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许静辰瞬间激动,呼吸粗重不稳,许静轩便提高嗓音,紧接着道:“所以,她的清白与去留,如今皆系在你身上,你若要因为什么难言之隐推开她,那她这勾引太子的罪名,怕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许静辰的胸口剧烈起伏,有万语千言无法倾吐,憋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许静轩看在眼里,也知他心思,紧紧握住他的手温言安抚道:“静辰,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这一次,你不能、也没必要隐瞒她。” “你长眠不醒这么久她都不离不弃,如今你都醒过来了,不会说话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你说不定只是因为昏睡太久,身体一时恢复不过来才这样,等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好了呢?” 这一番宽慰要多苦口婆心有多苦口婆心,总算看着许静辰慢慢平静下来,于是,许静轩便“趁热打铁”,凑近许静辰的脸,近到外人瞧见多半会误会的程度,用只有他二人听得到的声音窃窃道: “而且我可告诉你啊,小意儿已经安全送到锦瑟派了,现在养在宫中的知意公主,是小意儿乳母左夫人的女儿。” “这事儿可是父皇亲自找我商量出来的,此番良苦用心,你可别白白辜负啊。” “对了,还有……”许静轩煞有介事,抄起枕边那把归云扇,在许静辰眼前得意地晃道: “那个江湖骗子也有点真本事,又送了你一把邪门扇子,还真给你整活了。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许静辰将信将疑地接过扇子,打开一看,一双桃花眼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神色。 南湖翠盏映清欢,辰砂为引幻玉娴。 静雪心痴凝碧落,慕云无悔共谪凡。 归云。 再想想之前的云心扇…… 许静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可以肯定的是,归云扇和云心扇,至少有一个是许静轩胡编乱造。 从扇子上的画作与题诗来看,云心扇伪造的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一点,许静辰莫名觉得心情舒畅,将归云扇合起抱于心口处,有意无意地对某大爷翻了个白眼。 某大爷似也看出来点什么,狐目中两颗大眼珠子滑溜溜地转了几下,大嘴似笑非笑地抿着,看上去颇有几分怂怂的心虚之气。 没过多久,清欢端着煮好的荷叶笋尖粥进来,许静轩刮刮鼻子清清嗓子,起身行至清欢眼前,腔调感人道: “咳咳,告诉你个好消息啊,某人嗓子眼儿目前被堵住了,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所以呢,你可以尽管欺负他。” 说完眼珠子上下一动,给清欢使得一个好眼色。 清欢怔愣片刻终于会意,十分配合地嗤笑道:“嗤,十殿下你可真会胡说八道,我看是你说不过我们阿辰,就仗着他现在还没恢复,暗中下了黑手吧?” “我可告诉你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阿辰好利索了,不把你教训得哭爹喊娘,我可第一个不同意!” “咦!不得了了!这恩爱秀的,太他娘的欺负人了!”许静轩表情丰富夸张,呼啦一声错开他的邀君扇挡住脸,“孤零零”离开这个狗粮之地。 清欢抿唇一笑,欢脱行至榻前放好食案,看向满目惆怅默默无声的许静辰,故作娇嗔地噘嘴佯怒道:“大懒虫,大傻蛋,再睡久一点,我就不理你了,不管你了,哼!” 许静辰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不知如何面对清欢,见她这般模样,心弦一下子悸动起来。 不自觉攥紧胸前的归云扇,许静辰暗暗感念半晌,终于稍稍释然,缓缓松开归云扇,抓过清欢一只手,在她手心里写道: “我都成小哑巴了,你忍心生气吗?” 许静辰写到“小哑巴”之时,早已有心理准备的清欢,心里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待许静辰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忍心!非常忍心!还有啊,我要纠正一下,我比你小,所以你不是小哑巴,是大哑巴。记住了嘛?大傻蛋?” 许静辰启唇怔愣,神色莫名地看了清欢半晌,忽然手一用力,一把将清欢整个上身扯到自己身上,双臂紧紧将人圈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拥抱使得清欢僵了一下,很快,她便放松下来,默默将自己的头轻轻埋在了许静辰的心口处。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奉辰隐香,听着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厚实温暖的怀抱,清欢心满意足地扬起了嘴角,眼中却悄然闪烁起点点星光。 “阿辰,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第315章 和离 因担心许静辰才醒过来受不住刺激,许静轩和清欢一唱一和,想尽法子试图将许静辰拖在流云阁,好暂且瞒住许静瞳之事。 