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选择不说,怕是殷姝会猜忌到太子头上,届时毁了太子大计,这宫里定又会多一具尸体出来! 陶兆眸中暗色涌动,他抬起头来,道:“奴才遇见老祖宗了。” 话说着,陶兆心里止不住的致歉,面色无改,“奴才怕他怪罪,这才多磕了几个响头。” 殷姝听完,眼儿更红了,“是不是因为我擅自跑了……” 本想去传信让宴卿哥哥小心些顾缨的,哪曾想人家是太子。 “跟小公公没关系,这不奴才没事吗?奴才说过,老祖宗只是刀子嘴,他不舍得罚奴才呢。” 陶兆说的是实话,他自幼入宫,年龄小又刚舍了那物件儿,若不是老祖宗照拂,他这样唯唯诺诺又没心眼儿的,只怕活不到现在。 听陶兆说完,殷姝似想到什么,问:“东宫里所有人都听他的吗?” 她还记得刘德全身上着着的大红曳撒,若非得势,怎配穿戴那衣裳? 陶兆微愣,瞧着殷姝盈盈流转的眼眸,他猜到她是想问什么。 ——这东宫是太子说了算还是老祖宗说了算。 他如此问,看来是太子的筹备成功了。 陶兆垂下眸,有些不自然说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太子虽尊为太子,然身患痼疾久治不愈,朝中众臣及宫里人都……” “都如何?” 陶兆吞了口气,“都不太愿意与之接触,做奴才的也只是尊敬罢了。而这东宫里头啊,这些寻常事物也都是由老祖宗这个主管说了算的。” 殷姝心下一滞,看来果真如此,刘德全仗着主子身体羸弱,便背地里借权势与西厂暗通。 少女蹙了蹙眉,然她又见过他极恭敬的对宴卿哥哥,这又是为何? 正想着,却闻门扉被人从外打开,随之方才两人话中的主角大摇大摆晃了进来。 殷姝骇得眼皮一跳,心止不住的跳,七上八下似要撞死在胸腔里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量抬起眼忿忿一瞪,随之在其目光快要掠过来之时,又迅速掩去。 呜……她细胳膊小腿的,怎么能莽撞呢?被他打死怎么办。 只见陶兆俯身行礼,“叩见老祖宗。” “起来吧。” 刘德全进入之际,便察觉一丝诡异的氛围,屋内两个小麻雀瞧见他似见了老鹰似的畏畏缩缩。 不同的是,坐着那个还敢奋起瞪他一瞪,然也只是瞪了一下罢了。 他笑了一声,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最终停在殷姝身上,道:“太子有令,让咱家领你这小奴才去太子寝宫伺候。” “还愣着干嘛?这药既上完了,那便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第15章 殷姝有些发愣和恍惚,反应过来便是感受到心中不知何时蔓上的喜悦。 她还以为宴卿哥哥未同意呢…… 日影渐西斜,层层殿宇之中更是静谧,几人的身形在长长的宫道上拉出几道长影,殷姝被陶兆搀扶着缓缓往永宴殿而去。 太子给的药果真非同一般的药效惊人,而今涂搽之后,倒真缓上了许多。 底下的路越走越深,就连无处不辉映的日光也难以照拂,青石地板一路延伸,两旁尽是结根蟠扎的古树。 这般岑寂幽静中,几人踩在地方发出悉索的脚步声惹得枝叶间的鸟雀不时振翅的啼鸣。 殷姝不觉拉紧了身旁人的衣袖,不敢乱看。 东宫之内竟还有这般骇人的地方,宴卿哥哥他当真住于此地吗? 旋即,数十阶梯直晃晃映入眼帘,金黄夕光照在石阶尽头的肃穆殿宇之上,倒真如高处不胜寒的神殿。 就在此时,殷姝似看见一道黑影遥遥在殿宇楼阁中飞檐穿梭,最终遁入树丛间,消失不见。 殷姝脑袋有一瞬的发懵,愣在原地。 “杵着干嘛呢?快些走吧。” 刘德全在前端催促一声,殷姝反应过来,软唇嗫喏道: “老祖宗,奴才……奴才似看见一个人。” 话未说完,只见刘德全面上无任何起伏,“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一只苍蝇罢了。” “可、可那……分明是人……” 话未说完,只见刘德全给了陶兆一个颜色,随即,小太监已在殷姝面前蹲下身去。 陶兆是要背她上去。 殷姝捏了捏手心,觉得此举甚是不妥,但见刘德全锐光审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敢磨蹭。 晌久,几人已至楼阶之上,肃穆森严的宫殿于眼前屹立不倒,殷姝自陶兆身上下来,悄悄道了声,“多谢。” 刘德全看着两人的动作,转而在前面引路,“过了这垂花门,从这抄手游廊走,便是你住的地方了, 这后罩房离哪处都近,在你的正前头是殿下的寝宫,若夜半殿下有何吩咐,你得腿脚利索些跑快些喽。” 见身后人没跟上,刘德全回头看,竟见人眸光直直凝着那处正殿,他厉了声色提醒道。 “平日若没得殿下召见,不可轻易进入里头,可记住了?” 阴恻恻的嗓音让殷姝后背发凉,恍如那处殿里头会有何洪水猛兽般。 她不敢深究,忙应着:“奴才明白了。” 接着,刘德全耳提面命叮嘱了许多,见人听进去了,这才带着陶兆幽幽离开。 落日已收到大地上的最后一丝余晖,天儿渐渐被墨色浸染,殷姝躺在塌上,静静听着耳旁愈演愈烈的猎猎风声。 这处宫殿建于高处,要更凉些,也更是安静些。 殷姝囫囵想了许多,总算沉沉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是愈发的明媚了,纵使永宴殿高处不胜寒,可假山倚石深处的繁花也开始竞相绽放,淡凝的花香携着清风一同拂入室内。 