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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点声。听说这苏姑娘，最是看中如寻常人家一般，要正经吃饭，睡觉休息，纵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要是有什么事想求憬公子，带着稀罕吃食找苏姑娘说情，说不定就能成。”挑起话头的弟子解释道。 “她到底什么来头？”说话的弟子应是甚少出门，一脸好奇。 几人聊了好一会也没个头绪。 众人只道苏憬是憬公子的侍女，但是似乎没人见过憬公子，也不知他从哪里来。更别说苏憬这个小小侍女了，谁会深究她从哪里来？最多是，从憬公子那里来…… 倒过来看，侍女都有这个派头，传闻中的憬公子本人，该是何等谪仙般的人物。 苏憬做好午饭，也没招呼他们几个，自顾自地吃起来。 那个饭菜香啊，几名弟子手里的烧饼变得难以下咽。 马儿歇好了，几人又上了路。第二日下午，几人到了当日云满楼弟子们一开始落脚的村子附近。 苏憬招呼几名弟子栓马栓得远一些，免得被发现后节外生枝。 “苏姑娘，我们是否直接去那祭坛查看？”几人中为首的弟子孟贺问道。 “你知道位置？”苏憬盯着村口，头也未回。 “不知……”孟贺边回话边明白过来。 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苏憬径直往村里走去。 不知是否因着日头快落山，村民都在归家路上，不少门户都紧闭着。 村道上有人见着苏憬几人，皆面露不善，要么就是恐惧。 苏憬寻着一位腿脚慢的大叔：“大叔，我们路过，想寻个住处……” 大叔一脸惊恐，步子努力快了起来。 又问了好几位，终于有一位大叔飞快留下一句“村里不接待外人，村北边有个破庙”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拐角处，似乎有人在打量他们。 孟贺几人看得不耐烦，正欲发作，苏憬拦住了：“去破庙吧。” 几人往北行至无人处，苏憬悄声道：“跟上刚刚拐角那人。” 孟贺几人虽没有那般聪慧，但眼下也明白了苏憬的用意。 按庄回舟的说法，当日云满楼弟子和他住进荒废民居不久，就有村民找上门驱赶他们，那必是有人留意到祭坛被破坏，祭坛应在不远处。 那夜又发生了命案，村里应是更加警醒，有陌生人来，肯定有人会立马去祭坛查看。 跟着应就有线索。 苏憬几人跟着那人，来到了村民们口中的祭坛。 居然就在村中，是一处带小院的民居，想来是村中的重要所在，屋顶上铺了瓦片，不是一般常见的茅草。 那人进了院子，苏憬几人轻身跃上了屋顶。孟贺盯着苏憬的身形，还未来得及惊讶，苏憬微微踩偏一脚，装作要摔，被孟贺扶住了。 苏憬紧贴在屋顶，微微发抖，孟贺看在眼里，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几人轻轻揭开一片瓦，屋内的布置其实跟神龛差不多，供奉的是一尊看不出是什么的动物塑像，四周有几张条凳，垒成了台阶，上面摆了些祭品。也算是简陋的祭坛了。 孟贺忍不住，脸上抽搐了几下，其他几名弟子也没有好到哪去。 那些祭品，看起来像是内脏，个头还不小，不像是鸡鸭的，不会是人的吧？ 屋内光线昏暗，几人看不真切，连带着那不知名的塑像都狰狞了起来。 他们下意识看了苏憬一眼，苏憬努力挤出她认为的害怕表情。 好在屋内那人确认祭坛安全后，在门口观望了一阵，便离去了。 几人在屋顶上松了口气。 那人走远，苏憬示意进屋去看。 孟贺等人对视了好几眼，没人动弹，眼看苏憬都进屋了，几人咬咬牙，机灵的执意守在门口，动作慢的低着头，终是跟着苏憬进去了。 苏憬走近祭坛，闻到一股微弱的血腥味。她用帕子垫在手上，拿起一个祭品仔细查看，指尖触及的一瞬她便了然，原来是木头雕成的内脏，外面涂了颜料，还泼了什么动物的血。 看来村民虽然信奉这怪异小神，但不至于丧心病狂。 孟贺见她直接伸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又看她神情投入，鼓起勇气跟着上前。 看清是何物后，几人都松了口气。 苏憬查探了一圈，发现好几个祭品都有新近补漆的痕迹，细微处隐隐露出木材黏合的缝隙，还十分整齐。台阶边脚上，还有些木头丁屑，切口亦平整。苏憬包了几块在帕子里，细细收起来。 苏憬小心跃上台阶，查看那塑像，是某种石头所雕，外表还算齐整，应未被破坏过。 孟贺几人正欲开口，苏憬示意离开再说。 几人在村内小心查探一番后，一路往北边寻去，很快就看到了村外的破庙。 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因着破庙本就荒废已久，就算不知道前阵子这里有几十人离奇死去，在里面过夜也需要些胆识。 自古以来，破庙里便多得是可怖之物，苏憬想起下山后在话本上看的那些强盗劫匪，阴狠和尚，还有落魄书生狐狸精。 孟贺带头在周遭寻了些枯木，生了火。 苏憬依旧自己做了饭食，自己吃。 孟贺先开了口：“苏姑娘，依此看来，当日应是有人破坏了祭品，村民才将师兄弟们赶来这破庙。” 苏憬点了点头，很明显。 “鬼怪之说便少了些依据。只是不知是何人，这人和凶手是否是同一人。”