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无人处,少年驻足转身,自觉抬手撩起了白纱。 长眉淡淡,桃目灼灼,如诗如画,美玉无瑕,皎皎面色胜似明月清冷,隐隐病容更添无限风流。 锦衣男人瞪着双眼,终于试探着开口:“你是……清洛?” 少年羽睫微敛,点了点头,又将白纱放下,淡淡道:“许静轩诡计多端,他根本就没死,囚车上的人,是个没死成的死士。” 青黑面具遮住了锦衣男人的表情,只看得到那双眼睛充满震惊,“你是说,他搞这么大阵仗,就是在引我们自投罗网?” 少年“嗯”了一声。 “那……你既然没有成功,想必是已被他识破,如此,你又是如何全身而退的?”锦衣男人问道。 少年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赶快解决那个死士。他设计引我们上钩不假,但那死士没死成却也是真。死士不死,终究也是个祸患。” 锦衣男人点点头,深以为然:“不错,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进皇城了。” 少年若有所思片刻,方淡淡道:“这风一时半会儿只怕停不了,远发暗器实不可取。不如我先去擒住那梅溪桥,将众人的注意引开,你再趁机解决了死士。” “这……这样我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可你不就……”锦衣男人顾虑道,“万一那梅溪桥舍生取义……” “那也不错,”不待锦衣男人说完,少年便意味深长道,“有梅大人黄泉作伴,清洛死而无憾。” 锦衣男人怔了怔,终是点了点头,“如此,你也算不负殿下、不负为师教导之恩了。” 少年勾了勾唇角,没再说什么,先行一步去擒那梅溪桥去了。 锦衣男人冷笑一声,不怀好意地跟了上去。 眼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皇城越来越近,白衣少年一跃而起,眨眼的工夫,手中长剑已出,直逼梅溪桥的要害。 幸得梅溪桥反应敏捷,立刻拔剑相迎,众将士亦纷纷拔出利刃,时刻准备攻击白衣少年。 就在此时,锦衣男人飞身而起,直冲囚车,临近之时,袖中暗器飞出,正中车内人之喉结。 但见那囚车内“死士”的头颅摇摇晃晃了几下,最终整个滚落下来,却不见一丝血迹。 再看“死士”那断了的脖子,竟是一堆稻草! 这所谓的“死士”,俨然只是一个稻草人。 锦衣男人瞳孔大震,还没完全想明白怎么一回事,左肩忽然酸痛难忍,并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越是发力,四肢便越是沉重,最终竟完全不能动弹了。 另一处,白衣少年和梅溪桥刀光剑影,好似难分伯仲,忽然,白衣少年手腕轻旋,一个剑花挽得惊艳至极。 梅溪桥斜锋向下,白衣少年顺势跃起,脚尖往梅溪桥剑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白羽一般,倏忽掠至囚车旁,手中长剑不偏不倚,直指瘫倒在地的锦衣男人喉结。 锦衣男人双目大睁,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衣少年,声音沙哑道:“你……” 一个“你”字,充满无尽的控诉和鄙夷。 就在这时,一灰衣人从天而降,直直落于白衣少年身侧,正是李南风。 “龙师兄,别来无恙啊。” 李南风看着锦衣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平平地说道,一旁的白衣少年堪堪转头,讶然唤道:“师父?”
第284章 开棺 白衣少年一声“师父”出来,锦衣男人那没被面具遮住的两个腮帮子肉眼可见地变成了土色。 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太子亦可以冒充清洛。 李南风没有回应白衣少年的讶然,只对着锦衣男人微笑:“一别经年,如烟掌的滋味,师兄终还是尝到了。” 龙涛闻言大震,眼珠子瞟向自己的左肩,忽又瞪向李南风,不可置信地嘶吼道:“不可能!如烟掌的精髓,当年你我苦练多年仍不可得……” 话到此处,龙涛瞟了一眼白衣少年,后面的话更加咬牙切齿:“他如此年纪,怎么可能!” 李南风收敛笑意,心平气和道:“如烟掌施于无形,中掌者一旦动用内力,便会周身酸软动弹不得,三日之内修为尽散,缥缈如烟。天下之大,后生可畏,师兄聪明一世,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龙涛虎躯一震,泄气皮球一般瘫软下去,不再言语。 李南风与白衣少年对视一眼,亦未言声,心照不宣地转向围观群众,就在此时,梅溪桥带头行礼高呼:“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此言既出,四下哗然,众将士与众百姓惶惑之余,少不得随之行礼。 之后便是太子之师李南风,与赈灾大臣梅溪桥慷慨陈词,为众人去疑解惑,概述赈灾皇子为揪出乱臣贼子,巧设险局的“壮举”。 最终,龙涛被押入大牢待审,梅溪桥与霜寒军均得犒赏,而那副“皇子棺椁”,则依照十殿下的意思,赫然被抬到了无暇宫。 看到李南风满脸国粹,梅溪桥连忙解释:“李掌门息怒,这都是十殿下的意思,十殿下说了,务必要太子殿下亲自为他开棺。” “开……”李南风一字蹦出,脸上的表情更加好看了,最终到底是没忍住,低低爆出一句国粹出来:“真他娘地晦气。” 