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洄折回来,撵起来案上的伏罪书,将纸的一角伸进油灯里面,很快青烟一袅,那伏罪书便烧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一脚踩在府尹肩膀上,府尹已经被锦衣卫们制服住了,跪倒在地,涨红着脸眼神惊恐,燕洄一把将烧的正旺的伏罪书塞入他嘴里。然后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叫他吐不出来。 “呜呜呜……” 他双目欲裂浑身颤抖,青烟从他口里溢出,带着难闻的焦味。他挣扎着想要吐出来,却被燕洄捏住下巴,叫他一点都吐不出来,只能硬生生承受着炙痛。 不过一会,他已然如死了一般,大汗淋漓,瘫软地上。 燕洄低眉收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不会说话,这辈子就别说了。” 他转身,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袖口,吩咐属下道: “那个叫徐雄的狱卒,交给你们了。” “他昨儿夜里给侯爷看的刑具,都给我一齐上了,叫他自个尝尝看什么滋味,死了就扔到后面,喂本官的猎犬,养养血性。” * 林沉玉先走一步,率先背着人把顾盼生安顿好了,才去酒楼。 这一品阁乃是金陵有名的酒楼,造景精致,曲水流觞也颇为风雅,她要了个雅间,燕洄两个人坐了。 燕洄大大咧咧的点了许多荤菜,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加了几个素菜,笑道: “哎,听说林侯爷不吃荤,可有什么缘故?是吃斋念佛吗?” “你怎么知道?” “我观察她,每次收到部下孝敬的山珍海味,荤的都不会留,分给我们;只有野菜山蔬,她才会自己留下来。” 燕洄笑眯眯,手支着下巴,看她:“容我多嘴,为什么您不怎么吃荤呀?” “知道多嘴还问?” “……” * 林沉玉临走的时候,没忘记顺走那证据。她把那纸条并信纸摆在了燕洄面前,她有颇多疑问。 纸条上是四个字:自作聪明。 燕洄拿起那信纸来,念的振振有词: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他笑的前仰后合,又换了一张念的抑扬顿挫:“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遥见疑花发,闻香知异春。” 林沉玉冷着脸,一把夹了块排骨丢进他嘴里:“闭嘴!” 燕洄吐了骨头,笑的直锤桌子: “林侯爷,想不到你表面这么正经!私下里成天写这些骚话啊!” 林沉玉额头青筋暴起: “不是我写的,这两份都是别人仿造我几年前的笔迹写出来的东西。那个纸条是在主簿尸体旁边发现的,信纸是在王爷房间的书柜里面找到的。” “虽则我出狱了,嫌疑也洗清了,但是这案子到底没有破——” 燕洄打断了她:“怎么没有破,要我说,已经水落石出啦!” * 燕洄拿着筷子,蘸了酒,在桌上勾勒出两个小人模样。 他指了指信纸上的萧氏二字,又点了点第一个小人: “有人冒充你,写信给了萧氏,也就是萧绯玉,约了她花前月下,阁楼相见。” “谁知道呢,这些个书信已经叫金陵王暗中发现了。于是他怀恨在心,暗中下毒手,在蜡烛里面放了安神香。打算将这对奸夫□□杀个尽!” “萧王妃死了,另一个人却没死跑了,临走前丢下狠话,说要向王爷报仇,所以王爷惶惶不可终日,最终也被安乐香了结了性命。” “没料想,你路过把你也给牵扯进来了。王爷刚开始想拉你做替死鬼。而假冒你的人知道你含冤入狱,不想连累你,所以特意给你做了个证,杀了主簿留了纸条,给你脱了嫌疑。” 燕洄一摔筷子,那两个水画的小人儿便支离破碎了。他一笑,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 “侯爷啊,这案子不是水落石出了吗?” 林沉玉面色微凝:“破绽百出。” 燕洄耸耸肩:“无所谓,反正这案子怎么结,归我管,我觉得行得通,它就得这么办。” * 有雪飘落进窗内,化作炉心一点红。 林沉玉面容冷峻,拿起来了那桌上筷子,在那两个狼藉的小人旁边,又画了个小人。 她修长的指尖点在花笺上,圈了圈那萧氏两个字,眼眸清明,直勾勾的看向燕洄: “要我说,这萧氏,不是萧绯玉呢?”
