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干嘛这样对人家?” 女子娇嗔一声,装作娇羞进了他的怀里。 温热的绵软无骨丝滑,秦明眼眸含着杀意想将人推开再一刀杀了,可竟没了半分力气。 见他手中的绣春刀仍未松懈,那女人唇线微勾往后倒去,却引着秦明也俯下身去,粉唇也贴上了男人那有些冰冷干涸的唇瓣舔了舔。 秦明微一颤,手中冰硬的绣春刀换上了一只白嫩的手心。 他似坠入了深渊,口舌间被甜蜜芳泽侵占,耳边似也听到了些绵绵的咛声。 待绣春刀彻底掉落于手,秦明混沌涣散的眸迅疾清明,他咬下一口去,垂首却看见女人仍媚眼如丝。 唯那殷红的唇瓣却聚起了血珠。 这女人,当真是生得国色天香,只可惜心如蛇蝎。 果然不过一瞬,女人眼中的柔情一滞,冰寒彻底显现。 “去死吧!” 她手腕一弯,执着细簪往男子喉间扎去,却被那有力的大掌一把覆住摁在了头顶。 她屈膝踹去,仍无济于事。 心中绝望泛起,一个杀手,她失了杀目标的最好良机,甚至还白白让其看了身子去! 她心中发寒,见男子骇然起身,甚至居高临下的打量自己。她毫无遮挡,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殿内迷香已散,秦明视线清明,毫无阻隔,他忽略掉心底一丝异样,执起绣春刀再次往底下人身上劈去。 这种事历经万遍,早已麻木冰冷的没有一丝涟漪,然这次,他却觉自己心中微涩。 他以刀挑起那堆砌披散的锦绸,“穿上。” 只见女人微愣,旋即却毫无掩饰站起身来,也毫不避讳在人面前裹藏自己。 察觉人穿好衣裳,秦明再次动手,可这次却再无机会,不知被何东西挥洒,他眼睛一涩,再次抬眼时,那女人早已消失不见。 暖色的笼灯映射,阔畅的居室空无一人。 秦明心一咯噔,自己今日中计了!还放走了一个刺客! 他沉眸往外撤去,转眼便至三楼雅间,情况紧急,然秦明也未曾将规矩抛之脑后,他极恭敬叩了两声门,待内里得了准予这才入内。 甫一踏入里间,浸骨的寒气便自脚底生起,而室内深处,得以瞧见那道玄衣身影满身清寂肃穆坐于罗汉床上,精致冷白的面无悲无喜,可指上若有似无拨弄那玉扳指的动作,能窥见那浓烈的冰寒,甚至还有些,……不耐。 自己这次犯了滔天大忌,秦明垂首,“殿下,卑职有罪!” 旋即,他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禀于坐在高位的男子。 半晌,姜宴卿幽幽掀起眼皮来,冷如墨玉的眸盯着面前垂首之人。 “连一只没有利爪的猫儿都抓不回来?还险些命丧于此?” “卑职知错!请殿下责罚!” 话落,秦明又想起那房间的异样,又禀道:“殿下!那居室所起的异样不过半晌便尽数散去,莫不是……何种迷香?” 姜宴卿冷冷睨他一眼,“倒未完全被女人迷了心智。” 而今顾缨未至,围剿在楼外的西厂宦狗已尽数处理干净,至于藏在这楼内,尚未发现踪迹的,只能是那消失数日的殷不雪! 起初寻了多时也没抓到人,本还担心消息有误,而今却在眼皮子底下将殷姝藏了起来,又派出刺客以美人计诱杀自己身边这武功天下难寻对手的暗卫。 除了那殷不雪,还能有谁? 姜宴卿拨动玉扳指的动作顿了下来,幽眸微眯了眯,尽显霜冷冰寒。 他倒要看看,今日殷不雪还有什么招数? “去瞧瞧,那猫儿能躲哪儿去。” 男子势在必得又尽在掌握的话轻飘飘挤进耳朵里,秦明下意识一惊,殿下看中的女子和方才自己所中之计的美人不是同一者,可接连出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处去。 “殿下!” 他猛然抬起头来,“那粉衣女人方才出现可疑,莫不是也为计谋! 她妄图对殿下您施以美人计再出手伤您!殿下三思啊!” 话落,却闻自家主子冷笑一声,清磁悦耳的笑韫玉动听,可眼下秦明只觉得阴鸷渗人。 “美人计?” 姜宴卿脑中情难自禁想到些旖旎的场面,又或是那少女顶着小太监的身份哭着央求他抱的娇娇细语。 “你以为孤是你?” 秦明心间一颤,连惶恐道:“卑职失言,殿下您心性坚定,怎会像卑职一般在那下三滥的伎俩前失了神智。” 姜宴卿眉眼微上挑,放过了人,阔步朝外走去。 “孤今日倒要看看,那胆怯柔弱的幼猫能对孤施以怎样的美人计。” 高大的阴翳已消失在眼前,秦明不敢多言,连跟上去引路。 * 层层薄纱阻隔间,身着粉衣的少女被一女子紧紧护着,躲在居室深处的一处高台之上。 那高台筑以圆状,之上铺着柔软地毯,四周布着层层阻隔,让人窥不见内里之景。 而此刻,少女过分精致白嫩的面上有些失了花容,殷姝还有些惊魂未定。 方才和哥哥不过叙旧一会儿,正是难受哭泣寻着安抚着,便似察觉了些异动。 哥哥唤人将她带走藏在了这后面,等了好一阵,她不知人何时进来的,但听见了刀剑相撞的鸣声,两人皆下了死手,细细毫不留情的劈砍,似也挥进了她心里。 她虽看不见挥舞的招式,但也猜出两人武功高强。 