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往年运到边关的茶砖,她大多都卖给了胡人和蛮人,与丝绸一般换取胡人的稀罕玩意儿,她见燕王沉默地看着自己,就红了脸低声说道,“殿下见我常喝碧螺春,因此才觉得我喜欢?不是的。只不过是我喝了一种茶叶,觉得它滋味儿尚且能入口,就不愿再换第二种了。” 她是个懒人,不喜欢折腾,也不喜欢繁忙。 一种东西如果对了她的心意,哪怕之后还有更好的,可她喜欢了前一种,就不会再改变。 燕王听着她的解释,嘴角勾了勾。 “那就不变。”他温声说道。 婠婠这样的性子,不喜新厌旧,他觉得很可爱。 这世间的男与女,大多喜欢一样儿什么,之后看见另一样儿什么,就将从前喜欢的撇在脑后,总是在奔向自己更喜欢的。 婠婠安居固守,这样的心性,他觉得很好。 “且不必给我预备,我真的不会再来了。”婠婠见燕王安静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竟无法直视他那双内敛深沉的眼睛,偏头,雪白的脸颊带了几分薄红,越发容光照人,低声说道,“殿下,我不愿因您对我的宽容,就做出与人争夺的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花容这内室之中精致繁复的雕琢,轻声说道,“若是仗着殿下,却……我觉得自己会很无耻。” 她不愿回应燕王的感情,却要利用他赚钱? 婠婠觉得若当真这样,自己都会觉得恶心了。 燕王垂目,安静地聆听。 “五小姐说得到底有几分道理。”芸娘要勉力才能压住眼底的泪光,她想不明白,自己多年的守候,竟然不及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 虽然婠婠生得美丽,可是却带着几分稚嫩与天然,那风情与妩媚都无法与芸娘相提并论,更何况在芸娘的眼里,她与婠婠之间的差别,不过是她没有一个好家世罢了。她最叫人喜爱的自然就是能干与贴心,此刻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更何况有花容的胭脂专美于前,五小姐的胭脂只怕是要献丑了,到时候不是更难堪?” “你素日里对人讲生意,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燕王突然开口问道。 芸娘的脸色一变。 “奴婢不敢。” “你的胭脂难道是天上来的,什么叫献丑?婠婠既然有信心,自然有她的道理。” 见芸娘不敢吭声了,燕王就眯着眼睛想了想。 “你不想靠着本王,那你有什么法子?” “我更想做些别的生意。”婠婠犹豫了一下就坦然地说道,“做些胡人的生意,异域风情的,这在帝都是头一份儿。” 她眨了眨眼睛,对燕王露出浅浅的笑纹儿。 “头一份儿?” “当然,也会卖一些胭脂,只是物以稀为贵,我不要做那些粗糙的,只卖少少的,不会和殿下抢生意的。”更何况婠婠也看出来了,燕王要做花容的生意,自然不仅是因胭脂水粉赚钱。 花容之中的那些宫女,个个都是在宫中混出来的老人儿,心灵手巧,心思细腻,对政局也有几分敏感,这样的女子来往与勋贵女眷之间,言谈之间总是会得到许多世家勋贵之中的内部的消息,这对于燕王来说,是个可以知道许多世家情报的地方。 就比如酒楼青楼,自然也有这样的好处。 她心中定了定,就起身对燕王说道,“我已经在这里很久,未免叨扰了花容的生意。还是先走吧。” “再坐坐。”燕王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儿,宽大的手将她雪白的手腕映衬得越发纤细羸弱。 “不了。”婠婠不自在地抽出手。 两人接触的地方,她感到滚烫。 “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见婠婠要走,芸娘的眼中微微一亮,然而目光落在同样缓缓起身,越发挺拔高大的燕王的身上,她的眼里就泛起了一点绝望来,急忙跪在燕王的面前低声说道,“奴婢知道了一些事,想和殿下单独说。” 她下意识地看了婠婠一眼,却见她正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里带了几分怜悯,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怒意来。只当婠婠是在炫耀燕王对她的好。 可是婠婠不过是觉得芸娘可怜。 她用心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可是燕王却只将她当做是个好使唤的奴婢。 哪怕日后纳她做妾,那在燕王的心里,她也依旧是个奴婢罢了。 若当真如此,还不如嫁给一个珍重对待自己的男子,或许没有燕王的权势地位,却愿意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子。 “你去写个文书,回头给本王递上来。”燕王见婠婠转身就走,抬脚就追了过去,将芸娘给丢在了屋子里。 “殿下,殿下!”芸娘爬起来跌倒在了门口,伏在门槛儿上许久都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王的背影消失在了花容那层层叠叠的格挡之外,她只觉得心酸又疲倦,忍不住伏在地上低低地哭泣了起来。 她这样的年纪并从未嫁人,她以为自己和燕王之间早就有默契。 她在他年少的时候就服侍他,这样的情分,这样的情分难道是别的女子能比得了的吗?她见证了燕王的一切成长。 她本以为他一向对她冷淡,是因他对女子都没有感觉,一视同仁。 可是看到燕王对婠婠,她只觉得原来他从前的冷淡,不过是因他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 可是明明他最初遇到婠婠的时候,是在楚家三房入帝都的城门口,芸娘那时陪在燕王的身边,亲眼看见那一行车帘子被吹开,露出一张娇嫩美丽的少女的脸。 