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师门里,好歹还有个萧门弟子的身份,将来便是找婆家也能挑着些条件好的,再不济,也能在师门里教弟子,总要好过去外头风餐露宿。” 风餐露宿? 她那些个师妹,一个个有手有脚,又都有些本事傍身,怎会风餐露宿? 倘若师父真能正经替她们找个归宿倒也就罢了,怕就怕,大都沦为他人玩物,那些本事,也最终沦为讨好男人的附加条件。 不过,俞青芜也很清楚,若想让师父将所有人都放了,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也不是人人都想离开,正经自立的。师门中,也不乏曲姗姗之辈,所以,她眼下能救的,也就唯有严轻轻。 于是,俞青芜又笑了笑,故作赞同的回萧容齐道,“师父说得甚是,也是徒儿想得不够周全。” “再者,便是师父愿意归还师妹们自由身,师妹们也未必愿意。” “既然如此……” 俞青芜叹了口气,面露笑容,极是惋惜的看着萧容齐。 见萧容齐脸色逐渐好转,似要将此事就此作罢,她立刻又喊他道,“师父,旁的师妹的确是不好说,不过轻轻却是愿意跟着徒儿离开的,而且如今闹出这等事来,轻轻在师门未必也能待得下去,所以,为了能让轻轻有个好的归宿,徒儿希望,师父能够允准,将轻轻的去留权给她自己。” 平和恭敬的请求,让萧容齐刚刚衔起的笑容再度僵住。 “青芜啊,轻轻此次污蔑你大师兄在先,又污蔑你在后,于情于理恐怕……” “那原也是萧玉成和曲姗姗等人胁迫她的不是么?”见萧容齐似乎还想找理由,俞青芜立即将他打断,笑盈盈又道,“再者,这种事只要受害者原谅了便好解决的,我和殿下自是不追究的,萧师兄向来温润宽和,想必也不会为难一个长期受他人胁迫的可怜小师妹的对吧?” 俞青芜说着,又笑问身侧的谢锦宴道,“殿下,您还追究轻轻么?” “师姐不追究,孤自是无所谓的。” 谢锦宴摊摊手,又看向萧容齐,提醒的语气道,“不过师父,徒儿瞧着萧师兄这两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此事也的确对他有些影响,也不知他会不会计较。” “按理说,他便是计较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如今的问题是,轻轻乃是遭受胁迫才会污蔑。另外,轻轻被曲姗姗之流欺凌这样久,萧师兄身为大师兄从未出手相助,如今却要咬着不放,那便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说得再远一些,哪怕萧师兄对严师妹被欺负一事并不清楚,可在旁人看来,便是他与曲姗姗不干净,才任由曲姗姗欺负严师妹而置之不理。” “若是如今他再咬着严师妹不放,旁人只怕会认为他是在为曲姗姗报复。此事一旦传出去,萧师兄若想再与那些江湖名门结亲,怕是就不太可能了。” 谢锦宴这些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这是在明着告诉萧容齐,他只须得向江湖上放些消息,便是严轻轻被灭口,萧凤昀的名声照样保不住。 若严轻轻没了,那恐怕不止萧凤昀的名声保不住,外人说不得还要指责他萧容齐为保自己侄儿名声屠杀无辜女弟子。 一时间,萧容齐脸都青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眼底显而易见的愠怒,嘴上却不好再反驳一句。 他将目光挪向俞青芜,似乎想从俞青芜脸上看到一丝在意严轻轻的慌张。 但这一回,俞青芜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附和谢锦宴笑道,“师父,殿下说得是,若轻轻没有一个好去处,只怕对萧门,对您,对萧师兄而言都是得不偿失。若她跟我们离开了,说不得,外人还得道您一句宽和大度。”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将师父萧容齐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萧容齐此刻是进退两难,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处于这样被动的境地。 罢了,为了大局,终究还是不能与他的这两位弟子闹僵了。 他们一个大魏储君,一个储妃,是他通往魏朝皇室最好的渠道。 再者,若是与谢锦宴闹得太僵,与那个人必然也要闹僵的…… 想起那个为了自己受尽苦楚的女子,萧容齐目光又温柔了下来,再看向谢锦宴时,神情都温和了不少,点点头,一副慈悲为怀的语气应他道,“锦宴,你说得是,行吧,倘若轻轻愿意,她便随你们回京都去吧。” “还有,农家那后人,为师已经命人去约了,明日午后,你去山下的桃花村自有人接应。” 呵,不仅答应放过轻轻,还没有提条件,并且谢锦宴所托之事也办好了。 师父这意思,是不想为此与他们闹僵。 说确切些,是不想为此和皇室闹僵。 到底,她的师父还是更在意名利。 “是,徒儿多谢师父引荐,那……若是没有旁的事,徒儿就去收拾行李了明儿一早便出发。”俞青芜思绪之间,谢锦宴已然向萧容齐行礼告辞。 一路从紫云阁出来,俞青芜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她没想到,这回竟然这样容易就向师父要到了人。 “孤真没想到,这回师父竟然这样轻易就答应放人了,还以为须得周旋十来日呢。”俞青芜启唇,刚想说话,身侧的谢锦宴却开了口,他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忧虑的看着她道,“师姐,孤总觉得,此事有些古怪。”