然之后,刀剑停了,闻见的是几声似酥到骨头里去的细语娇/吟。 她不明所以,眨着干净懵懂的眸子望向身旁护住自己的姐姐,满是疑惑。 再之后,一切都停了,两人似都离开了屋子,居室再次归于沉寂。 稍稍,只见俊美无双的男子抬脚跨上玉阶,上了那圆台,再次看见女儿装扮的殷姝时,狭长的眸又是冷了三分。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知不知道今夜这雪月间有多危险!穿成这副模样当真也是无法无天了。 “去将衣服换回来,我派人送你回东厂。” 瞧见主上和这女子有要事相商,护住少女的绿衣女子行了个礼,自觉屏退。 殷不雪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声线自是有些发冷,“日后,也不用急着寻我。” 不去寻他……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怎不会急着去寻他? 殷姝有些委屈,“那你呢?你不回东厂了吗?” 见人眼眶微红,似又要哭出来,殷不雪转过身不去看她,默了一阵,他道:“殷不雪已经死了,东厂现在只有你这个小督主。” 殷姝扑朔几下蝶羽,“可是你没死……” 男子不说话了,空气中凝固几分冷滞。 殷姝伸出手心勾住了男子的袖袍,“哥哥,为何几日不见,你们都这样了……嬷嬷变得凶了,你为何也这样了?” 他们都瞒着她,瞒着她不知在做什么事情。 “你告诉我,哥哥……” 微凉的夜风循着窗棂的缝无声无息浸入,拂得室内那自高处倾斜下来的薄纱飞动,连淡弥的云雾也朦胧四散溢开。 方才她也是进来了才知道,这居室尽是这垂迤下来的轻纱,看着不大,可一直往里走,越过层层阻隔,便是柳暗花明,赫然矗立一座巨大的圆台。 圆台之上亦布着淡绯轻纱,圆台之下左右两侧置着矮几软垫。 她没想到,这雪月间二楼还有这样一处待客之地。 殷姝回过身来,却见面前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都要多的男子仍无回她话之意。 “哥哥,你是不是找到父亲母亲了?”少女试探性问,她不知除此之外,还能会是如何要事。 其实她和哥哥长得仅有那几分相似罢了,她一直知道,她和哥哥并非一母而出的兄妹,他们只有相同的父亲。 可这些年来,哥哥从不在她面前提及上一辈的源缘,嬷嬷也从不如此。 每每自己不甚提及之刻,哥哥都会冷冷板下脸来。 哥哥的异常,她甚至觉得,他是恨父亲母亲的。 果然,只见哥哥的面下一瞬冷了下来,殷不雪抿了抿唇,唤人想将殷姝带离时,却见一人慌措越过轻纱跑了进来。 “主上,太子来了!” 殷姝下意识一瑟缩,扬起头来,却见殷不雪面上是久违的笑意。 只是那笑,有些无端的阴恻,她从未见哥哥露出这副神情。 “哥哥……” 殷不雪回过神来,道:“太子来了,姝儿现在走不了了,好生藏在此处。” 说着,他抬手将那层面纱又覆在了少女面上,如此,瓷娃娃粉雕玉琢的娇颜被彻底遮掩。 殷姝捏了捏手心,在男子离开之际,勾住人袖袍嘱咐一句,“小心。” 殷不雪点了点头,旋即下了圆台。 厚重的门扉轻声打开,一道玄色身影款款而入。 待越过数米轻纱,矜骄清雅,却又冷傲薄情的男子似自云雾中现出身来。 殷不雪尊称一声,“太子殿下。” 言语虽是恭敬,可却无丝毫垂首行礼之意,姜宴卿对此似已见怪不怪。 “殷督主?” 姜宴卿缓缓勾唇,眸中含着淡淡的笑,可却不达心底。 “在此处相遇,孤当唤你如此?又或是一声殷公子?” 殷不雪笑了笑,“殿下是主,自然随殿下心意。” 姜宴卿面色无异,只见面前消失多日之人仍是那般模样,同为太监,殷不雪却又与阴气柔重的顾缨不一样,殷不雪身上更多的是一种男子的凌厉。 待视线与其相撞,姜宴卿冷如墨玉的眸微愣了一瞬。 旋即,他视线幽幽在房中掠了一圈,不出须臾,便沉顿在了远处圆台之上。 看来,是躲在那儿了。 姜宴卿唇间勾起一抹恣睢的弧度来,接着落在了对面男子的面上。 其人眸色无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眉眼与那相似,可秉性却截然不同…… 殷姝当真是殷姝,竟比不上这哥哥的一点镇定自若。 香炉紫烟徐徐飘弥,幽香入鼻,殷不雪微抬了抬手,不过须臾,数位身着清冷美艳的女子踩着碎步掐着细腰晃近,其而手里呈的是琼浆玉露、珍馐果盘。 “今夜,” 殷不雪抬眼看着面前之人,“殿下可愿与殷某不醉不归?” 姜宴卿没说话,幽沉如寒星的眸迅疾掠过一道异色,旋即掀袍入坐。 几个额点花钿的女倌七窍玲珑心,她们想这就掐着自己那傲人的袅袅细腰往男子身旁凑近,可触及周身那清寒佞戾的气质,却又踌躇着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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