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只能点头。 自从林沉玉闻名后,江湖中不少人学她衣着穿搭,学的比林沉玉还林沉玉,托他们的福,林沉玉也不必费心思换衣裳了,依旧穿着旧日白衣,只用膏药改了几分面容,就招摇过市。 面对老先生的指责,林沉玉也只能笑着接受:“受教了,那晚辈以后不仅仅要外表模那海外侯,武功上也要日益精进,向她看齐才好。” 老镖头面色舒缓起来,把钥匙递给林沉玉:“这才是正理嘛,好好习武,不要虚头巴脑的,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谦虚不浮躁的年轻人,他还是很照拂的,他看向光着半个身子的海东青,又看看病弱憔悴的燕洄,面露怜悯之色: “你们年轻人行走江湖也不容易,看看,衣裳都买不起,病都治不好。哎,做游侠到底是没有出路的,若是遇到困难,可以到虎威镖局去寻我那儿子,找个活干,混个饭吃还是可以的。” “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呀。” 海上小霸王海东青:…… 锦衣卫指挥使燕洄:…… * 进得院来,大家各自进了屋收拾,林沉玉刚挽起袖子,就瞅见顾盼生从门口探出个头来,巴巴的看着他。 她有一阵恍惚。 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还记得刚刚捡到他的时候,那么瘦弱的人儿,在她怀里冰冷冷的僵成一团,浑身是伤。可怜又凄凉。 如今,他伤也好了,容貌也张开了,俏生生的脸蛋儿白净俊美,叫人咂舌,身子骨也长了,隐隐有超越自己的感觉,骨架也挺拔,看着不似汉人,似高大的胡人。 林沉玉和旁人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 因为大家压根不信,男人能生的这么好看。 “要跟人离开了吗?师父去送送你?” 林沉玉丢了手中抹布,迈出门槛,正午阳光照的人有些眩晕。 顾盼生摇摇头,扎进了她怀里。 他扎的很结实。 往日顾盼生扑过来,就如同小猫一般,轻轻软软的趴上来,被林沉玉稳稳当当接住了。 今儿他扑的十足用劲,好似凶猛的小野狼,使出了狩猎般不死不休的狠劲,林沉玉一下子没料住,被他撞的扶着墙半倒在地上了。 林沉玉背后靠着墙,前面一个人儿单膝跪地,堵着她的去路,锢着她的腰。 “我不走了。” 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肩上,挠的她脖子发痒。 “不走了,也好。那就陪师父打扫打扫屋子,明儿我们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你想吃什么穿什么,为师都给你买。” 林沉玉温和的摸摸他的头,他身子登时一僵,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过身去。 他冷静了一会,确认自己不会露出端倪。 林沉玉不知道少女的心路历程,可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出格,她都是支持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遗憾:“桃花啊,下次做决定,早该和我说,早知道你留下来,我就再租大一些的屋子了。” 她不可能让小姑娘去和两个臭男人挤,绿珠得了脏病,她也不能让顾盼生去,思来想去,只能和自己挤了。 她有些抱歉:“那只能我们师徒挤一间屋子了。” 顾盼生眼波流转,笑道好呀。 他是故意卡在这个时间,等林沉玉租完房子再说了,早说了,又怎么能和师父同床共枕呢? 他话音未落,一陀螺似的人就咕噜咕噜跑过来了,猛的刹在林沉玉身边,不是别人正是茉莉。 茉莉也跟着来了,林沉玉特意留下来照顾绿珠的,小姑娘正挽着袖子正擦窗户呢,瞥见林沉玉就脚底抹油了。 林沉玉看见她,有些发怵。 好在茉莉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她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眼睛一亮道:“其实仙女姐姐也没有必要和公子挤一间房子的!” 她小手一指,指向门后的偏院:“那里我刚刚也打扫出来啦,杂物都清空了,两年有一间很大的厢房,里面床铺桌椅都在,我都摆好啦。” 林沉玉略一思索:“倒也好。” 顾盼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空间了。偏院一般都是给下人住的,可他们江湖人也不计较,无伤大雅。 顾盼生看向茉莉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森寒狠戾形容了。 茉莉害怕的后退一步。 她明明是为仙女姐姐好,为什么仙女姐姐这么凶啊! “茉莉,不得无礼!怎么能叫姑娘去侧院居住呢?我那屋子打扫好了,姑娘住我那屋子吧。” *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绿珠一把抱了起来,绿珠眼眶红遍,面色苍白,头上的钗饰已经被她全部扔掉了,换上了粗布麻衣。 她肩上挎着一个朴素的包裹,里面装着干粮并水囊。 绿珠朝着林沉玉盈盈一拜: “公子高义,绿珠铭感五内,可惜绿珠福薄缘浅,身染疾病,不能服侍公子左右,救命之恩,绿珠唯有来世衔环结草,方能报答。” 林沉玉扶起来她:“你要走吗?你要去哪里?” 绿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仇得报,绿珠已无牵挂。从此随云随风,四海为家。” “可你的病还没好,正需要静养,绿珠。