第10章 燕洄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继而哈哈大笑: “侯爷一贯会说笑,这信纸既然在王爷书房里面被发现,除了萧王妃姓萧,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萧大人吧。” 林沉玉沉默不语,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笑的前仰后合,附手拍掌: “我们私底下,都喊萧大人叫她没了把的颜叔子,女人家自己的柳下惠。这个辣手摧花,断情绝爱的女人,怎么会有人写这种书信给她呢?” 林沉玉笑: “所以说,王爷就算计错了人。他打算将我和萧匪石一举擒杀,却在最开始第一步,就走错了棋。招惹了杀身之祸。” 燕洄摇摇头:“慕南陵与你乃是多年同窗,怎么会对你下手呢?” * 林沉玉掏出了个瓷瓶子并一封信,一一放在桌上。 她把瓷瓶子打开来,冒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来。 “你知道,我多年来一直在求医问药,只求能一味能治好烧伤的神药。我之所以来金陵的缘由,就是因为金陵王写信给了我,说找到了暹罗神药,能医白骨治溃肤,就是这个。” “我当时想看,他却不让我打开,我就留了个心眼,请仵作帮我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并不是什么神药,而是一种毒药,只消涂抹一下,就能让人七窍流血的剧毒之药。” “而他一向谨慎,不可能没有检查过送我的东西,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王爷撒了谎。他并不是请我来金陵,而是骗我来此地,目的就是,他要命我的命。” 燕洄乐了:“侯爷说这话,我又不明白了,王爷设局想杀你,不就是应证了我的论断吗?王爷误会您私通王妃,所以起了杀心啊。” * 林沉玉露出清浅笑容来,她拿起那一打信纸,一张一张的排开,笑了: “果然如此吗?那我请问您几个问题。” “第一,这些信纸,是在王爷书房里面找到的,码放的整整齐齐,藏在最匣子中,请问一个男人看见了别人给妻子的污言秽语,他还会如此有闲情逸致的藏起来吗?” “第二,跨越千里给人送信,信纸折叠在信封里面,即使包装的再好也难免折痕皱巴。但是这些信纸整整齐齐,连一丝折叠痕迹都无,就好似是刚刚写出来还没寄出去的模样。怎么办到的呢?” “第三,这些信纸,看底色花纹,都是同一批制作的信纸,谁会一次性写这么多,同时寄出去呢?” “第四,为什么信纸上写的约见私会的地方,是在王府里面,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呢?” 燕洄抿着唇,他的语气也不善了起来,冷笑道: “第一,说不定王爷有绿帽癖;第二说不定那人用了别的手段稳固信纸;第三,人家也许爱的深沉,一次性写了许多。第四——” 他微微靠近林沉玉,笑的有些邪: “侯爷不知道,这偷情啊,在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刺激吗?” 林沉玉用筷子末端打他的头,并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她拿着筷子,在代表萧匪石的小人旁边,又画了个小人,将自己和萧匪石圈了起来: “不对,是因为王爷不仅想杀我,更要杀萧匪石。” * 她昨儿在牢中思考了一夜,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看见了信纸时,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这四个疑点。如果按照信是寄给寄给萧绯玉的来解释,这四个疑点完全解释不通。 倒不如反推,万一这些花笺并不是王府收到的,而是王府送出去的呢? 这就豁然开朗了! 王爷伪造了她的笔迹,想寄给萧绯玉,伪造笔迹总有写的不像的地方,因此一次性必然要伪造出许多份来,都是同一批信纸写的。然后挑选一封寄出去,因此才剩了那么多,整整齐齐没有痕迹,被他藏了起来。 王爷借她的名义,要约萧匪石来王府里面。 至于为什么,她更倾向于诱而杀之。 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名义,这很好理解,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在林沉玉面前,萧匪石是永远不设防的。 而萧匪石唯一能安心屏退护卫的场合,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而大家又不知道她真正性别,加上之前她为了救萧匪石的姓名,和她订了婚骗过朝廷。她们心知肚明是为了避难。而王爷也许误会了,认为她和萧匪石有一腿,出此下策,也不足为奇。 后来,即使是他们反目成仇,也只是林沉玉单方面的绝交。 萧匪石始终,对她百般的特殊。 * 燕洄面上已经没有笑意了: “那按你这个解释,信确实是没有疑点了。那王妃和王爷是怎么死的呢?你又如何解释。” “萧匪石用了安乐香。” 燕洄摇摇头: “但是您有没有想过,那安乐香是禁药,已经失传了多少年,她本领通天,如何能有?” 林沉玉叹口气,忽然岔开了话题:“我在仵作那儿得到了一个消息,皇后的妹妹,两年前在宫里也死于安乐香,就是因为这样一件事,皇上大发雷霆,下令禁了此药。” * 这个皇后的妹妹,她之前就隐隐约约听说过的,因为萧绯玉在两年前哭诉过,她喜欢的人是慕南陵,但是慕南陵有未婚妻,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妹。她是争不过皇后妹妹的,只能给慕南陵做妾。 她哭着趴在萧匪石的怀里,说自己不要做妾,当时萧匪石只是拍着她的背,平静开口:“有姐姐在,定不会叫你作微伏小。” 不久,皇后妹妹莫名其妙死了,慕南陵伤心至极,萧绯玉天天宽慰他,最终是走进了他的心,两个人得成眷属,花好月圆。 如此巧合,她当年就怀疑是萧匪石对皇后妹妹下的手,只是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懒得去查。 联系仵作的话后,她一瞬间明朗了起来。 也许,萧匪石当年能用安乐香杀了皇后之妹。 今日也能用它杀了自己的妹妹。 * 林沉玉一一叙述出来,燕洄却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乐的喝了口酒: “侯爷未免太会想象,但是啊,您有一个巨大漏洞而不自知。那就是,萧大人永远不可能对亲生妹妹下手的。” 下一瞬,他就乐不出来了: “骗骗人可以,别把自己骗进去了。萧大人已经和王妃交恶已久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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