然宿在这永宴殿里头,殷姝觉得万分的落寞和孤寂,因为除却给自己送饭的一个小宫女,她见不到其他人,也听不见任何人声。 每每看着那巍峨极限奢的正殿,皆是门窗紧闭,她不知宴卿哥哥是否在里面,想起刘德全的话,她又不敢擅自进去。 又是一日晚,殷姝凝着已经化瘀消肿的腿心发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软禁了一样。 登时,屋顶传来几阵密切的碎响,似雨滴一般噼里啪啦的倾斜而下 。 殷姝屏神竖着耳朵听那动静,一声凄厉又凶恶的猫叫声传来。 少女毛骨悚然,吓出了冷汗,攥着软被钻了进去。 她似乎又回到了离开院子的前一夜,西厂的爪牙在隔壁强抢秀女,而自己蜷在塌上。 不同的是,那日有嬷嬷护在身旁…… 想着想着,殷姝眼尾不禁染上了涩意。 终于,屋顶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了,就这样相峙许久,殷姝壮着胆子自软被中露出一双眼来。 水盈盈的眼儿借着月光辉映在漆黑在屋内环顾一圈,最终,在看到那镂空窗棂之外的黑影。 少女面发骤白,发出一声惊叫。 只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猫儿正立在窗外,幽绿森寒的眼睛折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光。 “呜呜。” 殷姝全身苏软,快要吓出泪来,她记得这只猫——在药浴之时惊扰过她的猫。 岂料那猫儿似并不打算罢休,尖锐的利爪缓缓趴上窗棂,后脊凛凛上拱。 这副模样,是要攻击的架势! 然这罩房之内,一眼望去,并无藏身之处,殷姝瞳孔紧缩将视线落在了门扉之上。 她转过身目光再度落回去,却见窗棂外的猫儿却已经不见了,殷姝咽了口气,发着颤掀开了软被。 旋即,门扉“吱呀”一声迅疾被人从内拉开,少女冲了出去,顺着抄手游廊朝主殿跑去,一边惊声叫唤着,“宴卿哥哥!宴卿哥哥!” 银白的月光铺了满地银霜,娇小袅娜的少女一路踉跄,未来得及穿鞋的脚丫踩在地上,竟比月霜还耀眼。 猫儿的叫声在身后愈来愈大,她铆足了劲往正殿跑,登时,一道黑影自身后掠了出来,稳稳落在少女面前,挡住了去路。 “还想跑去哪儿啊?”蒙面汉子一声,怒呵,手中的大刀森寒晃眼。 殷姝脸色发白,哆嗦着问:“你、你是谁?” 似想到什么,殷姝瞳孔一缩,“你早就进来了!那日我便见过你!” 她想起刚至永宴殿当日觑见的黑影,没曾想此人竟一直埋伏在这寝殿暗处! 只闻汉子冷笑一声声,“你还算聪明,为了抓你,可耗了老子一些时日!” 起初进这东宫,他还当真如传闻那般看似空壳,实则深不可测。岂料,他未费什么力气便潜了进来,还大摇大摆进了太子寝宫,之后又见目标小太监住了进来。 他那时便想动手,然在道上混了多年,如此通行无阻,自是怕暗有埋伏。耐心等了几日,岂料这东宫当真是个空壳,那太子…… 汉子嗤笑,“当真是个病痨鬼。” 闻人空中骂着姜宴卿,殷姝虽怕的厉害,却也壮着胆子骂了声,“你放肆!” 少女细软又含怯的颤音毫无威慑力,汉子面色更为狰狞,怒呵道:“少废话!” 说罢,汉子步履移动朝少女咄咄逼近,眼瞅着那布满厚茧的铁钳就要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自身旁掠过。 借着月光,殷姝看见那只猫儿与刺客颤抖在一起。 不——那又不是猫。 上次夜深,也无光亮,她只看见一团漆黑的影在眼前迅疾消失无迹,而此刻月色照拂下,如此近的距离,她看得无比清晰。 眼前的猛兽四肢长而矫捷,似虎凶恶又似狼豺恶豹狰狞,那两耳尖耸立浓黑簇毛威风凛凛,神威如戟。 光是这样的距离,殷姝已是骇得脸色煞白无一丝血色,更何况与之对峙搏杀的汉子。 果见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面露恐惧,但也挥舞着手中厉刀劈砍,然他怎是如此猛兽的对手。 很快,刀被其一挥击在了地上,发出一道哐啷的声响。 汉子见势想一跃遁走,却不及“猫”矫健,他被锋锐的利爪钳住腿拖了回来,黑色裤脚被撕裂而开,随之便是馥郁灌鼻的血腥味。 “啊——” 淅沥的惨叫方在喉间最终戛然而止。 所见的冲击让殷姝脑袋轰然冰消覆灭般发出尖鸣,她想跑,可浑身都在抖,眼底的泪无声滚落而下,一颗比一颗大。 “猫”回过头来,尖锐的獠牙及带着粗粝胡须的嘴部还浸着鲜明的血。 其冒着幽光的绿眼在她身上顿了稍许,这一瞬,殷姝似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要将自己湮没。 下一个莫不是便是自己了…… 须臾,只见那巨型“猫”儿长腿一迈跃上了檐顶,踩在瓦砾上的声响弥渐消失。 殷姝滞了许久的心脏总算又活过来了,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她想唤人求救,可这几日待下来,她知道永宴殿除却她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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