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燕王站在宫门之外高高的宫墙之下,红墙投下的阴影里,燕王的脸色晦涩不清。 “担心你表哥?”他飞快地问道,见婠婠茫然地抬头看着自己,就微微偏头,令一旁静默地等待自己的燕王府的下人将一架十分奢华的车架给赶过来,对婠婠伸手说道,“我送你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暗沉的眼底晦涩不清,婠婠本能地感觉到燕王的心情仿佛变得阴沉起来,可是她却有些莫名其妙。她没有听到燕王方才的问题,然而见那车架十分华丽,就摇头道谢道,“不必殿下费心。我坐家里的车就……”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高大沉稳的男子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华丽的车架之前。 两个战战兢兢的侍女将车帘掀开,看着一向冷酷无情,对女子没有半分耐心的燕王竟亲手抱着一个女孩子将她安放在了车中最柔软的那片软垫上。 “殿下你!”婠婠知道落入了柔软如云端的软垫之中,还看着探身将一个小垫子塞进自己怀里叫自己抱着的燕王说不出话来。 她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只觉得这男子灼热的手托在自己的腰间与膝盖下,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她伏在他的心口,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下一次再不听话,我还会如此。”命那两个侍女进了车中服侍婠婠,燕王的脸压近了她,见这娇滴滴柔软娇媚的少女仿佛被惊吓到,抱着垫子瑟缩地贴在了车中,那甜蜜的呼吸还有少女特有的香气都环绕在燕王的面前。 他的嘴角飞快地勾起了一瞬,伏在这紧绷着娇躯的少女的颈窝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感到婠婠整个人都僵硬了,低沉地笑了一声,这才退出了车中,翻身上马。 当婠婠提及罗国公府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是不悦的。 她去罗国公府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为了罗秀? 可是当看到婠婠那双清凉泛着水意的眼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燕王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为了罗秀……这丫头! 他脸色冷淡地高居马上,目不斜视,却骑马走在车架的一侧,听着里头两个侍女软语轻声地劝着婠婠用茶水点心。 听见婠婠的拒绝,他敛目想了想。 她仿佛不喜欢车架之中的那几样儿点心。 那她喜欢什么? “殿下,到了。”燕王心中想着心事,脸上却越发冷峻淡漠,这样威压的气场令他身边的人都战战兢兢,直到燕王的马停下,他才听到有王府的下人十分畏惧地和他说话。 他为人一向端肃冷淡,就算是王府里素日里贴身服侍他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目光微微收敛,他回头坐在马上去看婠婠,却见这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果然赶着自己还没有下马,就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瞪圆了,警惕地看着他。 仿佛很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来将她抱下车似的。 眼角泛起了浅浅的笑意,燕王却没有下马,对婠婠微微颔首。 将她逼得太紧可不好。 果然,见燕王并未纠缠自己,婠婠的眼里就多了几分轻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燕王的马前,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看来的男子认真地说道,“今日惊马,多谢殿下相救。殿下受了伤,就请一定爱惜自己一些,最近也不要沾水。” 她有礼地给燕王福了福,郑重万分,这才转身往罗国公府的大门前去了。 见已经有罗国公府的下人殷勤地将他涌进去,燕王突然觉得仿佛她不在了,自己身边无端生出几分凄冷。 他自嘲地笑了笑,拂过自己的嘴角。 仿佛婠婠出现之后,自己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几分。 深深地看了婠婠那纤细柔软的背后一眼,燕王方才拨马走了。 婠婠却并没有如燕王想象的那样径直离开,而是目送燕王带着浩浩荡荡的下人离开,这才咬了咬嘴唇。 她想到在车中,那男子俯身过来,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不知怎么心里就慌乱了几分,转身就往罗国公府的后宅跑去,才跑到一半儿,就见罗秀已经匆匆迎了出来,俊秀绝伦的脸上带着不能错认的焦急与紧张。 他伸手摸了摸婠婠的脸,急声问道,“有没有事?太后娘娘怎么说?”他命人守在宫门口,虽然知道六安公主被太后赏了板子,可是婠婠许久没有出宫,还是令他担心极了。 “太后娘娘明理极了,知道并不是我的错处,还安慰了我。” 见罗秀一贯从容的俊容紧张得微微发红,婠婠急忙说道,“我不过是去给两位姑母请安,因此才出宫晚了。” 她有些愧疚,见罗秀为自己费心到了这个程度,就小声儿说道,“叫表哥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罗秀见婠婠面容并没有郁色,又见她目视水清,眼里没有泪痕,心里这才放心,俊秀的脸上重新露出几分笑容来,点着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就算是担心,我也不在意。除了你,我还能去担心谁?”见婠婠一双漂亮的眼睛张大了,露出几分清纯的茫然,他恐她不自在,急忙收敛了眼底的情思,拉着她的衣摆就往后院去,笑着说道,“你都要把母亲吓坏了,听你来了,母亲也会安心。” “怎么惊动了姨母呢?”