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着急,连走楼梯的时间都无。 酒楼里一阵喧哗,似乎都为这年轻人所折服,这酒楼颇高,拔地而起约二十来尺,普通人跳下去,可能直接缺胳膊断腿了,这年轻人却跃的轻巧如燕,着实好看。 “你去哪儿啊!” “林兄弟!” 海东青扒上窗台,眼巴巴的看着林沉玉:“别走别走!钱还在你那儿!咱还没结账呢!” 林沉玉于马背上一回眸,掏出钱袋凌空一掷,白袖翻飞间,正砸中海东青怀里。 海东青笑嘻嘻:“你走吧!早点回来!” 说罢,回来继续喝酒。 燕洄沉思:“她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 倒是旁边一声不吭的顾盼生开口了:“师父应该是去给叶掌门一行人通风报信去了。” 他与玉交枝对战过,知道那人的狠厉程度,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夺了衡山派掌门的位置。他为了这个位置,机关算尽,甚至不惜杀死未来岳父并未婚妻子。这样看衡山派四位长老的惨死,背后未必没有他的推手。 他若是知道了叶维桢一行人还活着,衡山派几人还能活着走出衡州府吗? 别提那一行人现在,伤的伤,残的残,就牧归并叶蓁蓁能苦苦支撑。玉交枝如今大权在握,又有行都司作为靠山,杀他们易如反掌! 衡山派几人,绝不能踏进衡州一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爱管闲事,这倒是她的性格。” 海东青摇摇头,继续喝酒。 * 没有林沉玉,他喝酒也觉得百无聊赖,遂翻开了桌上那本《珠沉玉碎》的下卷。 忽然瞪大眼睛:“好家伙,书肆老板骗我!我让他给我拿一本字少的!没让他给我个空壳子啊!” 这本书,空空荡荡的,一个字都没。 燕洄凑过来看,抽走了那书,果然是本空书,他也觉得奇怪,翻到书目处,终于有字了。 真是本奇怪的书,徒有书目,却无内容。 海东青眯着眼:“这都写的啥啊,燕洄你替我念念。” 燕洄漫不经心开口:“这第一章叫:富贵贫贱颠倒无常,兄弟阋墙弟死兄丧。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内容,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是兄弟打架的,不懂。” 海东青头疼:“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听不懂了,别念了别念了,你们读书人太歹毒了,标题就不能简单点吗?” 燕洄还想继续看下去时,忽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正想喊林沉玉,却意识到林沉玉压根不会这样对他,诧异的抬眸看向来人。 却看见他旁边桌上的客人,都面色躲闪的纷纷撤走了,他眼前站着位锦衣玉袍的贵公子。 * 那公子约摸二十来岁左右,眼如桃花,面白如纸,生的有些轻浮,身子骨几乎撑不起那衣裳,看得出来他身子骨亏空的很厉害,应该是沉迷酒色之徒。 他一双混眼,滴溜溜的扫着燕洄的脸蛋身子打转。 燕洄只感觉这眼神,有些恶心。一抖肩膀,甩开那人的手。 “哟,小兄弟,见面即是有缘,我们不妨交个朋友呗。” “滚!” 燕洄才不和他客气,他现在身份尴尬,不欲惹麻烦,冷眼看向海东青和顾盼生:“你们两个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和我走!” 海东青把最后两片肉丢进嘴里,擦擦嘴起身,顾盼生看着那男子,却觉得不太对劲。 二楼的人,在看见男子后,通通都低眉敛气了起来,似乎大家都认识这个人,却不敢招惹他。 他是谁? 那公子身边,还站着两个白净清秀的书童,他们盛气凌人,堵住了三人去路,不等顾盼生猜,自己先报上名来了: “这位公子和壮汉还请留步,我们公子乃是行都司指挥使家的大公子祝青朔,并非什么恶人,只是想与各位交个朋友罢了。” 燕洄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 顾盼生先按住了腰间小刀,他眼神锋利:“祝公子的妹夫就是那位衡山派掌门?” “正是。”祝青朔面色一红,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起来,有些娇羞。 燕洄三人面色都是一变,他摆手拒绝:“我们都是江湖浪子罢了,来去匆匆,无意在贵宝地逗留。” 说罢,他将褡裢甩上肩,摸出一块银子按在桌上:“小二!钱在这里!” 他懒得搭理这位公子。 谁料他拒绝的话一出,那公子忽然面色一变,不知道是不是燕洄的错觉,他的眸色一霎时变得血红,整个脸也染上薄樱色,呈现一种妖异的美感,他羞涩的模样一扫而去,脸上笑的有些狰狞: “整个行都司辖下,还没有敢拒绝我的人!别说小小的华阴县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江湖人罢了,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敢拒绝本公子!来人,给我绑了他带回去!今天晚上就成亲!” 他话音一落,那两个小厮就上前,手里拿着粗粗的绳子,要去绑燕洄。 他们所在的二楼,一霎时客人都跑了个干净,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燕洄哪里把这两个小厮放在眼里,他长得少年气,可他的手段毒辣的很。