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卖国,证据呢?四十万掌兵权他说收就收?” “有军中士兵上承慕将军与匈奴殷国交流之书信,且...有私下贩卖军火之罪证,他过目后又交于大理寺,最后大理寺得出结果,的确是如此。”辛惟清沉下脸,“且有数百名士兵集结闹事,慕氏军队欺上媚下,虐待他们。” “笑话,如此便能定罪,岂不是乱套了?” 见归君面色逐渐发白,辛惟清心里也不是滋味,“齐王已经尽力在保慕家了,刑部侍郎因此入狱。” 刑部侍郎? 一个不好的想法逐渐涌现,兰词安? .... “兰大人?” “不用担心,皇上并没有下达任何对兰词安不利的旨意,只是让他待在狱中好好反省自己的不当言论。”虽然辛惟清知道归君与兰词安的关系不一般,并且他也不想沈归君过多的接触兰词安,但这件事兰词安也是想护住慕家,没有成功罢了。 归君单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咳咳。”她咳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怎么...可能?我...”想到了些什么,归君强忍不适,对上辛惟清如墨般的眸子,也不思考其他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走这一步?所以你才让我来的北边?” 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辛惟清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心中酸涩,“是,我知道,所以我带你出来了,若是你留在京城我...怕会波及到你。” 他害怕沈归君会怪罪自己,她是怎样优越的人,又怎么能受的了被他人所操纵? 但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生气,没有质疑,只是是更加冷肃,“我要回去。” 短短一句话,涵盖了她想说出口的所有。 触碰到辛惟清眼中的悔意和涩意,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我要回去,我不怪你把我带出来,至少让我回去,起码我会有法子。” 这句话让辛惟清眉心直跳,他上前环住了她的肩膀,似安抚的轻声耳语,“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出来,你若是回去,他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能将你致死。” 她没有胡闹,没有崩溃,没有大哭,冷静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毒蛇。 “那我就造反,四十万大军,他手里又有多少能与我抗衡的呢?那都是外祖从头带起的人,想来他们也不想如此敬佩的人饱受污蔑。” 她说的平静,就像是说今晚的晚膳该用什么一般,平淡。 “如今外患逼近,造反得不了百姓心,最后受苦的只有...百姓啊。”他道,见她眉头微蹙,颤抖着想要替她拂去眉间愁伤。 可他得到的是沈归君后退一步的决绝,“他和沈段邺逼死了我的母亲,现在又逼垮了慕家,他既然不想要安稳,又为何要他安稳呢?古语有言,攘外必先安内,你在前边抛头颅洒热血,可他呢,只想着给你耍阴招。” 这是沈归君第一次这样与辛惟清说话。 是他从未听过的疏离与恨意。 “归君,此时回去,口诛笔伐,兵权在他手中,他大可以随意安置罪名,违抗不了。” 他虚扶着她,想同往常一般抱着她。 却遭她拒绝。 “你不必管我,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我的手段不比你们柔弱,甚至可以将福康公主在哪里告诉你,你允许我步步接近,无非是为了福康公主罢了。我回京城一定有法子将他置于死地,儋州是什么地方,酷暑炎热之地,祖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了。”她默默退了一步,“你若是怕我牵连与你,大可以与我断了关系。” 辛惟清一滞,上前轻轻扯住她的衣袍,语气温柔如水,“我并不是怕你牵连我,只是归君,你细细想想,你此次回去当真有前路可走后路可退?” 言毕,他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无比确定,她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归君身形忽动,慢慢将头倚靠在他的肩上,双臂垂在身侧,轻轻的抽泣声传来。 他将她搂进怀里,几乎是颤着声音,“我知道你先前做了什么,什么都知道,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想和你一起并肩而行,你会是我的夫人,慕将军也会是我的外祖,这仇要一起报,不是吗?” “至于福康公主,我原以为你不在乎。” 她抑制住哭意,因为埋首在他颈肩,瓮声瓮气,“你喜欢她不是吗?护着我不也是因为她。” 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原以为只有我嫉妒李昭玉的份儿,没想到你也会乱想我和福康啊。” “那我今日也与你坦白开来,福康公主是我的姐姐,如假包换。” “什么!”她又是一惊,强撑着退出了辛惟请的怀抱。 “看来阿韫再信任你,也捏住了一些秘密。”他轻笑一声,“我与阿韫都是太后所生,所以算起来,我和元鹤青是亲兄弟。” 沈归君紧紧盯着他的脸,细细的描绘他的眉眼,最后释然一笑,“你们长得如此想象,我却一直没有猜测。” “老王爷收养了我,因为皇帝的生母想要迫害母后,她便狠心将我姐弟拆散,将我送出皇宫,他又想用阿韫的性命换去匈奴停战,却不料中途失了联系,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他的目光灼灼,似乎十分确信沈归君会说出一些不一样的话来。 “是我救了她,也是我设计救了她,我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去,暄妍原已经逃出,但半路遇见猛禽拦路,我派了人在那边等着将她救下,带回了府上。” 她坦然道。 辛惟清侧目看她,似乎在思考她话中的可信度,“她现在呢?” “很安全。” 沈归君拉住辛惟清的手,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已经将所有秘密脱出,剩下的事,我...可以为之?” “你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危及性命之事,可以。”他点头,想起沈归君的性格,改了口径,“如果有我在你身侧陪着,可以。” “既然要平外,那要速战速决,决不能拖到柳桑桑肚子里的孩子诞生,趁着外祖如今离京并未许久,将一切平定便可。”她似乎有了想法,狐狸似精明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我要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身份?”他问。 沈归君垂下眸子,“今夜,便可以让这个身份实现。” “你要做什么?” “要殷国人未战先衰,要让他们无人定心。” 他看着她,有些忐忑不安,“慕将军教你的并不少啊看来。” 沈归君淡然一笑,一切尽在手掌之中的自若。 * 大漠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寒凉,大风呼啸吹得遍地黄沙四起,又如同野兽嚎叫,吓得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殷国的营地并不小,由于与匈奴达成了邦交,便将以北以西之地划进怀中。 灯火通明,账中士兵来来往往如同蝼蚁般繁杂,均是喝着热酒饮着热茶,吃着大肉,聚在一齐说笑,仿佛是没有开启这一场仗便已经看见胜利,出奇的慵懒。 “王上!此次战役,您觉得他们撑得了多久?” 明亮的大堂之中,全是些身材魁梧,肌肉横生的男人,他们裸露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酒壶,高高举起往下到着,准确无误的淌进他们的嘴里。 座上的男人擦了擦嘴角滑出的酒,笑道,“十日,不出十日!”
第84章 斩下 ◎“姑娘…你怎么变成个男的了?”◎ 另一个虬髯如戟之人竖着眉毛瞪着眼睛, 冲着座上之人谄媚笑之,“王上不愧是王上,定要教这群小儿打的屁滚尿流!” “听闻此次来的是什么…成安王?你们可有印象?”他问。 “王上, 臣打听过,这成安王不过只是一个闲散王爷, 想必只是因为朝廷内斗从而推出来的牺牲品,王上你看,这慕远都被赶回去了, 燕王可是不想要这场战打赢了,自然如此…岂不是在抬手覆手之间。” 虬髯如戟大汉不屑一笑。 殷王也笑了起来, “早些时候便应该让初仁来, 这样也好锻炼锻炼。” “初仁王子早已经继承王上英勇的战士模样,即使不用历练已经功成名就。” 他们一阵吹捧将殷王夸的是眉开眼笑,就差大赏他们。 “来,喝!”殷王高举琉璃盏笑的花枝乱颤。 匈奴人大多数都在汶国, 直到汶国降于殷国,汶国人归顺殷国, 将他们合并为一,共同指向一个敌人。 “燕国” 殷王此次亲征也无非是想给国内的人一些警告, 顺便膨胀实力而已。 昏黄的营帐之中,穿着清透的婢女收拾着满是狼藉的桌面, 他们环绕长桌卧着呼呼大睡。 她们收拾一番后又瞧瞧退下。 此时帐中只剩下了七八个殷国将军,还有仰在虎皮太师椅上紧闭着眼的殷王。 屋外大雪纷飞,吹开了地上的层层积雪。 纤瘦的身影在月色下来回游动恍如鬼魅一般,快到连月色也不能真正的打在她的身上。 垂帘缓缓掀开, 游荡入内时外边的人甚至没有任何察觉, 淡淡的沙沙声响起, 一股寒凉之风入内,吹的醉酒之人在梦中抖了一抖。 她一袭黑色夜行衣在帐中肆意穿行,最后停在了殷王的桌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带着丝丝狠辣。 长剑出鞘,上下挥舞一顿,锋利的剑身泛着银光,忽的被鲜红血迹染色,慢慢沿着剑身滴在地上,流淌出粘稠又泛着恶臭的腥味铺满了桌案。 剑痕从他的脖颈后划到前边,翻开的血肉模糊,头颅摇摇欲坠。 * “南知弟弟,你同他们一起参练罢。” 不知为何,萧安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去关注莫南知。 家中夫人不喜自己,他便想着通过其他的亲人去建立那一星半点的好感。 但莫南知这人浑然不吃他那一套,他与他搭话他也只是回个两句,更多时候是爱答不理,但他却没有丝毫懈怠自己的模样,练的比每一个士兵都要认真。 虽然脾气古怪,奈何练的认真。 沈道桉背着长枪,一瞬不瞬的盯着莫南知,想起他前日对着沈归君的态度便想出言嘲讽。 但毕竟这里不是京城,看着的人又多,他还是强忍着这口气,打算看着莫南知能犯什么蠢。 “将军!” 远处跑来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好不慌张。 辛惟清披着白色铠甲,寒风呼啸吹着他的披风上下飘动。 他回过头去,看着士兵身后那慢慢走来的暗色身影,喉咙里仿佛卡住了什么,似要感叹或是脱口而出的兴奋。 操练的士兵全部停了下来,皆是昂首看着顶上。 来人束着高发,玉冠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玄色的衣袍上纹着银色大虎,麒麟护腕下的手青筋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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