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上头那群牛鬼蛇神若是分家不均,直接大手一挥起兵,届时天下大乱,又得抓壮丁打仗。 打仗啊,那可真是人祸往往伴随天灾,到时又得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举家逃难。 当然,这些都是最坏的可能性,未来啥样谁晓得。 卫大虎在山里歇了一宿,第二日,他拿着两把大刀下山,在山脚下,他寻了个地儿挖了个坑把两把刀埋里头,然后便去了镇上。 粮食铺子客如云来,仅仅只是一个早上,便有七八个妇人拎着米袋背着背篓进去买米,从外面瞧,没看出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卫大虎便放下心来。不过他心里却愈发疑惑,这胖掌柜瞧着不似那般心善的人,他但凡晓得县里和府城是啥光景,粮食早涨价了,咋可能还一动不动犹如千年老王八,粮食卖的这般便宜? 而被他念叨的胖掌柜此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躺在他身边的妇人立马伸出手给他抚心口,俩人光着身子大汗淋漓,可见之前这间屋子闹得有多欢腾。 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便是胖掌柜的青梅莺娘,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情窦初开时也曾爱慕过对方,只是世事无常,最后一个嫁人,一个娶妻,原以为这辈子再无关联,却不想一次偶然相遇,把他们的关系又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胖掌柜为了与她暗通款曲,丢下妻儿老小,寻了个来定河镇管理粮铺的借口,在这旮旯角一待便是一年。妇人也瞒着丈夫日日与他私通欢好,这不,一大早她便寻了个买菜的借口出来,俩人一见面就滚到了一起。 白日宣|淫更添刺激,他们在榻上大干了一场,可谓是酣畅淋漓,就是胖掌柜时不时打个喷嚏,叫妇人又担心又不开心。她躺在他的胸膛上默默垂泪:“许是你家里那个又在惦记你了,日日写信催你回家。二郎,你走了我可如何是好?你真的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 胖掌柜见她哭,立马抱紧她,两具黏糊糊的身子交织在一起:“莺娘别哭,我的小心肝啊,我最见不得你流眼泪了,可是要心疼死我?”他擦了擦妇人的眼泪,心疼是真心疼,腻也是真的有些腻,他确实该回家了,但眼下还是得把莺娘安抚好,便哄道:“你又不是不知,自从跟着你来到定河镇,除了当初写封信回家报了安全,府城再有信儿来我看都没再没看一眼,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咋能因为那些糟心事碍着你我的眼,伤了你的一腔真心?” 莺娘闻言开心了,胖掌柜见此心痒痒,手指伸她的小嘴里搅了搅,见她嘴角流出涎水来,他坏笑道:“你男人可见过你这般淫|荡的样子?莺娘啊我的莺娘,你这幅模样只有我见过,我的小心肝……” 说着,屋里又传来阵阵响动。 “嗯,嗯,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回府城……” “我都出来一年了,该回去瞧瞧了,你若想我,翻了年我再来便是。小心肝,眼下你还有心思想别的,看来是我没把你伺候好!” “你坏,啊,家中粮食见了底……” “这有何难?回头你去店里只管把米袋子装满,伙计们都认识你,不敢拦的。”胖掌柜狠狠一使劲儿,把青梅颠得涎水直流,他喘着气说,“正好昨日遇到个冤大头,你多舀些新米,回头我把仓库里的陈粮混在里头,赚来的差价正好平了你这账。” “哼。” 胖掌柜狠狠捏了她一把:“睡了他的婆娘,我就送些米给他吃,哈哈,我待你和你男人都不薄吧?” “死鬼,说这些废话作甚,你再使些劲儿!”妇人觉得不爽快,干脆自己坐起了身,疯狂摆动腰肢。 屋子滚烫如火,外头却是倍感寒凉。 天气一日日凉下来,街上不少人都穿上了厚衣裳,今日没有太阳,天空阴沉沉的,黑的也早。 狗儿的兄弟们老早便来了岔道林,晚间的气温更冷,火气旺些的汉子还罢,少年们则是冻得直抽冷气,原地踱步转着圈,不叫身子凉下来。他们不知晓好心人叫他们来这儿候着是干啥,周围空无一人,山里黑漆漆的,瞧着怪吓人。 他们也没打火把,或站或蹲,四下张望,谨慎地瞅着周围有啥风吹草动。 “他咋还没来,不会是溜我们耍吧?”黑暗里,老五嘀咕道,往日他这会儿都在帮着六儿收夜香,别这头没赚到钱,那头事还丢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急啥,还没到戌时呢。”狗儿大哥也有些着急,却没有表现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林子里突然传来响动。 十来号人齐刷刷扭头,便看见一个手头拎着两把大刀的汉子从山里窜了出来,他手头的刀在黑夜里泛着寒光,刀身倒映出他冷硬的五官,眸中暗藏煞气。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蹲在地上的两个小子摔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爬起来后赶紧跑到兄弟们身边,一脸谨慎地望着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卫大虎瞅了他们一眼,人还不少嘞,十二个,领头的还是之前与他说话的狗儿大哥。多了几个脸生的,小乞丐狗子猫儿、还有那个鼠儿都不在,来的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大小伙子。 见此,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手头的刀递给领头的狗儿大哥:“拿着,待会儿看形势亮刀,把气势给我抬起来,都凶神恶煞一些。后头的小子也别嘻嘻哈哈,把脸都给我拉着,你们啥样能叫人害怕,就挂上那样的表情。” 狗儿大哥看着递到眼前的大刀,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没敢接:“您不是说叫我们帮着搬搬抬抬吗?