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们露了上身,也是个个身上干净,没有疤痕。至于顾盼生和叶蓁蓁,自然被略过了。 这就怪了,那和桑蒙殊死打斗的人,是谁? 凶手既不在他们之中,那只有一个可能。大家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起来,大家面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船上,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人。 * 彻夜难眠,大家一齐搜船。 船上有他们不知道的人,这个念头想想就可怕。有人一直在暗处觊觎着他们,而他们从未发觉。找不到这个人,他们就一日寝食难安。 能杀死桑蒙,就意味着船上除了叶维桢和林沉玉,他可以随意捏死任何一个人,并且是悄悄的,不叫人知晓的。 这种被人掌控的被动感,叫人很是难受。 一夜到天亮,大家眼眶都红了,从船顶找到了艉楼,每个角落都被他们翻遍了。 没有人。 一种浓重的恐惧感,弥漫在了众人心头。 * 晨曦微升,海上风凉。 林沉玉在船顶,喊停了叶维桢,她面容上有些倦意,鬓发未理,任由它们一缕一缕,散乱风中: “事关重大,我再问第三遍,叶掌门,桑蒙到底是不是蜀中的人。” 她目光沉静明澈,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叶维桢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口: “是。” 他的背影有些萧瑟,连着叹了很多声,终于是艰难开口: “侯爷恕罪。” “你何罪之有?” “那桑蒙,他是延寿元年的那场灭门绝后的浩劫里,存活下来的孩童。是我有违圣命,私自将他抱了回来抚养。” 海鸥掠过海面,林沉玉凭栏而望,渺极苍穹。 延寿元年,灭唐门,绝后嗣。 这是一段如今不可提及的忌讳之言。相传唐门有女,姿容绝代,被献入宫宫为妃。那美人据说生的倾国倾城,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更有一双黛青色的含情目,望之如凝翠千山。颇得圣上恩宠。 不料那美人并非是自愿进宫,她在蜀中已有了情投意合之人,奈何地位悬殊,两人被棒打鸳鸯,佳偶未成。 入宫前夜,她与情郎私会,海棠花下情难自禁,思念及往后再不能见,两人悲痛万分,忍不住逾了界。 进宫后,美人盛宠不断,很快有了身孕。皇上愈加宠爱,怀胎九月,生下了皇子,奈何宫中嫔妃嫉妒,买通了美人的心腹,得知她曾经私相授受,帝王暴怒,下令砍了那情郎人头,抓了那美人前来询问,美人一见情郎死了,痛哭流涕,自然败露了私情。 帝王被戴了绿帽子,恼羞成怒,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你胆敢混淆皇家血脉!我就叫你这唐家堡,永绝后嗣!” 美人自缢,那父亲不明的皇子,被下令处死,帝王下令将唐家堡所有男童少年,阉割了送入宫内,并各地王侯将相家中,女子发嫁官卖,永世为奴,不得脱籍。 帝王要的是整个唐门,断子绝孙。 一夜之间,只听闻孩童痛哭嚎啕,火光声,刀剑声,直把一个巍峨百年的唐家堡,变为了人间地狱。 桑蒙是从去京城的车上,逃下来的,他摔坏了腿,一个人瑟缩在山林间,饿的要死,叶维桢寻亲访友,于路边正好路过,知道他的身份,却实在不忍心,便悄悄将他带走了。 “我看他聪明伶俐,人也老实,就收留在了身边,叫他隐姓埋名,做了山门子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山门居住,偶尔会跟着大家下山去办事,并无和侯爷有半点交集。” “那他可曾与其他唐家堡的人有来往?” “并无,再说了,唐门现在已经夷为平地。他又能联系到谁呢?” 叶维桢叹口气,欲言又止。他对桑蒙倾囊相授,指望着桑蒙能放下仇恨,在中原安身立命,成家立业,度过平安快乐的一生。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零落海上,溘焉长往了。 只能感叹一句人命如此,少年坎坷,纵然后来衣食无忧,到底是恨难平,不得善终。 林沉玉摇摇头:“未必,我疑心他应是有同伙,发生了内讧,命丧此地。” “侯爷打算接下来如何?”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信那个人不会再出来。”林沉玉打了个哈欠:“寻了一日了,累了,先歇息吧,我们切不可慌,乱了阵脚。”
第29章 船上出了这样的事情, 总官也不安了起来。 为了避免那人再出来作乱,大家一致决定,这几日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面, 不要出门。吃饭的话, 正好按照总官之前所说的,每日翻牌子,写在纸上,再递给厨房的法子来。 每日晚上,客人们翻看菜牌子, 看有没有想吃的菜。苍头会贴张白纸放在大家房间门口,大家就把第二日想吃的菜饭写好, 将白纸重新戳回门口挂着的板子上, 油盐多少可要辣椒等等都备注妥当。 苍头们收集好了给厨房, 一个个编了号,厨房就会一份一份的做好, 按照编号,送到各自的门前。 林沉玉最近胃口不好,昨天夜里在纸上就写了, 晚膳要个面条,加份开胃的酸萝卜, 并一碟炒青菜,递交给了厨房。她特意备注了, 面条里面不要猪油要香油。 这两日实在是风波迭起, 也许这做饭的厨子一晃神就忘了。 