只见他上前一步,一挥拳一抬脚,轻松把两个小厮打踹出去几尺。 他手上没有武器,索性把海东青腰间束着的铁锁腰带抽了出来,当做鞭一把甩开,抽空作响。 少年眉眼凌厉,笑里满是嗜血之意: “抱歉啊,华阴的百姓的认得你,害怕你,可我手里的鞭子可不认得你是什么祝公子,它只认得什么是混账东西!” 海东青腰带被抽走了,他一手扯住掉下去的上裳,一手捂住裤腰带,怒骂: “姓燕的!那不是鞭子,那是老子裤腰带!” 祝青朔面色一红,看着燕洄手里的铁链鞭,反而更加忸怩了起来:“公子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第一次见面就玩这些,真是羞死了。” 燕洄恶心到了,一鞭子直朝他面门抽下去,只听见铁锁哗啦啦一响,在空中忽然断开,一大半掉落地上。 燕洄愣住了:“海东青!你这鞭子怎么这么容易坏。” “因为这他娘的是腰带!不是鞭子!” 海东青瞪他,自己索性脱了上裳,当成腰带死死系在腰上。 * 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顾盼生忽然动了。 他反手抽出腰间小刀,朝地上猛的扎下去,只听见噗嗤一声,一个小小的蝎子被他钉死在铁链上。 那蝎子生的轻巧,颜色鲜艳非常,个头却非常小,几乎叫人看不出来。 燕洄和海东青面色具是一厉,看向手中半截铁链,直看见断口处黏黏糊糊一片,散发着恶心的气味。很明显,这铁链忽然断掉,是这只蝎子所为。 得多毒的蝎子,才能连铁片都能腐蚀掉。 “丢!” 燕洄赶紧撒手,退后一步。 江湖上,不怕用剑用刀的,就怕用毒。 “不!” 祝青硕似乎没有料到蝎子被杀,他跪倒地上,崩溃的抓住蝎子,哭的梨花带雨:“小红!我的心肝宝贝!你怎么死了啊!你怎么死了啊!” 哭罢抬眼,血红着眼看向三人,怒吼道:“给我杀!给我杀了他们三个给小红报仇!” 海东青一脚踹翻了桌子,砸在祝青朔身上,然后他一手拉住燕洄,一手扯着顾盼生,横冲直撞的撞开两个扑上来的小厮,纵身一跃,要离开了这是非地。 顾盼生回眸,冷着眼看了一眼现场,瞳仁却猛的一缩。 * 只见那祝青硕被砸在桌子下,直接被砸的翻白了眼,他啪一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断了气。可奇怪的是,他衣裳下肩头处的骨头发出瘆人的咯咯声,似乎有什么活物在他体内涌动,从漫长的潜蛰中苏醒了过来,很快就要破茧成蝶。 以人为茧。 顾盼生停了脚步,海东青催促:“快走啊!” “你们走,去寻我师父!我有事,莫要担心我!”顾盼生忽然折回去,一刀扎在了祝青朔的肩膀处。 * “杀人了!杀人了!”店小二惊慌失措的大喊。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你不可以拿走它!不可以!”两个小厮爬起来,惊恐的看着顾盼生的动作。 酒楼乱作一片。 而那本《珠沉玉碎》的下卷被掀翻倒在地上,劲风吹开封面,正定格在了第一页上面,厚厚的书上只寥寥几字,被溅了几滴血上去,艳的有些荒谬。 那几个字正映入过路人眼底:第一章叫:富贵贫贱颠倒无常 兄弟阋墙弟死兄丧
第81章 祝青朔忽然惨死在酒楼里, 整个酒楼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本就是行都司指挥使的爱子,养成了一副纨绔混账的模样,行为乖张, 欺女霸男的事儿没少干, 尤其喜欢强抢少男。碍于他爹的势力,行都司辖下的州县都不敢得罪他,只敬而远之。 店小二和酒楼老板都急哭了,这是什么个事啊!公子交代在自己这里,要是祝指挥使知道了, 不得把他们活生生打死啊。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早有人报了官。 不久后, 只听到酒楼外一声马蹄, 青衫磊落, 有人声音如玉般温润: “封锁酒楼,吩咐城门严加看守。矜恶, 你带上衙役沿路问询搜查,嘉善,你随我上楼。” “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带着十几名衙差离开。 酒楼老板听见声音, 连滚带爬的往门口去,看着来人, 瞬间热泪盈眶:“大人!您终于来了大人!” 被换做大人的人正骑在高头大马上,停在酒楼门口, 正欲勒紧缰绳下马。 他生的极为端正儒雅, 面如冠玉,他身着五品青色官袍, 胸前的白鹇翩然若仙,那官帽戴的不偏不倚, 骑在马上时他脊背笔挺,稳如泰山,肩膀都不曾有分毫的抖动,身姿如青松玉树般巍然。 这面容气派生的实在是好,叫路人侧目,难以移开眼。 翻身下马时,他整齐的袖口微微振动,自青色官袍里漏出一段白净皓腕来,看得见他左手手腕上系着块素白手帕,手帕上绣着青青碧竹,并一个小小的簪花小楷: 玉。 他下了马,迈着威严平稳的四方步,快步走进了酒楼。 酒楼老板看见他,好似看见了主心骨一般,眼泪都下来了: “知州大人!知州大人!您终于来了!祝公子的死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还请您查明真相,还咱们酒楼一个清白啊!若是指挥使来了,说不定我们都要被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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