孟贺想到死去的师兄弟们，声音越发低沉。 苏憬又点头。庄回舟的嫌疑少了一分，但还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先睡吧。”苏憬说完，寻了个角落铺好毯子，躺了下来。 正是庄回舟回忆里的角落tຊ。 苏憬躺在那，盯着木窗，并没有什么树枝的影子。 庄回舟当夜所见，是梦中虚幻，还是窗外真有什么？ 天亮后，苏憬走到院内。院里的枯树离窗边着实有些距离，不管枯木现下是否已折断，窗纸是否完好，当夜都不会有枯木的影子印上。 苏憬估摸了下木窗高度。她走回屋里，在角落处继续查探，终于在一块石头旁，寻到了庄回舟所说的断绳碎屑，但始终没找到那截绳子。看来要么被云满楼的人收捡尸体时带走，要么被有心人收了起来。 苏憬依旧将那碎屑小心包了起来。 “苏姑娘可是在找什么？”孟贺只看见苏憬蹲着身子。 苏憬摇了摇头：“就是看看还有没有线索。” “我们方才也看了一圈，没什么可疑的，确实如当日来殓尸的师兄弟们所言，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苏憬点头，孟贺这几人先前没来过，从昨日寻路就能看出，第一次来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云满楼是故意派他们几人跟着，还是巧合？ 几人又在破庙周遭好好寻了一番，没有什么特别的。 眼看正午已过，已是第三日了，回程还需两日，苏憬决定再回村中打探一番，明日怎的也得启程回去了。 该如何让村民开口？ 苏憬叫来孟贺，耳语几句。 “可是掌门交待过我们，要寸步不离保护姑娘。”孟贺有些为难。 “那你们便在暗处藏好。”苏憬没打算同他们商量。 见孟贺游移不定，苏憬劝道：“你们也想早日找到真凶吧。” 这话不假，从祭坛和破庙来看，孟贺有些动摇，这事另有蹊跷。 他点了点头。 村边地里，村民们陆续离开，往家里赶。 苏憬在村外一处偏僻民居附近守了好一会，等村民们路过得差不多了，终于有落单的大婶急匆匆跑来。 苏憬往身后示意，一粒石子不偏不倚落在大婶的脚踝上，大婶摔在了地上，再站起来却是吃力。 眼看日头快要落山，她越是急，动作越是慢。 她叫喊了几声，苏憬适时地出现了。 苏憬伸手扶大婶起身，大婶推开了她的手，眼中充满戒备。 苏憬努力挤出天真的样子：“大婶，我昨日便到了这村子，想用银钱换些干粮好继续上路去探亲，我不是坏人。要不我送您回家，您家里要是有多的干粮，就卖点给我吧？” 苏憬边说边掏出些碎银子。 大婶眼看天要黑，又看了看苏憬，衣服料子华丽，不像是打家劫舍之人。今日在田间，确实听闻昨日有外来人，既然村里没有警示，那应不是什么坏人。 “行，那麻烦姑娘扶着我点，我家里还有些吃食。”大婶终于点了点头。 苏憬扶着大婶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 孟贺几人，一直悄悄跟着。 “姑娘你先坐，老婆子我去收拾下，也干了一天活了。” 苏憬点了点头，趁大婶进了里屋，打量了一圈，都是一人的用具，还有些前阵子外头时兴的小玩意。 看来大婶应是一人居住，和外面是有接触的，没堵错人。 大婶换了身干净的土布衣服出来了，看着苏憬欲言又止。 苏憬赶紧拿出碎银子塞给大婶：“我也饿了，还麻烦您做点吃食，多的银钱您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给我带上就行。” 大婶看着这些碎银子，神色柔和多了，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你叫我丁大娘就成。这么多钱，便是买下我田里那些粮食都够了。家里也没什么精贵的吃食，要不我给姑娘熬点鱼汤吧，前阵子抓了几条在水缸里养着，一直舍不得吃。” 苏憬对吃的向来不推诿，干脆利落点了头。 等吃食的空隙，苏憬装作不经意问起：“丁大娘，你们这从来没有外来的人路过么？我想找个货郎或是商铺都找不着。村子离渡口也不是很远，这是为何？” “哐”的一声，丁大娘手中的木勺掉在了灶台上：“外来人啊，确实，确实没有。” 苏憬一直看着丁大娘，她被盯得面露尴尬：“其实以前是有的。自从前阵子，有个外来的，突然不见了，后来又发生些怪事，村里最近就严了些。” “突然不见了？”
第4章 云满楼（四）烤鱼与孜然 丁大娘看了眼苏憬，眼神有些躲闪，见苏憬一直好奇地看着自己，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苏憬还想问，丁大娘转头盯着灶台：“这个火候可得好好看着，不然汤就不好喝了。小姑娘，你吃紫苏么，要不要放点紫苏？大娘我自己种的，加上那么一点，就可鲜了。刚好也就是最后一点末茬了，再要吃就要等明年了。” 苏憬挑了挑眉：“吃的。” 丁大娘听到这句，脸色轻快多了，盖上锅盖，赶紧拖着腿去了屋外。 苏憬看着灶台边上的调料，一一闻过看过，都是南方农家惯用的寻常调料。 角落里有些地方被熏黑了。还有一个小陶瓶映入苏憬眼帘，瓶上所绘花纹，不似普通人家会用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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