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没来得及同宴卿哥哥说,看来只得另寻他日了。 她吸了口气,打开了门,果见立在侯了良久的陶兆,见她出来,陶兆连上前搀扶她,将她带到一处窄小的院落。 只见映入眼帘的一排房屋逼仄矮小,比寻常房屋低上三分。 殷姝收回视线,猜测这应当宴卿哥哥口中的藏春苑——太监所住之地。 两人穿过巷道,轻轻打开了一扇门,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内里喝出一声,“是谁!” 很快,明亮的烛光笼罩满间,小小的房间置着好几身床铺,可内里只有一一小太监。 陶兆道:“你囔囔干什么?这是新来的太监,此后便在此处住下了。” 邓允全视线在殷姝身上巡梭几许,最后内里异光掩下,没好气哼了一声,自顾又爬上了床铺。 “嘿你!”陶兆气塞一瞬,又领着殷姝走向靠窗的那木榻。 许是顾及有人在,他没用敬词,只不冷不热说了句,“日后你便睡这儿吧。” 殷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她跛着脚想去打开窗散散气,却被陶兆拦住。 “夜里风大,别感冒了,早些安歇罢。” 说罢,他便转身朝外走去,走时还不忘将门阖上。 骤然冷寂的房内唯剩下两人,殷姝缩了缩往自己的床位上爬去,方拿出姜宴卿赠予的药瓶,却骤然被对面醒来的太监抢走。 殷姝抬起眼来,看见人目光毫不掩饰落在自己身上,殷姝有些不适。 “这位公公,请将我的东西交还于我。” 少女看来自己这无温度的声线,在邓允全的眼里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威慑。 他冷笑一声,将抢来的小瓶大摇大摆放在手中打量。 殷姝又重复一遍:“这位公公,请将此物还与我。” 嗓音落下,邓允全笑了一声,挑眉问:“你的东西?怕是偷来的吧?” 邓允全抬起眼来,目光毫不掩饰盯着木榻上衣衫不整的小太监,他也自然也瞧见了其暴露在布缕之外的体肤。 那纤细的臂又细又白,他不免嗤笑一声,“寻常的小太监,竟会这般娇气。” 殷姝心尖一颤,抿了抿唇,头脑正思考着应对之策。 随之又闻邓允全厉声道:“你从哪儿偷来的?或是哪个主子赏的?” 往日跟着西厂顾督主侍奉多年,他也接触过不少达官贵人,这青瓷看着便是价值连城,而放在手上,更是温软细腻。 这般物品,除却皇亲国戚何人能有? 想到此,邓允全眸中不免掠过一道异色,此人果真不是进东宫为奴那么简单。 他是哪家放出来的狗? 面前之人骤起的戾意令殷姝微一瑟缩。 她眨了眨眼,面上掩去惊慌,她扑上去抢夺太监手中的青瓷小瓶。 她本以那人会掩住死死不给她,可却极轻易便拿回来了。 殷姝哼了一声,捏着那小瓶在自己衣摆上蹭了又蹭,爬上了自己的床榻,又背对着钻进了被窝里。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那人掐了烛火,上了床榻,待匀长的呼吸传来,殷姝这才放心的阖上了眼。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那木窗被寒风吹得咯吱咯吱作响,而自己身上的伤因昨夜微涂药,又痒又疼。 待睡得朦朦醒时,她听见惊恐吵嚷的声音,接着是自己身上覆着的被褥被人粗鲁扯开。 陡然接触冷气,将迷糊的睡意彻底驱尽,她坐起身来,看见面前扯去自己被褥的邓允全。 在他身后还立着许多清一色服侍的小太监,他们围堵在不大的居室,正面色诡谲的盯着她,空气中的氛围凝成寒冰。 殷姝捏了捏手心,猜测应当怕是有极大的麻烦。 “你好大的胆子!昨夜竟敢对我们殿下下毒!” 邓允全冷冷的低喝含着斩钉截铁的肯定,阴鸷的眸光锐如尖刃。
第7章 “你昨日何时对殿下下毒?!”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子下毒!” 殷姝心尖一颤,脑袋有一瞬的空白,什么下毒?! 还有宴卿哥哥怎么了? 她呼吸仿被扼住,道:“你说殿下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殿下昨夜突发病重,昏睡不止。听说你前两日是在殿前的,昨夜突然要宿在此地,只怕就是做贼心虚,对殿下投了什么毒。” “是啊!我看此人就是逆党派来的细作。”邓允全在旁添油加醋道。 “殿下病情突然加重定就是这来路不明的小太监动的手!” 话一落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殷姝身上,自脚巡梭到头,似又在想这小太监竟这般大的胆子。 殷姝心尖都在发颤,咽了口气道:“你们无凭无据,血口喷人。” 尚有些细软的嗓音无任何威慑力,邓允全逼近一步,反问道:“我血口喷人? 我看你就是得了那位贵人的令,对殿下意图不轨,昨夜那价药瓶子里装的就是毒!” “将那药瓶子拿出来!” 面对众人咄咄相逼,殷姝头脑有些晕眩,她心底思及一件事来,只怕眼前这些个太监或都是各处安排进来的眼线。 鱼龙混杂待在宴卿哥哥的宫里,目的绝不单纯。 既如此,那他们口中所言宴卿哥哥病情加重,是真还是假? 殷姝强装着镇定,却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默了半晌,又闻邓允全道。 “多说无益,殿下仁厚,却让这种小人钻了空子!不如这小太监便交给殿下定夺!” 