不过是惊鸿一瞥。 可是燕王却能够一见倾心? “殿下!”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或者说,楚婠婠,怎么可以抢走她心爱的男人? 她什么都有了,家世地位美丽年少,她除了燕王,还可以选择更多的好姻缘,罗国公世子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为什么不能把燕王还给她? 芸娘的苦涩与怨恨,虽然婠婠并未听到,可是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头就打了一个寒战,觉得这心里怪怪的毛毛的。这种莫名的感觉就叫她下意识地离燕王远了些。 燕王显然已经习惯了她这份隔三差五的“想太多”,见她往一旁窜了窜,就跟着她贴近了几步,见美丽娇嫩的少女咬着嘴角纠结地看着地上那纠缠在一块儿的影子,他却觉得这很可爱,越发走过去一些,叫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块儿。 看那影子,仿佛她投入了他的怀抱一样。 他追着婠婠的影子,虽然脸色冷峻,可是嘴角却已经淡淡地勾了起来。 婠婠却觉得燕王这突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急急忙忙地避开他就往承恩公府里回去。她一路闷头还要留意自己的影子不要叫燕王占了便宜,觉得累心极了,出门的时候还有些力气,可是此刻却已经避之不及的样子几乎是躲着燕王跑。 燕王自然不会叫她跑了,却不必跑起来追她,修长的腿几步就跟在了愈发焦急行走的婠婠的身后,带着几分尊贵的悠然。婠婠只觉得燕王阴魂不散,见自己都进了承恩公府,燕王竟还跟着走过长长的走廊与石子儿小路,就觉得无奈极了。 她正回头看燕王,与燕王的脚步声都杂乱,却只见自己面前一处假山后头,猛地窜出来了一个托着个药碗儿的小丫鬟。 她仿佛也被婠婠给吓坏了,脸色发白,两眼发直,手里的盘子差点儿托不住,上头的药碗都在战战兢兢地颤动。 “小心些。”婠婠急忙扶住了这小丫鬟,稳住了她手里的汤药,见里头是熬得漆黑苦涩的汤药,就笑了笑退开了一些,对着战战兢兢不敢看自己,目光游弋的小丫鬟说道,“稳当些。你这是二姐姐治脸的药?若是摔了,只怕二姐姐就要责罚你了。” 楚云一向任性,喜欢打骂下头的丫鬟的,她想到楚云那一副在下人面前无比骄横的样子,动了动嘴角,就对那小丫鬟笑了笑,作为安抚。 “五小姐的话,奴婢,奴婢记得了。”这小丫鬟就可怜巴巴地说道。 她抱住了这汤药,见婠婠转身走了,这才下意识地看了假山后头一眼,往楚云的屋里去了。 “下去吧。”见这味道极差的汤药端上来,楚云的脸上就露出几分厌恶,盯着这热气腾腾的汤药发狠,叫那垂头飞快地松了一口气的小丫鬟下去休息,这才对一旁怜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承恩公夫人抱怨道,“成日里喝这些苦药,到底又有什么用?母亲您看看,”她将下颚上的伤痕给承恩公夫人看了,这才负气说道,“喝了这么多天还不见好转,我还喝它做什么!” 承恩公夫人本探身要劝慰她良药苦头,听了这个抱怨,不知怎么,心中猛地一紧。 第57章 不孕 “是啊,这么这么多天,你的伤仿佛还没有好?” 承恩公夫人叫身边服侍的丫鬟们都退后,自己用保养得益的手掐住了女儿的下巴尖儿,细心地看来看去。 她的慎重与紧张,都叫楚云感到有些畏惧。 “母亲,我怎么了?”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楚云觉得母亲的表情格外郑重,仿佛是带着几分凝重防备,又带着几分不安。她雪白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畏惧,见承恩公夫人垂目掐指仿佛在算些什么,就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含恨说道,“都是三丫头!若不是她刻意害我,我怎么会落得个如今的局面?母亲,还有父亲!我的伤势尚未好转,父亲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请殿下们来承恩公府做客?” 到时候几位皇子岂不是都要看见她最不美好的一面? 她是父亲的嫡女,又是未来的宁王妃,父亲怎么能这样塌她的台? “还不是六丫头那个小妖精。”承恩公心里想着心事,嘴上就漫不经心地说道,“她生得漂亮,还会跳十分好看的舞蹈,自然叫你父亲当做奇货可居。宁王殿下也就算了,已经有了你了。可是皇子里头,不是还有康王平王两位殿下也很出色?平王殿下年少,年少慕艾也是有的。康王殿下一向喜欢美人,许也能看中了她。这回设宴就是为了把六丫头捧出来。只是你放心……” 承恩公夫人就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楚云不安的手柔声说道,“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就算得了殿下们的青睐,做个侧妃都到头儿了,永远都别想踩到你的头上去。若不是看在她听话,乖乖地服了息肌丸,明摆着不敢与你比肩,看我怎么治她!”她对承恩公府后院儿的姬妾一向不假辞色,也有诸般的手段,楚梅的生母身份不高,虽生得十分妩媚,可是因出身不好,在承恩公夫人面前一向卑躬屈膝。 承恩公夫人是能拿捏得住的。 说起来,曾经差点儿令承恩公夫人束手无策的,也不过是有一个四小姐楚玉的生母了。 不过这个心腹大患都被她给收拾了,承恩公夫人如今什么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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