奈何许静辰实在不好对付,脑子总转得比他们二人都快。眼见着人就要出去,许静轩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趁其不备点了他睡穴,对外则称太子一直没有醒过。 但这个法子也仅仅拖了两日。许静辰被迫睡了两日后,体力元气大大恢复,警惕性与反应速度都达到了令许静轩绝望的地步。 于是,这一次许静轩不仅没能再次点中许静辰的睡穴,还被许静辰先一步戳中穴道,浑身动弹不得,连用内力冲开穴道都做不到了。 清欢煮粥回来时,许静辰已不见踪影,流云阁内室里只剩下了蜡像一样的许静轩。 而许静辰早已到了许静瞳灵前。 缟素刺目,冥烛晃眼,早已封死的棺盖如刀似剑,将“天人永隔”四字剜进许静辰的血肉。 “六月十二那日,陛下在祈和殿,为病重不治的殿下庆生,晴姑娘……还特意准备了梨花剑舞。殿下……那日也很开心。” “……最后,殿下以玉蝉泪骗过了所有人,提前为晴姑娘求得免罪圣旨后,决然自戕于晴姑娘剑下,身上所剩无几的血,就那么生生流尽了……” 听着穆公公的叙述,许静辰伸手抚过棺椁,只觉寒气直逼心底,冰冷到令活人窒息。 病重不治……瞳儿的身体分明已经好了许多,还有吴缘缘的灵血和他的半数修为相护,又怎会再到病重不治的地步。 决然自戕于吴晴剑下……瞳儿从来温顺纯良,孝和恬淡,又怎可能平白无故做此决定。 若非遭逢变故大受刺激,瞳儿怎会如此。 提前为吴晴求得免罪圣旨……吴晴若当真无罪,又何必多此一举……究其因果,当在吴晴。 吴晴,秦雨晴,傅蓁蓁……看来他当初保下傅蓁蓁的命,终还是错了。 错到最终,断送了瞳儿…… 痛心,自责,欲哭无泪,欲语难言。万般压抑之下,许静辰只觉胃中烧灼烦恶难耐,猝然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因怕玷污了灵堂,许静辰及时掩口,后轻攥手心,将一团温热血腥悉数握于掌内。 此时的穆公公已经三魂少了二魂,对外界的声响几乎失去了感知,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许静辰吐血。 但是许静轩和清欢恰在此时赶了过来,在看到许静辰唇畔残红之后,二人俱惊呼上前。 清欢含泪为他擦拭嘴唇,许静轩则一把抓过他欲藏起来的左手,但见那死死攥紧的指缝间,已有殷红缓缓溢出。 许静轩瞬间恼火,却也不知道恼火什么,但见清欢先是一愣,随即双手捧住许静辰的脸,七分心疼三分乞求地盯住许静辰的眼睛,失声道: “阿辰,你看看我,你看着我,答应我,别再折磨自己了,别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许静辰神色僵硬,桃目呆滞了半晌,终于敛目抿唇,含泪微笑着点了点头。 最终,三人一起为许静瞳上了三炷香,而后许静辰在清欢与许静轩的虚扶下,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无暇宫。 但令三人颇为意外的是,流云阁的门竟然大开着,且有一红装艳烈的背影对门而立,看身形不似别人,正似多日未踏入流云阁一步的太子妃,慕容婵。 自大婚之后,慕容婵极少打扮得如此华美庄重,看样子,今日必有特别之事。 清欢与许静轩相视一眼,二人皆十分地有眼色,心照不宣地转身回避,却也不敢离开太远,就留在无暇殿里,随时关注着情况。 许静辰在原地观望了片刻,最终怀着几分不安,一步一步踏上玉阶,行至慕容婵身后。 慕容婵良久未有动静,像是在等许静辰开口,怎奈许静辰还是不能说话,于是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气氛说不出地尴尬。 就在许静辰决定上前解释的时候,慕容婵也蓦然回过身来,妆容精致,美若天仙。 却神情淡漠,手中还捧着一纸信封。 许静辰微微垂目,看着那个信封若有所思,片刻后缓缓抬眸,带着几分诧异看向慕容婵。 但见慕容婵的双手微微抖了几下,随即抿唇仰首,下定决心一般,将信封翻转过来,单手高举于许静辰眼前。 信封上赫然写着三个端庄大字:和离书。 因为已经猜到,故而看到这三个字之后,许静辰倒也没什么意外之色,只是有几分茫然,不太能想明白为什么。 但听慕容婵终于开口道:“昔年映月湖畔,君少年意气,满目星河,妾心懵懂,行坐思君,但求他日结缘,百年相好,恩爱不移。” “然夫妻一载,虽齐眉举案,君终不似当年,妾亦身损难出,日复一日,君难全妾心,妾亦难慰君情。” “二心同累,两情皆苦,不若就此相绝。惟愿和离之后,君再观河海,重揽星辰,复绽三千桃华,觅良人岁月静好。” “妾亦了却前尘,从此清风朗月,再不念君。” 字字句句,言辞恳切,淡漠而决绝。 许静辰抬手接过和离书,敛眸怅惘片刻,终究抬眼,回以慕容婵一个释然的浅笑。 - 皇十二子静瞳,惠安纯和端敏敬贤元皇后所生,太皇太后因其纯颖殊常,钟爱最笃。 其秉质纯粹,亦深惬朕心,望教养成立,可属承祧。然今为护驾,不治而薨,朕恸惜不已,兹追册孝和皇太子,殡仪祭祀,皆以皇太子制。 六月十八,许静瞳以皇太子之礼出殡,厚葬于曦陵。秋水宫管事宫人穆拂,自请为孝和太子守灵终生。 同时,因孝和太子无妻无子,宫人匪石、匪席念及主仆情深,亦自请为孝和太子守灵三年。 - 春雪阁中,吴晴又穿上了三年前她第一次进宫献舞时穿的那身梨花舞衣。 三年了,这身舞衣还在,她也还在。 只是那个曾经为她吹过一曲《梨花渡》的绝色少年,已经不在了。 镜台前放着一杯鸩酒,吴晴痴痴自顾了半晌,低眉执杯,将那鸩酒一饮而尽。 唇畔溢出的殷红冰凉如水,烈酒穿肠而过的锐痛渐次远去,吴晴缓缓转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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