说话间,他便跨步上前攥住了自己的手臂,蛮横的力更不像一个寻常的小太监该有的力量。 “放开。” 殷姝喊疼,挣扎着想将手扯回来。 这些人要将人交给殿下,只怕是为了去见宴卿哥哥,待见着了,说不定就是为了对宴卿哥哥下手! 她的手被拉扯愈发痛楚,挣脱间却将自己身上的青瓷药瓶轱辘滚了下来。 “说,你是被谁送进宫里来的,潜入宫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殷姝脸色涨得通红,死死咬住唇瓣,“我就是一个入宫侍奉的太监!” 正闹腾着,却闻一道压着的尖细嗓音传来。 “吵吵什么?让咱家也听听。” 接着,只见粉红底皂靴自门槛跨过,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嚣焰的大红色窄袖曳撒。 殷姝呼吸一紧,来人刘德全,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陶兆。 看来是陶兆将其找来主持公道的,可刘德全来了,若是他公报私仇又该怎么办? 殷姝心急如忿,只见方才还凌厉十足的数位太监已俯身叩拜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连连道:“拜见老祖宗!” 殷姝眨了眨眼,竭力掩下内里蕴蓄出的水雾,再度抬眸时,见刘德全已幽幽走至邓允全等人面前。 “老祖宗,我等怀疑这新来的小太监是为奸细!”邓允全埋着头,口舌含锋带刃。 他奉命进这宫里数月,却不得靠近那太子半分,近来更是还招的身份惹了疑,今晨得太子病重的消息,他必得借此拱火,以此接近太子! “还望老祖宗定夺!” 语罢,殷姝已骇得生起一层冷汗,她急道:“刘公公,我没有!我也不是细作!”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邓允全无论是什么人派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接近宴卿哥哥。 她更怕,怕刘德全这次循机将她杀了。她没有忘记昨夜在地牢内那粗粝的鞭子就快要到她身上,还有他临走时恶狠狠的恐吓! 少女身上冷汗直冒,心脏如藤蔓紧紧缠绕着,愈发呼吸困难,只闻刘德全冷哼一声,睨着一双眼吩咐着,“拿来。” 他说的是被一个小太监捡拾在手里的青瓷药瓶。 他置在鼻间一嗅,“没眼力的东西,这上好的金疮药说成是毒!” 话落不过半分,只见方才还言之凿凿的太监们顿时变了脸色,面面相觑。 “行了,该做什么都做去。” 尖锐的嗓音落下,邓允全抬起眼来,还有些不服,“老祖宗——” 话被至在了嘴边,便是一声沉闷的嘶声,刘德全一脚踹在邓允全身上。 殷姝眼见着方才还气势嚣跋的人如落了水的母鸡般狼狈。 随之,看热闹的内侍皆低首敛目出了居室,殷姝心还跳着,看着还留在屋内的邓允全,她总觉得,今晨这些事,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 “刘……刘……” 殷姝看向刘德全,因还有些害怕,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如此模样,刘德全自然看在眼里,他轻笑一声,捻着手中瓷瓶伸出手来。 殷姝怔怔的,虽是不敢但也颤颤捧起两手去接。 “谢、谢刘公……老祖宗!”殷姝喉舌一燙,连改了口。 刘德全被殷姝这般识时务的乖顺漾得眉一挑,尾音也拔高了些,“这东西可收好了。” 殷姝不假思索应是。 刘德全冷哼一声,视线自低眉垂眸的小太监身上移开,朝陶兆吩咐道:“带他们两人去替殿下煎药。” “……是。” * 下过大雨的天儿,地面潮的厉害,日头上来了,却也仍未散尽空气和枝头的润。 淡淡明光自窗扉射入,映在少女面颊之上,愈显粉腻清透无暇。 殷姝紧蹙的秀眉仍是压得极低,刘德全既让他们为殿下煎药去,这说明,宴卿哥哥当真病发更严重了吗? 她抬起眼来,望见走在前面的邓允全,顿时警惕起来。 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似有所感,只见他回过头狠狠挖了一眼,殷姝忍不住一瑟缩,衣摆拂在两旁尚未发出嫩芽的干枯树枝上发出悉索的一阵碎音,染上了湿意。 “快些。殿下还等着喝药呢。” 陶兆在前头催促,殷姝掩下心中异样提脚越过了邓允全,跟在了陶兆后面。 又走了许久,仍是未遇见几个人影,殷姝视线四处巡梭,走了这么些路,也未看见一处像皇子居住的寝殿。 宴卿哥哥眼下到底如何了? 他是否知晓自己这宫里如此诡谲暗涌呢?还有他体上那病…… 看着甚是古怪。 除却咳嗽虽没别的症状了,甚至他体姿俊拔纤长,看着也不像痼疾缠身的羸弱消瘦。 可他那张比仙人还好看的的面上,是那般病态的白,体温也异于常人的低。 她还是不明白,什么病能这样? 在小院时,嬷嬷也给她看过一些医术的,伤寒杂病,她也知道一些,可却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有这样古怪的。 殷姝悄悄觑了眼身后落得极远的邓允全,没忍住触抬起手指戳了一戳陶兆。 “陶兆。” 两人虽是短暂的相处,陶兆又善良单纯,殷姝不自觉将他当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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