婠婠就急忙问道。 “你入宫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叫母亲知道,”罗秀就掩住了因自己受伤,罗国公夫人惊吓不已的事儿。 只是婠婠冰雪聪明,哪里有不明白的,越发不安地说道,“表哥都是因为我。”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罗秀温声数道。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莫名的令婠婠不知所措的深意,婠婠动了动嘴角,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在罗秀的笑语里转身忘记了。 “母亲还夸了我,说我这一回能护着你,当真是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我得多谢你,叫我得了母亲的夸赞。” 婠婠哪里不知道罗秀是在安慰自己,一路不吭声地穿过了罗国公府那偌大的园子,穿行过众多的奇花异草来到了后院儿,却见罗国公夫人正立在门口带着许多花容月貌的丫鬟们在张望。 见了自己过来,罗国公夫人脸上就露出安心的笑容来,将走到自己面前的婠婠抱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可在宫中受惊了?”她又上上下下看了婠婠片刻,就叹气说道,“你这回运气好,没有伤到。往后出去,不许和你表哥似的任性,多带些下人护着你。” “都是你表哥的错。”她就嗔怪地看了微笑的罗秀一眼。 “怎么反倒怨起表哥来了?”婠婠见罗国公夫人这样“偏心”,就忍不住为罗秀喊冤道,“还是表哥奋不顾身护着我呢。” “那是他应该的。”罗国公夫人一向疼爱婠婠,见婠婠露出几分羞愧,就温言劝了她展颜,带着她就走到了里头去。 她见婠婠仿佛心里揣着心事的样子,就对罗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就笑了笑,起身往外头走了。见罗秀走了,一旁的丫鬟们也出去端茶送点心,婠婠这才坐在罗国公夫人的身边咬着嘴唇说道,“在姨母面前,我也不敢说虚伪的话。姨母,我今天遇到的那个六安公主……她……” “她怎么了?”罗国公夫人听见六安公主四个字,就露出几分厌恶。 “太后娘娘说,说……”婠婠一咬牙,就抬眼问道,“太后说母亲因六安公主的缘故,曾经小产,是真的吗?” 罗国公夫人没有想到婠婠竟然知道当年旧事,就叹了一口气,眼底带了几分怒意。 “是因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 罗国公夫人见婠婠眼底泛起了泪光,急忙给她擦了擦眼睛,犹豫了片刻,还是带了几分切齿的怨恨。 “当年明明你母亲已经嫁入楚家,可六安公主偏要闹腾,说宁愿平妻,也要嫁给你父亲。” “……你家老太太,默许了。” 第51章 生怨 “老太太怎么会?” 婠婠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她想不到当年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回了帝都之后,承恩公太夫人一向对她慈爱有加,明理关怀,也对周氏一直都很温和。 她就像是每一个普通人家里疼爱孙女儿与儿媳的老太太一样,对周氏母女付出了很大的重视与宠爱。 若说如今周氏在承恩公府之中格外随意,并未因住在这几房混居的大宅门儿里有什么不自在不痛快,也都是因太夫人的维护而已。 婠婠也见周氏对太夫人并没有什么怨恨,婆媳之间虽然没有说如母女情深一般,可是却也十分和气。 可是她真是没有想到,内中竟然还有这样不堪的内情。 对周氏摆出一副好婆婆样子的承恩公太夫人,当初竟然是逼迫周氏的其中一个。 “她一心为了家族,为了你们楚家,有什么不能做的。”罗国公夫人一向都不大喜欢承恩公太夫人。 太夫人的心里装了太多的家业之事,因此,虽然素日里都很温和,可是却总是少了几分人情味。 且想到妹妹当年受到的伤害,罗国公夫人就越发冷笑起来。 “那时候你母亲怀着孕,本就身上不舒坦,偏偏六安公主闹着要嫁给你父亲。”见婠婠的眼眶红了,显然心疼母亲,罗国公夫人就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道,“虽然你父亲扛着此事不叫你母亲担心,只是你也想想,整个楚家都将你母亲当做阻挠六安公主下嫁的不知好歹的恶妇,冷言冷语,那压力能逼死人。” 在楚家人看来,六安公主都愿意做平妻了,周氏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她迷惑楚三老爷,不许六安公主下嫁承恩公府,就是坏了楚家的荣光。 毕竟,有一个公主媳妇儿,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极致的风光体面,有时候还能拿来当护身符用用。 “你母亲当年也年轻气盛,禁不住事儿,一时心里难受,还孩子就落了胎。”罗国公夫人想到当年的惨烈,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拿帕子压着眼角的泪光紧紧地握住了婠婠的手哽咽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你母亲就躺在全是血的床上,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你父亲大怒,入宫给了六安公主几耳光,拿着陛下的诏书带着你母亲和你哥哥们离开了帝都去了边关,你母亲只怕活不成了。” 不是被人害死。 而是抑郁而死。 那样的夫家,那样的逼迫,谁能活得成呢? “说起来,那孩子都不知是男是女,说起来,也是你的哥哥或是姐姐。” 周氏到了边关第二年就生下了婠婠,罗国公夫人只觉得为了这个孩子,妹妹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书信往来之中还多了几分雀跃和生机,因此她才对婠婠也另眼相看,偏疼些,叫儿子时常去看望婠婠。见婠婠眼眶发红,她就含泪对婠婠说道,“这些事儿,是你母亲心里的伤口。你知道来问我,不去问她,这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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