咋、咋还有刀。”他都不敢问这大刀他从哪儿来的,瞧着就锋利,往人脖子上一抹,估计能飚他一脸血。 他可不会杀人啊! “想啥呢,没叫你杀人。”卫大虎把刀塞他手里,自己也拎着一把,也不干啥,就是单纯吓唬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夜里,突然响起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卫大虎视力好,一眼便看见胖掌柜带着一伙人推着十几个板车过来,板车上头是垒得高高的粮食袋子。三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粮,以至于他们要大晚上偷摸交易,这么说吧,普通人一年到头的嚼用也才几两银子,银子这玩意儿在日常生活中基本属于藏在家中的钱罐子里,等闲见不了天日,谨慎些的还会挖个坑小心埋起来。百姓日常都是用铜板交易,买菜买粮买肉扯布,能用到银子的时候,要么是发了一笔横财老房子翻新建新房,要么是给儿子娶亲需要置办上好的席面,总之,穷人没见过银子,家境稍好些的藏银子,只有那些家缠万贯的老爷夫人们,他们日常流通的货币才是银子和金子。 卫大虎别说掏出三十两银子买粮食,他便是要买三两银子的粮食,粮铺伙计都得往管事那里知会一声,一两银子便已是一笔好大的买卖了! 一两银子能买两百斗米,一斗米六斤,一两银子便是一千二十斤米。而三十两银子就是三万六千斤,一个米袋若装两百斤,胖掌柜带来的推车上得有一百八十袋大米,或者说谷子。 舂米多费劲儿啊,三万多斤粮食,咋可能全是脱了壳的大米,都是没脱壳谷子居多。 三万多斤米听着是很多,当然确实也很多,但对王记粮铺而言也就是毛毛雨,定河镇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偏僻小镇,他们的大本营在府城。别说三万多斤粮,他们仓库里堆着的陈粮怕都不止三万斤,这也是胖掌柜愿意打开粮仓一下子卖这么多粮给卫大虎的原因,实是别人眼中的“三万斤”,和他眼中的三万斤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天天吃山珍海味的人,怎会觉得山珍珍贵? 胖掌柜一心只想多销些坏粮出去,回头他把账目做一做,以假乱真,别说莺娘随便来粮铺里拿粮,便是这笔账,他都能填得漂漂亮亮!他便是不贪这笔小钱,他以新粮的价格卖出去一批坏粮,等他回了府城也有谈资吹牛,他做生意这般厉害,多给自己妹子外甥长脸啊! 王家每年从粮仓里丢掉的发霉受潮的坏粮都是一笔巨数,他上回去宅子里听妹子提了一嘴,去年仅是丢掉的坏粮便十几万数,且年年如此! 读书人那句话咋说来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便是这么回事儿。穷人数着米缸里的米粒过日子,富贵人家粮仓里堆积的粮食从新粮变成陈粮,最后受潮发霉丢掉。 饿的饿死,富的富死。 车轱辘碾压在地上的声音愈发清晰,黑夜中,两方人在岔道林汇合。 胖掌柜带了二十几个人,推了十几个推车,推车上堆满了粮食。 推车的有店里的伙计,打手,还有镇上另一间粮铺里抽调过来人,其中打手占了多数,都是高个结实的强壮汉子,表情很是凶狠。像他们这些开粮铺赌场的,手底下都养的有打手,遇到找事闹腾的客人,都不需要掌柜伙计干啥,只需打手冲着闹事的客人露个胳膊垮个脸,就能把人吓人屁滚尿流。 胖掌柜没太把卫大虎放在心上,带这么多打手纯粹是因为板车多,三万多斤粮食靠伙计们推不来,便是把另外一家粮铺的伙计都抽调过来推车还是不够,只能多带些打手,一来他们能推车,二来他们能压阵,那猎户毕竟能打死一头狼,武力值定是有的,这些粮食里被他掺了不少坏粮,他也得防着一手,免得他愤怒之下做出啥事来,带上他们也有安全感不是? 他们人越多,待会儿就越是他说了算。 胖掌柜在夜间的视力没那般好,但也不差,因为他们举了火把。 到了约定好的岔道林,他一眼便看见站在路口的卫大虎,九尺高的男人魁梧强壮,他半个身子隐于黑暗中,冷硬的面容晦涩莫名,胖掌柜触不及防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他,他突然有些不敢往前了。 心头警龄大响,他连忙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卫大虎往前走了两步,就好似蛰伏在黑暗深处的猛虎突然迈着健壮有力的四肢缓慢踱步从夜色中露出身形来,被他一双虎眼盯着,别说胖掌柜,连他身后的伙计打手都有一种被野兽盯住的惊恐感,浑身血液刷一下冷了。 众人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 胖掌柜暗觉不妙,这咋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想象的画面是自个一群人推着粮食过来,然后把第一辆板车上的粮食打开给他瞅了眼,然后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把粮食全部丢地上,然后他们推着板车就走人。至于他之后发现粮食里掺了不少陈粮和坏粮,这就不关他的事儿了,粮食已经给你,你自己没有当场发现,他们可不管售后。 他若是敢来他们粮铺闹事,他也可以说是他自个偷偷把新粮换成陈粮坏粮,故意来讹诈他们。 胖掌柜很是自得,他把积压在粮仓的陈粮坏粮清空,回头去宅子里,他就把这件事说给自己妹子听,他妹子深得大老爷宠爱,只要她在床上吹吹枕头风,大老爷心情一好,若是把府城的粮铺也交给他管理,那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掌柜”了。等大老爷一死,他掌管着生意,便是夫人也奈何不了他,等他大外甥长大,他还能暗中操作一下,把他妹子给扶正,到时他妹子就不再是妾,而是已故老爷名正言顺娶的“平妻”了,到时他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王记粮铺的生意还不是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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