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元苏为什么会跟着吴阿四一同前来。只不过王雨嘴严的很,饶是她与程娇多方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这个女郎也始终憨憨笑着,甚少提及官盐之事。 她如此谨慎,反倒显得有些刻意。原本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凑个热闹,东一言,西一嘴的猜测纷纷才是常理。 若是避而不谈,便说明此间还有大问题。尤其这片的渔民极为团结。 元苏心中有了猜测,知晓王雨心中仍有戒备,也就不再此刻继续打听。她握紧颜昭的手,“自是担忧你。” “我?”颜昭仰起的眸子微愣,轻轻摇了摇头,“我无事。” “那怎得不跟他们一起去生火?” 元苏了解颜昭,他最是担忧书钰,又怕书钰说错话,是以时时都会让书钰跟在自己身侧。 如今,却让书钰一人与吴阿四混在一处。 “妻主。”颜昭知道自己瞒不过元苏,声音一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虽说他也做了里衣和兜子送她,可就如吴阿四的神情表现的那样,这的的确确算不得什么特别。本来做人夫郎的,就是要帮自家妻主做些贴己的物件。 倒是陛下先送了他小木剑,又送了小木马,如今还有他日日簪在发间的木簪。 他怎得就没想过为陛下再多做些什么。 这是颜昭闷闷不乐的缘由,他心中自责又羞愧。手指摩挲在她的手背,说不出的懊恼。 “我什么都不缺。”元苏微微一笑,逗着他,“不过我已经与王雨打听过,刚才那条街上有处便宜的院落可租,到时候可要麻烦江远好好打扫收拾一番。” “妻主放心,我一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刚刚还神情低落的男郎登时眉眼生亮,与她低低保证道,“而且会尽量置办的很舒适,像一个家,让妻主能安然入睡。” 元苏捏了捏他的鼻尖,她早些年行军打仗,睡过草地,也躺过土炕。让她安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柔软的被褥。 而是身侧的人。 他必然还不清楚,有他在的地方,就已经是家。 鱼虾鲜嫩,不需要特别重的一些调味。 吴阿四分了几条最大的放在元苏一行人的面前,船舱狭小,挤着坐仍是施展不开。许应书自觉地端了碗去船头。 阮程娇瞥了眼正把挑了刺的鱼肉往元苏碗里夹着的颜昭,默默放下了自己的筷子,手里拿了个玉米面的饼,也去了船头透气。 船头的小锅里咕噜噜还沸着,鱼汤正鲜美。 许应书喝了一口,瞧见发狠似地咬着玉米饼的阮程娇,不动声色地坐远了些。 吃了醋的男郎,最是惹不得。 她明白这个道理,稍稍往船舱里瞧了眼,就见吴阿四一直鼓动着书钰。 “放心去瞧瞧,此刻正是你与苏三娘子拉进距离的好时机。” 书钰好不容易才坐在了元苏身侧,就被吴阿四塞了一碗鱼肉,示意他去船头。 “可是,我——”书钰心中微恼。 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他若是在此处露了破绽,定会坏了陛下大事。 书钰做出副羞涩为难的模样,却也顺从地端了碗往船头走去。
第47章 落脚 正喝鱼汤的许应书瞧见这一幕, 不动声色地又坐远了些。 看戏的最佳位置,可从来都不是近戏台的地方。 众人的视线从船舱里看过来,像是一只无形的手, 推着步履维艰的书钰一点点靠近船头。 “......”他甚是为难, 却也碍于背后不断鼓劲的吴阿四,张了张口,好半晌才唤出一声极不熟练的称呼,“妻......妻主。” 这一声如雷劈, 轰得阮程娇直接愣在原地。他面上难抑嫌恶神情,又怕被吴阿四等人识破, 硬生生背过身不去看书钰。 许应书瞥了眼僵住的阮程娇,只道有好戏看了。 “妻主。”书钰亦是别扭, 捧着碗的手仿佛举了千斤重的石头, 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也轮不到他来左右,“我瞧你刚刚没怎么吃东西, 这有点鱼肉,你要不要——” “不必了。”阮程娇冷冷拒绝,“我不爱吃鱼。” 这话一出, 吴阿四听着便有些心疼书钰。更何况此事还是他撺掇的,吴阿四越发自责。 再瞧凄凄哀哀地垂下头折回船舱的书钰,吴阿四头一回生出些挫败感。 都说男追女,隔层纱。 怎得到了苏三娘子这里,就成了一颗万年铁树,怎么都不见开花迹象。 不过此事到底还是她们的家务事, 吴阿四也不好直接插手,眼睛看向周围的几人。 她们面上神情也都有些微妙, 但都沉默着。只吃鱼的吃鱼,喝汤的喝汤。 “这苏三娘子性子也真是冷硬。”吴阿四忍不住在颜昭耳边低声嘟囔,“三相公相貌俊俏,又肯为她下功夫,她竟一点都不为所动,当真是铁石心肠。只怕以后三相公的日子是不好过喽。” “话也不能这么说。”颜昭示意他小声些,“感情一事急不得,细水长流才好。如今三妹遭逢巨变,哪里能有心思谈论这些风花雪月。” “可我瞧苏娘子就与苏夫郎恩爱无差。”吴阿四这话一出,颜昭登时警觉起来,叹了口气道,“我与妻主成婚多年,与其说是妻夫,如今更像是是相濡以沫的亲人。更何况妻主是家中长女,若连她也失了常性,心事重重,那这家中又有谁来主持大局呢?” “说的也是。”