第二日,她出房间拿餐时, 看着那面上飘着的油,愣了愣, 拍了拍自己脑袋,叹口气。 自己点的,还能咋样。 她吃的直皱眉头,恶心劲儿又犯了。她又不愿意浪费,隔着墙喊了句:“桃花啊——” 一秒后,桃花出现在了她的门口,他嘴巴油乎乎的,还没擦嘴丢了筷子就跑了过来。 林沉玉撑着下巴,笑眯眯指着那碗面:“你吃饱了吗?” “吃饱……没有吃饱!” 其实顾盼生蛮饱的了,但是看见林沉玉的动作,他心领神会,赶紧摇摇头。 “那为师请你吃面条。” 林沉玉脸不红心不跳,顾盼生乖巧的坐下来就开始吃,他吃的很认真很香,即使是小面,也给他吃出来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师父是不喜欢荤油吗?我去给师父下碗素面。” 吃完饭,他擦擦嘴,又把碗筷都收拾干净,又把林沉玉的桌子擦的一尘不染。还给她添了茶,收拾了桌子,才离开。 林沉玉正半躺在床上看传奇,只觉得身子骨愈发慵懒了。感觉现在,自己已经被这个徒弟娇惯坏了。只要他在,倒个茶都不要自己动手,更别说这些琐事了。 她这个日日漂泊江湖的侠客,如今愈发有些堕落了。 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 林沉玉愤然起身,又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去。 * 最终她还是起来了,船上如此诡谲凶险,她想教顾盼生一招半式,来防身。 船顶的风颇大,吹的林沉玉白衣烈烈作响。她的声音被风吹乱,忽大忽小起来。 她手里并未拿着她的宝剑吟霜,只是握着根长长的竹竿,从中间一掰两断,干净利落,递给了顾盼生半截。 “学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明白,剑,不拘泥于形态。” 她单手提着竹竿,轻轻点了个剑,随后立剑沉腕,那竹竿屹立于前,不动如山,在她手中,这普通的竹竿就好似真似宝剑一般,划破空中,隐隐生风,自有一段锋芒。 顾盼生看着她眼眸,她的眼眸此刻明亮至极企,鹅峮司尔咡二呜救一死七,目如朗星,寒光映涛,除了手中竹竿,再无一丝杂念。 他拿起另外半边竹竿,学着她的模样,做起来了动作。 “今天先教你一套基础的剑法,我教三遍,你记下来动作,然后反复练习就行。” 她教他的是一套入门的基础剑法,是她爹爹编的一套独门的剑法。用最基本的几个动作,击刺格洗这四母剑招式,配合上太极剑的十三势,编出一套行云流水又招招具到的基本功法。 林沉玉尽量放慢了动作,叫顾盼生看个仔细。 她有点热,随手脱了银裘放在在围栏上,浑身只着件单薄的纯白锦袄,袄底及她脚踝,隐约露出素白绫裤和厚底玉靴来,腰间玉带勒的很紧,愈发显得她身姿颀长,湛然若仙人。 她微闭目,起手一招,动作轻缓如闲庭信步,那竹竿划过空气,却发出铮然呜咽之音,好似长虹贯日,利刃破竹有声,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 越是基础的剑法,越能见真功夫。剑法不一定要花里胡哨,却一定要有剑意在其中。 若无剑意,练遍了天下剑谱也是枉然。 林沉玉开窍开的早,自她第一次随父母来京城,年岁尚小的她在京城的偏僻角落里,努力用竹竿赶走了一群欺负女孩的顽童后,她就隐约有了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觉,手中的剑仿佛和自己的意念合一。动剑时,她心中若平潭般无波无澜,越是平静,越是能感知那剑的锋芒。自然而无需用力,好似花落青苔,云在青天一般。 一遍罢了,她利落的收剑,回身看向顾盼生。 顾盼生似乎有些发愣,眼神落在林沉玉的腰间,玉带玲珑,束在她腰间,勾勒出她一段窄肩细腰,好不风流。 “认真点!” 林沉玉走到他身边,用竹竿敲敲他的头。 “师父我认真看了的!我真的记忆了的!我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记完了一套剑法后,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挪到那舞剑人的身上去了。 顾盼生似乎意识到自己失神,脸蛋爆红了起来,林沉玉笑一笑:“记会了?” “会了!” “哟?还挺厉害,给我看看来。” 林沉玉靠到栏杆上看他,没想到顾盼生当着拿着那竹竿,一五一十把招式都照葫芦画瓢比划了一番,林沉玉有些惊讶于他的记忆力。 不愧是先皇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她又耐心教了两遍,纠正了顾盼生的几个动作,然后打了个哈欠,看看天色道: “现在离船上开饭还有半个时辰,你再练练,我看着你。” “是,师父!” 林沉玉坐在旁边开始看传奇,余光瞥着顾盼生,却发现他在努力的重复一个动作,举起竹竿,劈下去,又抬起手腕来。 这个动作是简单的劈剑,林沉玉纠正过他几次,随口说了一句,他这招太软弱没有力气,就没管了。 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去挥动手臂,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加强劲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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