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入窗,竟有些凉意,洗漱后的岑慕宁不禁缩紧单衣,转身躲进床铺的最里侧,这是他们二人已经心照不宣的规矩了。 但由于今天的事,她还是想同江无妄商量一番。 沐浴过后,江无妄一身白色单衣准备上塌。 岑慕宁听着脚步声愈来愈进,直至停在塌边,她犹豫了片刻后,起身准备开口,刚喊了个“江”字,便呆愣住。 此刻他竟然距自己只有几寸,鼻尖相对,猝不及防闯入他深邃的目光中,两人都是有些惊诧。 慕宁再次缩回被中,江无妄尴尬地解释道:“我……本来想替你掖被。” “……哦,我有点事想同你商讨。”慕宁还是缓缓起身,垂眸轻声道。 江无妄却是浅笑如玉:“是张夫人找你的事么?还是入宫发现了什么?” 他上了塌,坐在她身旁,为她披上了外衣,不禁让岑慕宁有些僵硬。 她道:“放心吧,张夫人那边已经打发走了。” “嗯,我知道夫人很厉害。”江无妄唇角勾起,眸光深沉。 “张夫人不是很厉害啊。”她疑惑道。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脸瞧见他脸上的笑意,更觉尴尬,面上发热。 原来那夫人的称号是指她! 岑慕宁在心里给自己安慰,自我攻略道:没关系,夫人就夫人吧,这是事实,更何况人家也是被父皇逼迫的。 江无妄当然不知道岑慕宁此刻在心中是怎么通过可怜他而自我说服的,反而有些庆幸她没有拒绝。 “对了,想必粮草案应该全权交于你了,可有查到别的事吗?”岑慕宁旁敲侧击道。 江无妄也毫不避讳:“我查了当年的官船押运粮草的随行人员户籍记录,以及当时的登船记录,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 江无妄侧眸,温润地笑着:“你要不要猜猜?” 岑慕宁第一次知道你是这样的江无妄,不禁想问他谁教你这样的。 “哦,不猜,不说就睡觉!”说着就准备躺下,她也是有脾气的。 “好了,不逗你了。”少年只能赔笑,“往年,随行人员的名字几乎都没有变,除了景德十五年以后。” 岑慕宁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我猜随行官员中,在景德十五年之后是一次大换血吧。” “吾妻聪慧!”江无妄称赞道。 “………”这么会夸,她受不住的啊! “没错,景德十五年后的随行官员中基本上都变了,足以说明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当年在官船上的人极有可能知道些内幕。” 慕宁瞬间明白:“所以背后的人想要杀的是陈工头,而只是知道数目不对的核查官员老莫不必死,所以他才敢有恃无恐地找人喝酒。” “嗯,还有一个事我很在意。”江无妄垂下眼眸,仿佛陷入了沉思。 岑慕宁不禁仰头细听。 “景德十五年的登船记录中多了一个安国公,但其他时间却没有。” 听到安国公三个字,岑慕宁下意识地心头一紧,她没有向江无妄交代有关安国公和萧贵妃的事,所以始终有些拘谨。 岑慕宁心中一紧:“你在怀疑安国公?” 江无妄长睫半敛,外衣披在身后,如墨般的长发披散在前,遮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颊。 “证据指向很可疑,但如果这么明显,又不太可疑了。” 这其实同岑慕宁思索的一样,一个个线索的矛头指向安国公,他反而成了最不可疑的那个人。 “可有找到联络的那个中间人?”这是岑慕宁目前最想知道的,因为暗阁给的指引就在于他。 江无妄轻笑道:“这人才是最有意思的。” 他解释:“如果没有差错,那人名叫宋云,人称宋老二,是个地痞,混迹于徽州,人脉极广,景德十五年北狄一战后便逃了,现如今不知所踪。” 略微思索便明白江无妄口中的有意思是指什么了。 “徽州位于江南,朝廷干涉能力有限,更何况是地痞,熟知当地情况,若是轻易派人来暗杀,只怕是适得其反。” 岑慕宁自顾自地说完,刚一扭头便陷入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不禁有些怔住。 “怎么?为夫这么好看?”江无妄笑道。 慕宁收回刚才的想法,刚见他时还觉得这是个一本正经的读书人,不说迂腐吧,应该挺守礼。 不料却是一口一个吾妻,一口一个为夫的。 岑慕宁忍不住掐他一把,岔开道:“正经点。” 江无妄赔笑着说不敢了,随即正色道:“公众号梦白推文台明日我会请旨前往徽州呆上一段时间。” “为了调查宋老二么?” 他有些沉默,其实不全如此,姜丞相的话在耳边响起: “老夫接二连三的为你说话恐怕会引起陛下猜忌,你毕竟年轻,不如主动前往地方立些功劳,也好让众人信服。” 岑慕宁见他有些出神,也不再问他原因,只是轻声道:“那带上我一起吧。” 江无妄忧虑道:“那里不似京城,有些规矩不清楚还是很危险的,况且我是去办案,按职审查,不会去做别的事的。” “别的事?”岑慕宁瞧着他那双含笑的漆黑眸子,只觉得自己有些单纯。 蓦地一想,不禁睁大了眼睛,反手掐住他:“你还想去逛青楼?!” 江无妄吃痛,赶忙求饶道:“夫人错怪了,我都说了不会做别的事。” “敢想你就敢做!” 大意了,没想到江无妄如此不正经,枉她今日还觉得人间烟火如此美好,就当她错付了吧! 许是她手劲太大,江无妄一时太痛,便反手扣住她白净纤细的手腕,期身压在她身上。 岑慕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压倒在了床榻上。 不禁双眼蓦地睁大,眼神中有些慌乱,对上江无妄带着得逞的笑容和莫名的笑意,她的俏脸倏的泛起红晕。 “谋杀亲夫可不太好啊,公主。” 岑慕宁此刻双拳紧握,她哪里经历过这场面,下意识地就紧闭双眼,呼吸也有些停滞,只听见心跳声咚咚作响。 但本来她是想起身开打的,奈何这个动作下,她根本就没有力气。 看着她闭目紧张的模样,江无妄不禁笑道:“公主,你这是在期待什么吗?” 被看穿了想法的岑慕宁更觉尴尬,她瞠目怒道:“起开!” “好了,不逗你了,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吧。”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实则手上的力气并没有减小。 江无妄很清楚,此时趁着她怒气正旺时松手,他的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岑慕宁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顿生一计,努力收起刚才的怒火,眨了眨一双含水的杏眸,使劲挤出一丝泪光,柔声道:“你欺负我!” 遂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音调拉长。 江无妄哪里见过这阵仗?刀光剑影他不惧,明枪暗箭他也不怕。 但唯独面对眼前少女的眼泪,他有些慌乱。 这一次不会真的过分了吧,来不及多加思索,他赶忙松开禁锢着岑慕宁的双手,手足无措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啊!” 岑慕宁双手缓缓抬到眼前故作抹泪,但江无妄没有看见的是她掩面是露出的一丝笑意。 于是乎,仍旧亮着烛光的屋内在夜幕下传来一阵的求饶声。 * 翌日上朝时,岑寂正闭目听众大臣汇报情况奏事时,时不时听到一阵哈欠声和鼾声,此起彼伏,还极其有规律。 其他大臣也都注意到了这阵声响,纷纷朝声源处瞧去,就连岑寂也忍不住抬眼朝下方看去。 只见紫袍玉立的少年才俊江无妄此刻手托笏板,白净的脸庞上,一双眼眸紧闭。 景德帝不看还不知道有大臣竟然在上朝时睡得比他还熟,貌似比他还香,岂有此理?! 他坐直了身子,等着其中一个大臣汇报完归列后,故意咳嗽了一声。 “咳咳!” 没醒!众大臣此刻也不敢多说,低头旁观着这一幕堪载入史册的早朝和即将青史留名的某人,默默为他感到悲哀。
第11章 戏说烟雨(一) 岑寂见他还不醒,又多咳嗽两声,直到真的把喉咙咳了起来,他还没有醒,倒是江无妄旁边的一个大人默默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才醒来。 江无妄抬眼,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无人禀报,赶忙出列奏请前往徽州办案。 景德帝黑着脸,有些不悦地盯着他,故意问道:“江爱卿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今早睡得还挺香。” 江无妄打了个哈欠:“回禀陛下,昨夜夫人兴致大发,不得已陪了一宿。” 可恶的是,江无妄说到此处脸上还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虽然他实际的意思并非如此,但其他人表示,我只相信我听到的,你个禽兽! 岑寂闻此脸更黑了,拿他女儿挡?还兴致大发,得亏没说成是你兽性大发! 也不知道宁宁这孩子能不能……唉!造孽啊! 他摆手示意他退下,批准他前往徽州,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拂袖而去,只留下有些懵的江无妄。 他表示,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这误会就不太好了吧! 退朝时,其他大臣相熟识的不禁隐晦地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保重身体。” 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就连姜丞相也是走到他身边,张了张口,最后默然离去。 江无妄:“………我说是误会你们信吗?!” 还真就第一次这么无语过,有口说不清,有苦说不出啊! 江府,此刻岑慕宁正收拾东西打算前往徽州,马车也已经就绪了。 但她安排白芷紫苏留下,一来看顾江府上下。 二来,她的信应当已经到达北境了,若是岑溪传了音信,还需要有人接收。 紫苏却不禁埋怨道:“公主平时喜欢带白芷出门也就罢了,但至少还有人照顾你,怎么如今我们两个都不带了。” 白芷也附和道,两人神色慌张,生怕岑慕宁一人照顾不好自己。 岑慕宁捂嘴偷笑道:“如今出去可并不安全,我自己去还方便许多。” 毕竟差点自己也去不了。 “可是……”两人还想再争取一下,但见岑慕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回去,也就不再多说。 此刻府中的佣人正在一件一件地向马车上运送物品,两人见状只是叹气感慨,自家公主许是第一次不需要她们陪伴出门吧。 慕宁眉眼浅笑,握住她们的手轻声道:“放心吧,你们的公主厉害着呢。” 叮嘱白芷紫苏几句后,岑慕宁独自上了马车,准备去皇宫城门口接江无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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