许静辰亦有些哭笑不得,怀着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描述的心情走近棺椁,默默掀开了厚重的棺盖。 此时天将黑未黑,寒风似有若无地拂着,朦朦胧胧的暮色下,棺内之景令许静辰百感交集。 李南风凑身过去,脸上骂骂咧咧的神色瞬间消散,目中感慨万千。 一棺材的云雪奉辰,在微风轻拂下温柔地摇曳,衬着几分暮色,更显得皎白而清冷。 许静辰盯着瞧了半晌,忽而将手伸进那片花海,仔细摸索翻找起来。 不多时,果然翻找出一个信封,上书:吾兄静辰亲启。 字迹一笔一划,难得工整,却也看得出的确是许静轩的笔迹。 许静辰抬眼看了下李南风,随即将信封打开,取出信纸,只见上面写道: 静辰,这可不是一般的云雪奉辰,这是风思云墓前的云雪奉辰。君沫说了,用这些制成奉辰诀熏着,可保你伤病渐消,神清气爽,十分地延年益寿。 至于君沫是何方妖孽,待我回宫后与你细说,这些墓前奉辰你且先收好,奉辰诀也待我回来再制,切记。 看完信上所言,许静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不以为然地收信入怀,微微动了一下的嘴角,看得出是苦笑。 李南风看在眼里,少不得皱眉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许静辰忙故作自然地笑道:“哦,没什么,日常玩笑而已。整这一棺奉辰花,也就轩儿干得出来。” 李南风目光深邃,看得许静辰莫名心虚,遂匆匆转了话题,问了一句不折不扣的废话:“对了师父,那个龙师伯,真要等轩儿回来再审么?” 李南风点着头,目光一刻也没从许静辰脸上移开,说话亦是别有深意:“嗯。辰儿,如烟掌颇损内力,你如今看着状态不佳,还是早些休息吧。” 许静辰心虚更甚,下意识瞥了眼一棺花海,李南风目光如炬,立刻又道:“这等小事我处理就行了。” 听李南风这么一说,许静辰眼中立现忧色。 这正是他最担心之处,这么多云雪奉辰,若要都制成奉辰诀,所耗费的一梦心血不堪想象。 他不愿任何人再为他自伤,无论李南风还是许静轩。 “哎,放心吧辰儿,这是轩儿赠与你的东西,没有你的允许,为师是不会擅动的。”李南风又轻轻叹道。 许静辰微微垂目,松了口气的同时,亦暗暗叹服。 - 北境西陵,思云墓前,奉辰花海不在,举目一片荒凉。 碑前祭品丰盛,炉中香烟缕缕,许静轩手执玉壶,认认真真地洒着美酒。 君沫伫立一旁,冷眼旁观却神色悲怆,待许静轩洒尽壶中佳酿,方戚戚然道:“他生前滴酒不沾,如今,终于可以畅饮了。” 许静轩手僵了一下,随即俯身搁下玉壶,转身看向君沫,正色道:“此地盛产云雪奉辰,竟也保不得他长寿安康,一个三生执,就这么难对付么?” 君沫苦笑:“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当年,若是知道有一梦心血这个东西,思云大抵也能……也能多活好些年……我必然,我必然要叫他多活几年。” 君沫说得痛心疾首,许静轩却在听到“一梦心血”四个字后,眼中瞬间熠熠生辉:“你是说,只要有足够的云雪奉辰和一梦心血,就能护他性命无虞,是么?” 君沫怔怔抬眼,看到许静轩眼中满溢的期许,不觉心生不忍,良久未有回答。 眸中光亮终归暗淡,许静轩垂下眼睑,看了一眼周遭的荒凉景象,堪堪转了话题:“你如此慷慨相赠,你家公子的安息之地,终是没有好景致了。” 君沫不以为然地笑笑,眸光痴痴盯住碑上的“风思云”三字,认认真真道:“尘世荒凉,他便是最好的景致,万里花海,从不及他一分。” 许静轩心中暗震,一时间,竟与君沫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共鸣,打心眼里,对君沫心服口服。 “不过,你倒也无需多虑,不出三月,此地必然又会云雪千里,奉辰漫天的。” 沉浸式感念过后,君沫还是抽身回神,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 作别君沫与思云后,许静轩重回境原营帐。 帐内空无一人,显眼处留有字条一张。 许静轩拈起字条一看,狐目顿生寒意。 是清洛留的字条,上面写道:诚念殿下不杀之恩,万祈暂恕逃离之罪,待护得小妹平安,草民必来请罪,届时任君处置,绝无怨言。清洛泣书。 将字条紧紧攥入掌心,许静轩沉沉吐出二字:“蠢货。”
第285章 丧子 时入腊月,被许静轩留在北境的数十人都安全回到了洛都,而许静轩却仍然没有回来。 据林枫雨奏报,此行刺客不断,且皆为死士,其中一人容貌酷似太子,诡计多端,终逃之夭夭。十殿下欲秘密详查,顺便游览山川美景,遂命他们先行回宫。 磬和帝一边沉声斥着“真是胡闹”,一边又派了不少人手,命其拿着许静轩的画像四处寻人去了。 想是对派出去的人手不甚放心,磬和帝左思右想,最后把李南风和李西洲也派出去找了。 而当初因被许静轩气到一走了之、发誓此生再不理无耻之徒的李宜君,如今居然也有些坐不住,自告奋勇向磬和帝提出离宫之请,获批后说走就走,孤身一人去寻许静轩了。 殊不知,许静轩其实暗命林枫雨捎了亲笔书信回来,信中言明,他已从君沫处习得天衣无缝的易容之术。 除了亲笔书信,还有清洛留的那张字条,一并装在一个“静辰密启”的信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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