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半夜,芙姝醒了,她已经很累了,刚挣脱开妙寂,又被他拉起。 “它依旧盘踞在你子宫,若不及时取出,你亦会变成魃。” “魃又是何物?” “旱鬼,你何时开始口渴的?” “我记性不好,记不得了。” 这半月来他十分忙碌,只记得是先前替她穿小衣那日便有了异样。 沉默几息,他回忆道:“当时我还在问你喝什么。” 芙姝终于想起来,一瞬间呆滞了,眼里慢慢浮现出难以置信的失望,最终变成全然的麻木。 “从前他们在宫里害我,如今到了仙山,竟然也有人要害我,我竟还对人心怀期待,是我太傻……” “不,此事或有蹊跷。” 芙姝听到这句话,浑身发凉,她慢慢将他推开,心冷到极致。 “蹊跷?还能有何蹊跷?” “你想要偏袒他们,对吗?你要为他们辩白,做解释,然后再求得我的宽恕……” 她永远都是这般孤立无援,她想不通,到底为何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够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这边? 她深吸几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淡淡道:“你走,我自己来。” 一字一句如针扎般刺进佛者心底。 她很聪明,对外界的事物也一直保持着敏感,这种事情,她显然已经经历过很多回了…… 可是她过于稀松平常的态度令他舌根发苦,说不出一句话,细细想来,他竟无法反驳。 不该是这样的。 见他还愣着不动,芙姝冷冷呵笑:“怎么,没有进行到最后令你很失望吗?” 轻飘飘地说完那番刺人之语后,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个温暖令人眷恋的怀抱,自顾自抱起被子,缩进了床榻一角。 她偏过头,强忍着眼眶里酸涩的泪意,腹痛也让她冷汗如雨下。 疼啊,疼得要死了。 二人静默了很久,男人沉稳的呼吸声依旧清晰可闻。 他在想什么? 芙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窘迫地躲在被子里,决定自己解决。 没有他,她自己也可以。 几刻钟后,芙姝心情愈发烦躁,她很不服,恨恨掀开被子,睨着他的脸。 他阖眸盘腿坐着,艰难地平复着欲望。察觉到她的凝视,他缓慢睁开了眸子,眸色温沉。 “抱歉,一切都是贫僧疏忽,贫僧……会为施主讨回公道。” 芙姝怔然,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算什么? 他怎么能把别人的过错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揽到自己身上? 她盯住他丰润的嘴唇,几息后,又将目光转移,嘀嘀咕咕:“别以为我这样就会原谅你。”
第8章 第八章锻体 后半夜,芙姝只觉得眼前氤着潮雾,模糊间金光乍现,昙华凋零,她似乎见到妙寂化为忿怒相的六臂神佛,要将她彻底吞吃。 佛者一手捏住那个作乱的魃,一只手捂住她即将往下探究的眼:“别看。” 那魃还是个小的,本来全身透明,吸收了大量的血液后变成一个通体血红的眼球,眼球上横伸出八只枝桠状的透明触手。 男人沉沉叹息一声,替她拂开脸上的鬓发。 夜还很长,依稀可以瞧见幢幢灯影下的帷帐里,男人温柔地将她揽至怀中,动作极轻。 “别怕,再一会儿就好了。” 到最后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她去了浴间,芙姝只是昏沉地睡了一晚。 翌日清晨,弥空照例带着一众弟子来喊她起床,直至空谷中传来佛者一道怒意凛然的清喝。 一众弟子默契地卷铺盖走人了。 睡得十分香甜的芙姝被这凛凛佛音一震,醒了!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眸色空茫地望着床帐,身侧是火热滚烫的身躯,她推了推,而后不满地啧了声:“大早上的吵什么?” “我柜子里还有三千两银票,你醒了自己去拿,别来扰我清梦……” 说完,芙姝蹭蹭枕头,砸吧着嘴,翻过身继续睡回笼觉,留下妙寂一人脸色黑得比万佛殿里供奉的大黑天尊还黑。 好心伺候她一晚上,她竟将他当成自己殿中那些面首? 他静静看了会儿身旁脸色苍白的芙姝,她呼吸沉沉,似乎又陷入一场睡梦之中。 一刻钟后,妙寂终是不忍再开口,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芙姝中午起来的时候,正殿外练功的众人早就累得双腿战战,苦不堪言。弥空见到她,更是像白日撞见妖精一样,怎么样也不肯靠近她。 “你昨日把师尊抓走做何事了?” 芙姝脸色一红,昨日的回忆堪称这辈子最大耻辱。 虽然爽是爽,但还是很耻辱。 她眨眨眼,眸里闪着不可说的神色:“当然是夫妻间的事情,怎么,还要我详细讲给你听?” 见弥空沉默,她又问:“妙寂呢,去哪儿了?” 弥空张张嘴,最终还是老实跟她说:“师尊去鸿馐宗处理邪崇了。” “我也想去看看。” “你不能去,那边很危险,邪崇已经吞了好几个弟子。更何况,若不是师尊前些天非要亲自下凡寻你,太华山也不至于被趁虚而入。” 芙姝气笑了,她从小到大还未曾替人背过黑锅:“你当整个太华山就他一人?若不是其他宗门实力太弱,又怎会被趁虚而入?” “而且也就离开一会儿的功夫,邪崇就入侵,看来你们这些太华山的仙人也不过如此。” 弥空剑眉倒竖:“你强词夺理!” 芙姝抱臂轻哼:“反正不能怪我!” 弥空手里攥着传音仙螺,二人争吵的话语尽数传入妙寂耳边。 