第226章 、欣慰 此事是有些古怪,可要说哪里古怪,俞青芜又说不上来。 从表面上来看,师父为了不得罪皇室,为了他的名利和野心,放走一个女弟子,这是合情合理的。 可虽然合情合理,却不太符合师父萧容齐一贯的作风。 想到此处,俞青芜眉头微沉了下来,也点点头,低声应谢锦宴道,“殿下说得是,臣妾也觉得此事古怪,可究竟是个什么古怪法儿又说不上来,虽说师父这算是弃车保帅之举,可这不太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还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俞青芜眼神里掠过一抹不确定,继而又望向谢锦宴,压低了声音,支支吾吾道,“我总是觉得,师父这回看我的眼神,像是充满了仇恨。” “从前或许他是虚情假意,意图用慈父做派来控制我,可是纵然是假的,他眼中也向来是满眼慈爱,哪怕我犯错,他也顶多严肃,但绝没有恨意……和杀气。” 说到最后,俞青芜渐渐没了声儿。 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复杂,沉闷,连带着不解。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师父怎会突然对自己生出那样大的恨意来? 总不好是因为,她和谢锦宴扯出了萧凤昀和曲姗姗一事,导致萧凤昀名声尽毁的缘故吧? “你这般一说,孤也察觉到了。” 俞青芜思量间,谢锦宴也开了口,他伸手拉着她加快了步伐,直至回了客房,才压低了声音,神色极沉重的看着她,说道,“其实孤刚见到师父时,便有这种感觉,但碍于你一直以来对师父的敬意,也就没好说。” “加上师父从前向来待你最偏心,孤也就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但是今日看来,并非你我多虑,师父似乎……的确对你起了杀心。” 谢锦宴一边说着,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捏着手中的玉版纸道,“孤若是没有猜错,一旦今日你我答应了纳萧氏族中侄女,说不得,师父便会令她将你除掉,然后取而代之。” “可惜,他低估了你我的感情,也高估了你对他的恭顺。” “可是,师父究竟为何会起了这种心思呢?倘若他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将你当做垫脚石替他萧氏的族女来铺路,那他为何又会将那足以号令江湖的匕首给你?” “还有,他既一开始就打算让你做炮灰,又怎么会在你失去内力之后教授你驯兽,驯养虫蚁的本事?他只须得教你些宫规礼仪,琴棋书画,歌舞什么的供人取乐子便是了。可师父从前教你的,好些都足以让你自保。” “所以,孤觉得,师父大约是……在你到京都这大半年里的某个时间段里,产生了这种念头,这段时间,也一定发生了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情。” 谢锦宴时常处理公事,办过的悬案也不止一两桩,故而脑子转得极快,很快就推出了线索。 俞青芜本来是有些迷茫的,听完谢锦宴的分析,脑子里的思路瞬间就清晰了起来。 是的,从前的师父纵然是伪装,也绝不会露出那般杀气腾腾的目光。 而且正如谢锦宴所说,师父若有心将她当做萧氏女子的垫脚石,那么大可不必教授她那些个能够自保的能耐,更不会将能够号令江湖的匕首给她。 所以,师父一定是在她离开的这大半年里才起了杀心的。 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俞青芜眉头紧蹙,心情愈发沉重。 低声叹了口气,她又伸手拉谢锦宴道,“算了,先不说这个了,这事儿容后再查,还是先将轻轻从柴房里放出来吧,明日咱们便要下山,轻轻若要一道儿离开,得尽快收拾行李。” 闻言,谢锦宴也站了起来,一拍脑袋道,“你不说孤倒是险些忘记了,锁着严师妹那铁链子寻常刀子可砍不动,还得找师父拿钥匙去。” 话落,他便立刻起身,匆匆又折回紫云阁。 俞青芜也赶忙起身,一边跟上去一边对谢锦宴道,“殿下,那我去柴房处等你。” “行,自己小心些。”谢锦宴回了一句,便消失在了岔路口。 俞青芜也迅速往柴房的方向去。 一炷香之后,谢锦宴便取来了钥匙。 二人怀着不安的心情踏入柴房,已经准备好了再收拾曲姗姗一顿为严轻轻出恶气。 然而,推门进去之后,俞青芜和谢锦宴都愣住了。 逼仄窄小的柴房内,只见一贯受欺负的严轻轻极悠闲的坐在草堆上,而先前嚣张狂妄的曲姗姗却像只老鼠似的瑟缩在角落,时不时偷看严轻轻两眼,眼神里透露着警惕与恐惧。 这是发生了什么? 俞青芜心中狐疑…… 她上前,一边儿掏出钥匙给严轻轻开锁,一边儿用余光瞥向旁边的曲姗姗,问道,“轻轻,方才我们走后,曲姗姗有没有再欺负你。” “没有,她不敢了。”严轻轻说话间,又冷冷剜了曲姗姗一眼。 也就是这么一眼,吓得曲姗姗瞬时一颤,惊恐道,“别……别……别打我。”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曲姗姗那满脸悚然,甚至似乎都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俞青芜再度陷入困惑。 不过很快,严轻轻就替她解惑了。 “二师姐,她被我折磨怕了。” “方才我便将她的全身的骨头都松散了一遍,把她四肢和下颌骨都给掰错位,又给恢复,周而复始无数遍,她便成了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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