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么多年没有相见,再见时二人应是剑拔弩张,但是现在看到归君那副明媚的模样,恰是悖了他那心中所想,这两日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了。 “女儿归君给爹爹请安。”归君站定在沈段邺的身前,撩着裙摆打算跪地请安,还没跪下去,眼前就伸出了一双修长的手将自己牵了起来。 见手主人正笑的十分和蔼的盯着自己,归君也还是仰着笑容,一只手搭在沈段邺的手上,另一只手放在腰侧站直了身子。 “我们父女二人这么多年没见了,再见时也不必如此的生疏。”沈段邺笑的慈爱,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握着归君的手,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归君。 归君身上穿着的玉衣丝绸工艺极好,脸上没抹多少胭脂,秀发上插着支凤尾钗,明眸皓齿,笑若弯月,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模样倒是和当年的平喜公主一模一样。 “归君越发与你母亲相像了。”沈段邺夸赞道。 归君听到母亲二字时,心里抽疼了下,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脸上笑容依旧,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转移了话题道,“昨日回府,爹爹都不在呢。” “你说昨日啊?”沈段邺听到此话面上僵了一瞬,满是愧疚的道,“你娘亲吵着要出去,爹爹这也是没办法,昨日没好好的为你接风洗尘,是爹爹的不是。” “你还说呢爹爹,昨日回府我还让人欺负了去呢。”归君语气一挑,抬手指着刚刚赶到的崔乜,不高兴的道,“就是他欺负了我,那日我归府,他、他竟然敢带我走偏门,还硬要说是您的意思,我们好歹也是国公府,我好歹也是二小姐,他这般仗势欺人,换做我还好,毕竟我和爹爹是自己人,倘若是别人呢?也不知道会被谁嚼了舌根去,那到时候,别人口中说起来这号人物,可能就要怪爹爹教导下人有偏差,那到时候可就给我们国公府蒙羞了!” 归君说着,沈段邺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起来,怒瞪了一眼还傻愣在门口的崔乜,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憋着气吼道,“你给我过来!” 崔乜见沈段邺生气,吓的立刻冲了进来,猛的跪在了地上,连声道,“老爷,这···” “谁让你擅自主张做的这些事情,说的这些话的!”沈段邺脸色铁青,双唇紧抿恨铁不成钢的道。 “这些都是···”崔乜说的磕磕巴巴,害怕的低着头,明明昨日那些话都是国公老爷让说的,怎么现如此这么的生气。 但是幸好崔乜虽然蠢,但是还是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形,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 狠狠心还是闭上了嘴。 “爹爹,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崔管家也是自己人,教训教训就得了,如果下次再犯,您再罚也不迟。”归君看着二人僵持着,终于开了口给了一条路走。 但是面上是说着算了,沈段邺心里可精明着呢,那样子不知尊卑的事情,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但即使是算了,在归君的面前还是要演演样子。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沈归君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能一上来就给人抓住了把柄。 “罚肯定要罚,要给他长长记性。” 崔乜一听冷汗就下来了,本来还想再求求情,结果碰到沈段邺那杀人的眼神,还是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来人啊,把崔乜拉下去,杖刑三十。”沈段邺吩咐了人把崔乜拉走,然后又看向归君,笑着道,“你看爹爹这样惩治无碍?” 归君摇摇头道,“父亲这般公私分明实在是让女儿敬佩。” “你也在外奔波一天了,要不你回院子休息休息,晚点你再去见见你娘?” 沈段邺前半段话是在关心归君的身子,后半段话实则在催促归君快些离开。 归君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意味,但是并没有就此松口,“爹爹我不累,我想去看看崔管家,崔管家毕竟位高权重,若是让一般的小厮去执刑,大多都是走走面上过程,若是我在可能就会不一样,既然爹爹要罚了,自然要罚的实在,否则如人长记性呢。” 归君双眼澄澈,好像自己就是为了那正义而开的口。 沈段邺自然不好拒绝,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那你去监督着吧。” 他本想做做面子,没想到这个沈归君居然不能悟到,偏要实际行为出来,他又不好说自己的不是,只能点头同意,这次就只能让崔乜先受受苦。
