然记得她,继而大怒。 “好大的胆子!”她怒声拍案。 “娘娘?” 婠婠不知道太后为何突然大怒,一时露出几分茫然。 毕竟,楚玉若有孕,这也不是一件对太后来说的坏事,有什么非要这样恼怒的? 端仪公主也诧异地张大了眼睛,露出几分茫然。 她本以为太后会满意呢。 楚玉是楚家女之中第一个为皇子有孕,即将生下小皇孙的,这难道在太后面前不是大功一件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太后心心念念,就是楚家日后的辉煌啊。 “正妃是正妃,侧妃就是个妾!是偏房!是谁给她的胆子,叫她敢在公主面前应承自己是嫂子的?!她把正妃的尊荣放在哪里了?!” 第184章 平起平坐 太后如此震怒,顿时宫中寂静一片。 婠婠坐在一旁,甚至都不敢说话。 太后维系正统,这完全没错。 更何况,端仪公主方才一声王嫂,也的确会令宗室之中的女眷们感到恼怒。 不过是皇子侧室,又有什么身份就敢与她们平起平坐呢? 就连婠婠方才也会觉得有一点不满。 端仪公主一声王嫂,就将处于的地位给提到了和她一样儿的高度。 似乎在公主殿下的眼中,正妃和侧妃之间没有什么分别似的。 那如果是这样,嫡庶纲常,岂不是全都乱套了? 更何况,这其中会不会有其他的深意? 宁王是皇帝长子,如今不能名正言顺地接掌储君之位,不过是因他是妃嫔所处,不是正宫嫡子。 因不过是一个庶出的皇子,因此就算他年长,是皇子之首,可是却并没有格外超然的姿态,然而要艰难地和弟弟们相争皇位。 不然,若宁王是皇后所处,那如今朝中也不会这么乱七八糟的。 嫡皇子继位,这是名正言顺,也绝对会令其他所有皇子服气的事情。 宁王就因庶出而吃了大亏了,会不会如今端仪公主喊着楚玉一个侧妃为皇嫂,其实也是在为宁王开路,叫人觉得正室与侧室之间的地位其实相差无几,并不需要拘泥于这样简单的正妃与侧妃,就如同不必拘泥皇后与李妃之间的差距?只要把自己出身的事儿给摆平,那宁王作为皇长子,对于帝位就拥有了最强势的那份心里,如今,他不会是在潜移默化,也或许是在试探? 若太后默许,那宁王在此之后,只怕要将李妃在后宫之中高高捧起了。 他凭了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叫太后默许,甚至叫端仪公主开口,也敢在外宣扬侧妃也可以得到与正妃一样的称呼和地位? 就因为楚玉同样出自楚家? 如今他可看见了? 太后压根儿就没有把楚玉给放在眼里,就算是有孕在身,这个孩子是楚家与皇子之间第一个血脉,可是太后依然毫不留情。 太后这样的厌烦与盛怒,显然是叫宁王的希望落空了。 “去,把侧妃叫到宫里来!哀家倒是要问问,她有什么资格,在公主面前自称一个嫂子!得了几日的宠爱,莫非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想要爬到正妃的头上去了?!再把李妃给哀家喊来。管教儿子的侧妃都教不好,她还有什么用!”太后一连串儿的吩咐,显然叫人噤若寒蝉,关于嫡庶之事,同样也只是妃妾的楚贵妃姐妹是不好在这时候给别人说话的,只好闭嘴不言。 倒是皇后,一向温和宁雅,与世无争,可是这一次却垂了垂眼睛,一声不吭,不为李妃婆媳转圜。 她同样是心生恼火了。 在她心中,显然也转着与婠婠同样的念头。 这简直是李妃欺人太甚! 这许多年在后宫,皇后自认对李妃已经诸般忍让,从未有过半点的疾言厉色,素日里,就算主持宫务,也从不刻薄李妃,她与人为善,也只不过是因作为皇后却膝下无子,因此不敢得罪了这些有子的嫔妃,也想着在如今结个善缘,日后无论哪位皇子登基,这些皇子之母看在如今她温和的情分上,不要踩着她过日子也就算了。可是谁知道她就算是这样忍让,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妃是半点没有把她的示好放在眼里,竟然还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现在皇帝还活着呢,就想踩她这个皇后。 今日是宁王侧妃风光显赫,来日,李妃就要在宫中和她平起平坐了。 毕竟,若正妃与侧妃一般尊贵,那皇后和李妃之前,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想到李妃的险恶用心,皇后就笑不出来,深恨李妃狂妄,也恨李妃轻狂,越发不愿再和李妃之间有什么和气的牵扯。 好也是被踩,坏也是被踩,那又何必对李妃强做欢笑呢? 皇后的心中恼怒,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婠婠抬头看了,信念急转,就知道李妃这回要遭。 只是她同样不太喜欢李妃,因此也并未觉得李妃可怜。楚玉远在宫外,就算是太后要叫她进宫来,也要准备准备,因此,倒是李妃先摇摇摆摆地来了。她如今尚且不知道端仪公主一言口误,就把太后惹怒甚至牵连了自己,只知道今日楚家几个出嫁的女孩儿一块儿入宫来,心里觉得自家的儿媳被有意撇下有些不高兴。因此,她来了太后的宫中,见果然婠婠正和楚兰楚梅坐在一块儿,顿了顿,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厌恶。 燕王妃这丫头片子,打从出嫁之前就是装着一副老实的样子,其实奸猾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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