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有何要事相奏?” 帝王垂眸,修长的玉指轻轻点在宝座的龙头扶手上。 “微臣有事启奏!” “微臣也有事启奏……” 日光爬上琉璃瓦,帝王声音沉静,淡然的听着群臣的奏言,他一一予以回应,赏罚褒贬,减税赈灾,都听的仔细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 大臣们心里对于这位年轻的帝王,再无一丝轻蔑,都是敬重万分。能侍奉这样的明君,乃是他们的荣幸。 有人动了心思,若是家中小辈能得帝王宠幸,那更是绝妙好事。 兵部尚书咳嗽一声:“陛下,如今四海皆平,百姓安居乐业,后宫之事也应该替上日程罢?帝王殚精竭虑日夜批阅奏折直至深夜,身边却无人照顾,为您分忧解难,作为臣子们,也替帝王忧心惋惜。” 旁有人附和:“尚书所言极是,不若行选秀女,以充掖庭,陛下以为如何?” 帝王凤眸微眯,似有不满: “既知朕辛苦,几位爱卿,不若搬来朕的养心殿,陪朕一起批阅奏折如何?” 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奏折,声音冷下去:“四海皆平,百姓安居乐业?那这些个奏折奏的是什么?南逡水患,沿海倭寇,奉贤饥荒,宴宁蝗灾,难道这就是尚书所说的四海皆平吗?” 他不怒,百官却个个低头,无人敢言。 “你们都是辅佐朕登基的肱骨之臣,朕感念于怀,封赏诸位,不仅是犒劳,更是希望诸位能砥砺前行,各司其位,不忘苍生苦,常思天地恩。可朕观有些人,不懂朕用心良苦,反而自满懈怠了,自以为高枕无忧了!成日关心升官进爵,甚至关心到朕头上了,与其关心朕的后宫,不如多关心关心黎民疾苦,众爱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吓的跪地求饶:“陛下所言极是!” 帝王拂袖起身,冷眼扫了扫群臣,威严无限,直压的百官不敢再言: “朕,登基方三月!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朕一心问政,无意婚姻,望诸爱卿与朕共勉。退朝!” 众大臣心里愈发敬佩这位仁君,当真是位勤勉的君王,为了江山社稷,甚至连美人都不屑一顾,又想想自己,才稳固下来就懈怠散漫,不由得为自己感到汗颜。 那几位想献女儿侄女的大臣,也纷纷收了心,低头不语。 帝王高大的背影映在屏风上,渐融进了宫殿中,透过九重雕龙宝柱的缝隙,递给群臣们的最后一眼,眼底桃花痣愈艳,却那样威严无边,凌然不可犯。 唯有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战战兢兢的瞥了他一眼,旋即低头,目光担忧。 帝王,当真是这样无情无欲吗? 若是无情无欲,为何他今日打扫养心殿时,隔着厚厚的绒帘,听见了铁链摇曳,和女子呼救之声呢? * 林沉玉镇静下来,先眼打量四周,她约摸是在一处暗室内,暗红的绣绒珠帘自紫檀隔栏外垂下,将内里遮的几乎密不见光。内里装饰无有它物,似乎是被挪走了,只剩个床。 她轻轻用手去触摸那床头上的纹路,隐约摸出来些兽角兽须,似乎是龙头的模样。 龙床吗? 林沉玉蹙眉,一些个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忽觉得不妙,企图蛮力扯开铁链,奈何着铁链似乎有机关,越拽越紧,直拽到铁链哗啦啦响,却奈何不得分毫。 林沉玉气极反笑。 她将铁链格在龙床的头与角之间,一点点的去锯扯,直扯的铁链嘎吱嘎吱的响,却依旧徒劳无功,这铁链似乎是玄铁锻炼而成,极难破开。 倒是把她手腕磨破了皮。 “嘶……” 她觉得有些疼痛。 有细微的光,透在床边,转瞬即逝。 她顾不得疼痛,警觉的收了手,屏气凝神:“谁?” 没有人回答她,林沉玉正惊疑之时,忽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他抱的极紧极紧,比铁链更进,恨不得把她勒进骨肉里,接触到她的一瞬间,男人的气息就乱了,喘着息喷着气,浓烈的龙涎香和热烈的雄性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沉玉寒毛直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吼:“顾盼生!” 他低声笑了,声音和两年前相比,少了少年青涩,多了年华熔铸后的低沉。 “师父怎么知道是朕……我?” 一句师父,又把他们拉回了当年。 林沉玉急切的想摆脱他,可他的怀抱好似铁链,越挣扎,越是捆的紧。 他握住她的手腕,摩挲到她手腕伤痕,她手腕一颤,他动作微顿。 “师父乱动受伤了,伤心的可是徒儿。” 纯粹的黑暗,浑身的禁锢,成熟男人的怀抱,每一样都是林沉玉所畏惧的,她只感觉头皮发麻,只能厉着声音佯装不怕: “顾盼生,你敢把我绑来这里,你也知道我是你师父吗?” “嗯,师父别生气嘛。” 顾盼生嗯了一声,林沉玉和他厉声厉气,他却好似调情一般不在意,酥酥麻麻的吹口气。 林沉玉更生气了,一拳砸过去,冷不防被铁链禁锢住,哗啦啦的响。 顾盼生揉了揉她的后腰,时隔多年他依旧能掌握她所有弱点,果然,她身子一软,跌进他怀里,整个人没了气力,只能瞪着他生闷气: “你绑我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师父的话,你最好赶紧放了我!” 