等病好了再走好不好?” 绿珠苦笑,自怀中掏出封信来: “公子,您不知道,青楼女子的病是治不好的,身子烂了能治,可心烂了如何能医呢?” “我知道,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一个妓子,能承蒙您如此厚爱,无非是因为您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您真的不必如此费心,如今萧督公死了,我也能将真相告诉您。” 她抬眸时,脸上终于带了丝笑意: “我的病到了后面,会遍体生疮,奴实在不愿公子看见奴那番丑态,就当给奴留些最后的体面吧。趁着现在奴容颜尚在,不妨就这里别过。绿珠走了,公子珍重。” 林沉玉怔怔的看着她,接过了那封信。 信里面,是她曾经追寻已久的真相。萧绯玉之死背后的迷题。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逝者如斯,萧绯玉和萧匪石都已经死去了,死者的恩怨已经随着他们长辞地下,可活着的人却不能活的安稳。这真相如何,也如纸面一般轻飘飘了起来,掂在手心没了重量。 绿珠看见林沉玉怔愣的表情,心里有些酸涩,又松了口气。 她起身,正要离开时,却听见撕拉一声。 林沉玉撕了那封信。 绿珠愣在原地。 “我帮你,并非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的。我知你年少父母早丧,被卖为奴,做了萧匪石的爪牙,不得自由。好容易逃离魔爪,又报仇坏了身体。” “我对你好别无所求,世道对你多有不公,你只当是天下人欠你的。” 绿珠看着林沉玉的清泠泠的眼,心里从未有过的酸意涌上心头,一直以为她遇见过很多人,每日都低眉顺眼,看着别人眼色行事。萧绯玉看着她的目光,是贵人看奴才;萧匪石看她,是主人看狗一般的眼神;到了青楼大家嫖客们看她,是看着一件商品,一个发泄欲望的死物。 唯有林沉玉,她看她的目光里澄澈如水,没有一丝蔑视,也没有一丝□□,她好像用眼睛告诉自己,她把自己当成人看。 绿珠面色几变,终是惨笑出声: “小侯爷,我这病是治不好的。” 林沉玉想说什么,被海东青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他面色如铁,拎着一捆药,丢进林沉玉怀里,语气不善:“你吩咐我买的药,买回来了!大夫说若烧了药汤让女子泡,每日泡半个时辰止住溃烂,再用这个药膏敷……” 海东青看一眼绿珠,说不下去了。 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林沉玉:“下次让我出去买东西之前,先告诉我买的是什么东西啊!” 他并不知道脏病是什么,还以为是普通的病,索性大摇大摆进医馆,扯着嗓子喊,问大夫要药。 然后,整个医馆的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 出医馆时,甚至有人过来拍拍他肩膀,笑的猥琐:“哟,小哥儿挺结实的嘛,在哪里卖呀,要不要哥哥去照顾你的生意啊?” 海东青给了他两嘴巴子。 那人爬起来骂他,骂的很难听,海东青终于意识到了脏病是什么,他终于明白了医馆里面那些人什么表情,只能铁青着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沉玉算账! 林沉玉敷衍他:“辛苦啦。” 海东青瞪她。 “请你吃烤鸡。” 海东青气呼呼。 “两只。”林沉玉比划一个二。 海东青哼一声走了:“我要吃那家的叫花鸡。” 好容易送走了海东青,林沉玉把药递给了绿珠,笑:“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治不好呢?大夫都给你开了药,说明还是有救的,如果彻底没救,何必开药呢。” 绿珠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低着头,道了句谢。她拿着药转身回房去,隐隐可见有泪珠从眼角滑落。 * 林沉玉打扫完屋子,庭院,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是在桌上看见了那封信。信被人拼好了,用水黏在一张纸上。 应是绿珠又拼了回去,她应该还是希望,林沉玉知道那些事情。 逝者已逝,真相也该水落石出。 林沉玉秉了烛,在灯下细细的读。 “萧王妃之死,并非督公所为,乃是圣上属意。她自从嫁与王妃后,时常入京小住,与京中贵妇往来。她虽贵为王妃,奈何王府无钱,吃穿用度算不得上好。贵妇喜骄奢,珠宝绫罗无不艳压她。言辞之中,常有轻慢她之意。” “王妃愤懑日增,动了贪心,殊不知正是灾祸的开始,她一心想要更大的富贵气派,艳压过那些贵妇。便把歪心思动到了督公头上,仗着督公势力大肆敛财,背着督公用他的名义,先是收受贿赂,到后来贪心日炽,以至于卖官鬻爵,无所不为。” “督公闻言责之,王妃便搬出姐妹之情的说辞,痛哭流涕,督公心软,便不追究。” “去岁武林大会,金陵王夫妇游至梁州,在梁州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王妃迷上了赌钱,打牌博叶兀自不足,酒后冲动,竟将全部身家押在了赌场上,十万两银,输的一干二净。” “她酒醒后悔不当初,想找督公补上空子,督公不愿,她便恨上了您和督公,想要使计谋暗害您二人。此时,她卖官鬻爵之事败露,帝王震怒要严惩王妃,督公不愿王妃惨死刑台,遂用安乐香了结两人,也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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