第4章 受罚 ◎“这个婢子新来的?”◎ 安香阁下。 崔乜走出大堂就甩开了牵制住自己的那两个小厮,面带不屑,“你们真以为自己能惩治的了我?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 那两个小厮被甩开,面对如此气焰盛的吓人的人,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 崔乜摸了摸自己被抓的酸痛的胳膊,十分没好气的道,“这沈归君真的是····” “崔管家,我真的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娇丽的身姿便缓缓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语气淡淡的没有了刚才那样明媚的样子。 崔乜转过僵着的身子,脸上马上扬起了笑容,“小姐真的是一个·····绝色天仙。” 归君也没有在意崔乜说了什么,而是眼神不善的盯着那两个傻愣在一侧的小厮,“怎么?站在这里作甚,爹爹不是让你们来给崔管家打板子的吗?” “是,小姐。”他二人一见更有话语权的人出现,马上转向了崔乜,“崔管家,您请。” 崔乜也不笑了,而是看着归君,竟然要哭出来,“二小姐您看,这小的身子骨也老了,三十大板下来,小的半条命就没了,真的打不了!” “什么?不愿意打这个三十大板吗?”归君踱步到了崔乜的身前,盯着崔乜那令人作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是我将你刚才编排我的那些话告了爹地去,你觉得还会只指三十板子吗?” “崔管家,做人呢要知足,也要擦亮眼睛,如果你真觉得这三十大板不够,没事儿,我帮你去爹爹跟前讲······” “小的错了,二小姐,三十大板就三十大板,打吧!”不待沈归君把话讲完,崔乜就抖着嗓子打断。 “架过去吧,反正我闲着无事,崔管家放心,归君呢会帮您一板子一板子数过去的,不会让您多一板子也不会让你少一板子。” 知秋端了把椅子放在了院中,归君也就走过去歇下,看着被架在长凳上的崔乜,笑盈盈的开口,“也不知道什么种的狗,也敢乱咬人了。” 面对归君如此带着刺的话,崔乜只好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回,生怕自己又多了一板子。 “一。” “哎呦!” “二。” “哎呦!” “三。” “哎呦!” ··· 归君数一声,崔乜叫一声,他月叫归君就是越开心。 “小姐,帕子。 ”知秋站在归君身后递来了一张帕子。 归君拿着帕子细细的擦着自己的左手,厌恶的看着自己那被握过的手,而后轻蔑吐出了两个字,“真脏” 她擦完手把帕子给了知秋,毫不留情的留下了三个字“丢了吧。” “小姐,打完了。”其中一个小厮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的对着归君道。 归君睨了一眼趴在长凳上已经昏死过去的崔乜,朝着他们点点头道,“将他送回去吧,让人上点药,别就这样死了。” 而后她给了知秋一个眼神,知秋马上会意的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偷偷的塞到那两个小厮的手里。 那两小厮大眼瞪着小眼,一时间没有明白归君是什么意思,但是手却很快的接过了银子。 “药晚点给他。”知秋挡住了他们打量归君的目光,开口解释道,“小姐的意思是,你们二人瞧着倒是伶俐,也会看眼色,跟着小姐做事,日后说不定大总管的位置就是你们二人的了,听明白了吗?” 那二人一听,那双眼睛猛的亮了起来,连忙收着银子,就是要跪下谢恩,“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他们二人齐声道。 “把人抬回去吧。”归君见二人也识趣,于是乎起了身,不等那二人再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开。 那两小厮看着归君要离开,忙行着礼,直等归君的身影渐渐淡去。 其中稍微有些胖的那小厮开口道,“阿留,单凭我们自个儿,一辈子都混不到总管的位置,但现在遇到了小姐提拔,那我们不就离那位置近了吗!” 另外那个略瘦的小厮正咬着刚刚知秋递过来的银子,确保了是真的无误之后又小心的塞到了袖子里,听到那胖小厮的话险些笑出了声,“小五,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位是二小姐,这才刚刚回来,能有什么本事提拔我们,自己能保着自己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瞧你这说的,有种你别收那银子。”胖小厮嘲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把他抬回去吧。”阿留看了眼趴在长凳上半死不活的崔乜不耐烦地道。 “唉。” 由于昨日归君回来的急,行头都还在后面的马车上,今日才到,她昨日也便没有住到院子里,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客院将就了一下。 今日行头到了,归君也就带着知秋回到知忆院里。 “这里和我离去的时候也还一样。”归君驻足于门前,透过大门将里面的事物一一收入眼中。 院内铺满杂草,许是多年都无人打扫,但是看着却又像是有人经过,潦草的打出了一条小路,桃树下挂着的那支秋千也变得的斑驳,爬上了黑色的霉斑,屋顶上栖息的鸟儿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乱飞,这胡乱煽动的羽翅震的那些枯树洋洋洒洒的落下枯叶。 更显得院内凄凉。 只是和院子虽有惨败的景象不同,卧房边那棵海棠花却开的鲜艳,给这灰暗的院子添上一抹春意。 身侧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们,接二连三的端着、抬着东西进屋。 也有两三个丫鬟注意到了发愣的归君,瞧着归君盯着那角落的海棠花发愣,许是猜到了什么,其中一个胆大的丫鬟走上前问道,“小姐是在猜为何院中所有东西都枯落,为何只有那海棠花开的盛吗?” 归君听到动静也抽出了神思,望向了那个身着湖蓝色衣裳梳着双鬟眼睛浑圆的丫鬟,抿嘴一笑,目光柔和,点点头道,“三月海棠花开,不是吗?” 那丫鬟听闻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另一头那枯萎的花道,“杜鹃也是三月开,但是现如今也是没开。” 归君闻言望了过去,那杜鹃花早已枯败的不像话,看不清楚原貌。 “是国公老爷悼念着平喜公主生前最爱那棵海棠,于是对那海棠加以爱护,每日都会安排人来打理,从而这海棠花开的最好。”丫鬟”笑着解释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院的丫鬟。”归君没有接着那丫鬟的话,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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