他松开她,侧身轻轻拉开环扣,取了灯芯点了灯,一室忽明亮了起来,灯火下,林沉玉重新看清顾盼生面容,桃花痣潋滟依旧,他面上稚气不在,剑眉凤眸,贵气难言,俊美的不似凡间人,当真是画图难足。 如此绝色,即使是日夜相对的看,再见面时也会怔然失神。 他的肩也宽厚了起来,曾经要依靠在林沉玉肩上的弱小少年,如今却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林沉玉别过头,不愿看他。 顾盼生却半跪在她身前,黑影遮蔽住蜷缩的她,逼着她不得不直视过来。 他声音有些委屈:“师父,弟子只是想报恩,并没有别的意思。” “你这话什么意思?” “师恩之大,累劫难偿,朕如今贵为天下富有四海,当年有恩之人,朕系数报还。可唯有师父总是避着朕,封赏时你也不来,登基时你也不看,朕满腔的报答之情无处安置,可若是不报答,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朕无可奈何,只能命人请师父来了。” “这就是你报恩的方法,顾盼生?!” 林沉玉额头青筋暴起,扯了扯铁链。 多年不见,这小兔崽子倒是越发道貌岸然了,满口礼义廉耻,大道理一套接一套的。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忽然,有晶莹剔透的泪珠滴滴答答砸在她手上,热腾腾的,林沉玉一愣,抬眼却见他居然哭了。 林沉玉总疑心他装哭。 可他哭了很久很久,哭的特别伤心难过,一双凤眸几乎哭红哭肿,无助而绝望。 她一向见不得人哭,如今也无措起来,声音先软了些:“你先别哭了……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在臣子面前可怎么办?” 他哭的更甚,呜呜咽咽埋进她怀里,抓住她的衣襟,声音委屈至极: “师父,我虽为天子,根基却不稳,那些大臣们瞧我年轻,明里暗里都欺负我,我自从离开师父以来,没有一日过过安稳日子,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每日都好似在水深火热里度过,外面都说朕是天子,可只有朕才知道朕的苦楚……” “满天下只有师父对我推心置腹,满天下只有师父对我真正的好,师父,徒儿是真的好想你呀。” 他的话,倒叫林沉玉有些同病相怜。 她做海外侯之时,又何尝过着不是这样的日子呢?贵为侯爷,却事事受人制约,在京城如被困囚笼,心里的苦闷却不能对人言,只能闷在心里,酿与苦酒知道。 许是滚烫的泪,烫化了她心的冰山一角,她叹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 “帝王家就是这样的,暴虎冯河,不溃于成。唯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方得始终。” “弟子受教了。” 顾盼生含糊着声音,轻轻开口:“那师父陪陪我好不好?就这样陪着我,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林沉玉好字还没出口。 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热腾腾的物什抵到了她腿上,她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上面哭的梨花带雨,下面倒是蓄势待发。 很好,小兔崽子差点又骗过她了。 林沉玉红了脸,冷了声音:“把你那玩意收起来。” 顾盼生声音一哽,委委屈屈的曲了腿,跪在地上: “师父,收不起来的。” “收不起来就割掉!”林沉玉狠心。 顾盼生红了脸,仰着头喘着气,直勾勾看她,说不出的糜丽:“师父好狠的心,它想你了,我也好想你;它好喜欢师父,我也好喜欢师父。” 他亲了亲她指尖:“那师父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第162章 喜欢吗? 她自然是喜欢的, 她喜欢那个乖巧的漂亮的小桃花,从第一眼见就觉得合眼缘,携在身边, 揉在怀里, 实在可亲可爱。 可对着这个男人,她实在说不出喜欢两个字,只觉得如鲠在喉,心乱如麻。 她别开眼,不说话, 也不回应他。 这一转眼,正错过了顾盼生眼底闪过的阴翳, 和变得十分阴沉可怖的表情。 他忽然狠狠攥住了林沉玉的手, 几乎是暴虐般的用大掌碾上去。 林沉玉吃痛, 被迫看向顾盼生,她瞪眼, 正要发火。 忽然看见顾盼生虚弱的晃了晃身子。 她的气憋在喉咙里:“你怎么了?” 顾盼生摇摇头,眼神躲闪:“没事。” 他的手,下意识的抚摸上胸前。帝王龙袍半褪, 亵衣半解,露出了旧日暗红伤痕, 似乎是剑伤。 林沉玉自然知道那个伤痕怎么来的。 顾盼生白了脸,唔了一声, 似是不胜疼痛:“无事的, 旧伤罢了,只是一到雨天就会发些疼, 不碍事的师父。” 又乖巧又倔强。 林沉玉心虚,轻轻的抚摸上那伤痕:“很疼吗?” 顾盼生仰头看她, 眼神诚挚: “不疼的。师父伤我,我只觉得甘之如饴;师父杀我,我只觉得我罪该万死。” 林沉玉心里一震,那些个气马上馁了下去,她不知如何自处,也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只能干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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