吴阿四听着有理,又挨过去安慰了书钰几句。 “对了,我刚刚已经托人去问了临街的那个院落。”王雨放下碗筷,有喝了些鱼汤,把嘴一抹,方继续道,“苏娘子一行人打算住多久?” “最少半月吧。”元苏接过颜昭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边思考边道,“我们初到渝北,就是去谈生意,也得好好打听一番。如今我二妹先去了茶叶铁器行当,也不知谈得如何,合作可行与否。再加之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是真的谈成,少不得也要跟这里的水运司做个记录。不然到时候船入不了码头,又是一场空。” “苏娘子还有船?”王雨惊讶。 元苏颔首,“如今我家仅剩这一条翻身救命的船,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举家来渝北谈生意寻活路。” “若是如此,我劝苏娘子还是莫要在渝北搞什么货运。”王雨压低了声,“此处水运司心黑,每回都要抽取六成利润方可放行盖章。” “六成?”元苏蹙眉,“这怕是不合朝廷法度!我在家中也曾随母亲处理过水运一事,朝中文书明言,只取两成。” 王雨嘴一撇,露出个无奈地神情,“律法是律法,渝北的规矩是规矩。” “渝北的官员不管吗?”元苏道,“渝北衙门于水运司都督查之责,在我们那,若是有人状告水运司,衙门都会受理上呈。” “苏娘子说得是。”王雨语气愤恨起来,“只可惜我们渝北这官,早就吃了水运司的好处,又怎么会理百姓之言。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只是一番好意,若苏娘子当真想重新翻盘,就莫要在渝北走水路。这水路——” 她脱口而出的话未尽,吴阿四猛地捣了王雨一胳膊肘,岔开了话题道,“不是说要带着苏娘子去瞧瞧院子么?” “对对对,我怎得又说远了。”王雨后知后觉地敛住话头,笑了笑,“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苏娘子和诸位也该好好歇歇脚。” 元苏顺着她的话接道,“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 “哪里的话,苏娘子和诸位能来我们这小渔船,已是赏脸。”吴阿四妥帖地圆着场,扶着书钰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地安慰着他,“左右你们已经成婚,这事倒也不急于一时。等夜里你主动些,定能事半功倍。” 书钰只装作哀伤的模样,等与吴阿四话别,方重新走在颜昭身侧。 她们一行人身形姿容都是不俗,走在街上极为醒目。尤其早前又出了那样的误会,这会王雨领着她们一走进临街的院落,周围打量的目光登时两两交互,低声议论起来。 “瞧这样子,是要在咱们这暂住?那......之前那事会不会——” “闭嘴。我可不知道什么这事那事。” “嗐,看我这记性。”说话的人猛地拍了自己两巴掌,讨好地笑道,“我也是担心。” “担心什么。”有个声音从她们背后压低了声,“早前那个太师不也没查出什么。更何况这些拖家带口的,多半就是个商人罢了。到时候给她们些甜头,哄她们走就是了。” “是。”刚刚谈论的那两人登时恭敬起来。 “那个人现在可有消息?” “我们已经在渝北城中详细问过,都说不曾见过。” “是么?” 那两人不敢转过身去,只忙不迭地点着头,“是,小的们敢发誓,渝北城中绝对没有那个人的身影,说不定她早就淹死在这江河之中。” “不可大意。朝中大员莫名折在调查案子的路上,此事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这些人来的时机又怎么凑巧,不论她们是不是从京都里来的,那个人都不能留活口。死无对证,方能周全!” “是,小的们必会掘地三尺,将那人的尸首带来。”背对着的两人面上生出些不耐烦,却也不敢失了礼数, 等了好半晌,眼瞅着王雨已经从临街的院落出来,这两人方悄悄侧脸,见身后无人,俱齐齐松了口气。 “大姐,咱们凭什么要听她的?”其中一个年纪稍轻些的心有不满,明明脏活累活都是她们在做,偏生要矮人一头。 “你懂什么!”另一个女子拿起菜刀狠狠剁了几块骨头,侧目低道,“这可是你我保命的法子。若日后当真有人查到了真相,你我充其量也就是个从犯,说是被逼迫也是成的。不像她,处处出头,早就成了新的靶子。” “大姐,我还是不明白。” “你要是能明白,这大姐不得你来做?”说着话的女子轻蔑笑了笑,见熟稔地街坊过来,忙招呼道,“呦,这不是李夫郎么,我可瞧见你那宅子刚刚租了出去,怎么地,今还是半斤肥油?” “冯屠户这是瞧不起谁呢?”挎着菜篮的李家男郎敛了敛眉,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往正磨着刀的冯肴面前故意晃了晃,“可看见这是什么?” 他哼了一声,“有这白花花的银子在,谁还吃什么肥油。自是要腿子肉半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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