这边鸿馐宗的人也正在无休止地争吵,两拨人争吵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他揉揉眉心,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累。 这厢,鸿馐宗的修士还在争吵,只听清脆的器物碎裂声响起,妙寂站在人群中央,面无表情地捏爆手里的传音仙螺,坚硬的螺壳顿时化为齑粉。 晌午,弥空按照妙寂的嘱托,教芙姝使用了传音仙螺。 仙螺上不仅可以查看每日太华山发生的大事件,亦能看见其他宗门的日常活动,门派比武活动等等。 先前芙姝没有筑基,凡人之躯是根本用不了传音仙螺的。 她望着传音仙螺上投在空中的几行金色字体,上面写道: 【惊爆!昔日大师姐罔顾同门情谊,接连戕害同门数人,今已逃匿,即日起,太华山实行进出入管制,非下山除邪祟之弟子不得随意上下山,望周知!】 随着讯息而来的,还有几幅可怖的画面。 听说有的同门被发现时,脖子,手脚肢体,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各处…… 弥空悄悄观察芙姝,还以为她看到这些可怖的画面会吓得又哭又叫,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将那画面划掉,面无表情地继续查探其他宗门的讯息,在看到太华宗的师姐们耍纷繁剑花阵时,她眼睛一亮。 “这个好漂亮,我也要学!” 弥空睨她一眼,随即双手合十,轻斥了声:“花里胡哨!” 师尊如今交给他的教学目标是奔着锻体去的,而净空山没有修剑的佛修,莫说剑法,哪怕翻遍整座净空山,都翻不到一把剑!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会教! 芙姝撇撇嘴:“又没让你教。” 弥空眸子紧紧盯着她,思量着一会儿要不要加重训练量,让她不敢再想其他杂事。 “尊者说了,姑娘目前首要任务是锻体,因为姑娘体格过于瘦小脆弱,若是不慎被大妖抓走,半个巴掌便能把姑娘拍死。” “什么,他敢这么编排我?” 弥空上下打量着身上只有二斤肉的芙姝:“小僧觉得师尊说的是实话。” 他想起上次与芙姝贫嘴,被妙寂罚去挑了三日大粪,如今不欲再与芙姝开玩笑,一本正经道:“姑娘今日任务是打通筋脉,请张开手臂做舒展状。” 芙姝在石凳上坐得歪七扭八,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帝姬的自觉:“那你先叫声师母听听呢。” 弥空脸上闪过抹赧色,他才不会喊这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叫师母呢。 他抿抿嘴,不肯叫:“请姑娘认真些。” 芙姝看他几眼,心下思量着他方才的话。弥空是对的,她太弱,若再有其他邪祟入侵,妙寂不一定每次都能帮她解决。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比较想活命。 想罢,她摇头叹气,不情不愿地 站直身体。 可下一刻,芙姝就后悔了。 说是打通经脉,那确实是靠‘打’的。 弥空动作迅速地一跃而起,大腿一扫,便扫中了她的脊柱眼,她还没来得及喊疼,上至胳膊手腕,下至膝盖踝眼儿,已经被他踢了个遍! 身体各处的关节骨像炸开似的,噼啪作响。 上完了腿,弥空又开始上手,拳拳打到关节骨上,整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怜香惜玉之意,打得芙姝呲牙咧嘴。 一遍过完,她颤抖着惨白的嘴唇,抱着膝盖滚在地上,像颗球似的蜷缩起来,默默流着眼泪。 身上所有关节又痛又麻,怪异的热流在体内乱窜。 她试着动用真气去抚平这股热流,可它奔涌的速度极快,芙姝急得满头汗湿,才勉强让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 弥空静静瞧着,待她缓过来后,又继续无情地开口道:“第二遍。” 芙姝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她泪流了满脸,却顾不得擦,又爬起来站直,就这样过了几遍后,她浑身狼狈得像在泥水里滚过。 趁弥空伸出手拉她起来时,芙姝忍无可忍地拽住弥空的衣角:“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弥空气笑了,这姑娘可真会张嘴就来,他可比世尊温柔多了! 直至月朗星稀,受尽折磨的芙姝大剌剌地张开双臂躺在地上,整个人无望得像块咸鱼。 不来了,下辈子说什么也不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双草鞋猝不及防踏入视野,鼻息间传来香甜的糕点气味。 芙姝闭上眼,不想看见任何一人。 紧接着,一双大手扶起她的双肩,无法忽视的声音响在耳畔:“夜间凉,回去睡了。” 瞧她脸上挂着两道干涸的泪痕,头发上也黏着青草与泥土,妙寂眸间划过一抹温情。 已经能联想到她今日在草地上都是如何撒泼打滚的了。 芙姝沉默地搂住他的脖颈,像鹌鹑一样将头埋进佛者海草般的秀发里。 他顺势抱起她,清冽周正的声音毫无阻隔地传来,震得她胸腔发麻:“今日去了趟人间,买了些杏花糕,听弥空说你一日没吃东西,锻体辛苦,吃些再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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