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傅可还好?” 颜莳微微摇头,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孤也不知道,老师看上去无恙,但孤觉得他心里藏着事情。” “当年余少傅因何离京,殿下也是知道的,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天塌了一般,微臣说句僭越的话,倘若微臣也像余少傅那般被圣上削了官身逐出京城,微臣一定会跳进护城河寻死。” 宋景玉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颜莳知道他一定做得出。 “你说得对,孤或许不该再把老师牵扯进朝政中。” 她瞥了一眼宋景玉道:“至于你,好歹也是孤身边的伴读,父皇倒不至于对你下手。” 宋景玉只是沉默不言,正因为他是颜莳的伴读,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不能有多要紧的官职,只能在工部做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不过这对于他这个落魄世家子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何况…… 他看向身旁的颜莳,只要身边的太子能撑到登基,他也算是熬出头了。 “微臣明白。” ~ 颜莳出城时没坐马车,身边也只有几个禁军跟着,眼看日头已经到了正午,她站在堤坝边上却突然想起还被光在总督府内的左杰。 她在这里帮不上忙,也许该回去看看那位左大人,好好问问他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此刻的总督府,陈远正仗着叔叔陈禀不在,总督府里的下人又不敢拦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已经事先打探过了,今日总督府内不止陈禀不在,就连颜太子也去了堤坝监工,听闻堤坝那里还出了事,他短时间内肯定也回不来。 陈远可一直没忘记霍如深交给他的差事,左杰一日不死,他这心里就一日不安稳,正好趁着今天将人给了结了,也好让他向王爷交差,现在他晚上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是那几箱充做银两的石头,仿佛在赤/裸裸地笑他无能。 陈远心里恨得牙痒痒,既恨左杰无用,又恨颜太子太过狡猾,不过王爷已经动手了,那颜太子迟早会吃些苦头,最好能灰头土脸地离开江淮,滚回京城。 自从那日颜莳试探过左杰后,回到总督府就将人直接关在屋内,美曰其名让他统计这次水患大约受灾了多少人,需要多少银两筹建堤坝和房屋,又需要多少银两购买粮食才能保证这段时间能不断施粥等等。 左杰自然不能拒绝她的命令,而且他还不清楚太子殿下是否真的看穿了他,为了活命,也为了能重新赢得颜莳的信任,今后能更好的办事,左杰可谓是将毕生精力都用在了这上头,几个账本做得漂漂亮亮,各类明细全都一一列出,哪怕是户部尚书亲自翻看,也挑不出错。 正当他整理完手上的账本,准备喘口气时,听见外面传来些微动静,除了每日三餐送饭,颜莳下了令不准人往这边来。 左杰还以为是来送饭的下人,直到透过窗子他才看见来人是陈远,想到陈远与陈大人的关系,左杰心里先是开心了一瞬。 看来王爷还没抛弃他,他对王爷还有用,所以王爷才会派陈远过来,他看了眼屋内的帐本,想着要不要先将这些东西交给王爷,他再做份新的给颜莳交差。 可下一眼,窗外的景象就让他吓得魂都快没了。
第16章 一角素色衣摆出现在院门口,左杰一眼就认出那是颜莳,可陈远还在往他这边走,他一时慌了神。 “你是哪个?为何在总督府内行走?” 左杰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僵硬地喊出这句话,他下意识就想在颜莳面前和陈远撇清关系,毕竟他现在还是朝堂命官,勾结藩王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陈远被他这一嗓子喊停了脚步,顿时发现了不对劲,哪怕是在总督府里,左杰见到他也不至于会如此大喊大叫,除非这院子里还有旁人。 陈远正想着,身后便传来了一道颇为冷冽的声音:“陈公子是来找陈大人的?” 陈远定了定神色,转身看向身后的颜莳,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草民见过殿下,草民原是没见到叔叔,便想着在总督府走走,殿下或许不知,总督府内有一美景,只有这时候开能看见,怎知太久没来,一时寻不到路了。” 说完他又看了眼已经从屋内跑出来的左杰道:“扰了大人清净,大人勿怪。” 左杰哪敢说什么,他看了看颜莳,想着先把这两人分开:“殿下来此可是为了账本一事?微臣已将各类明细一一划分好了,殿下可要看看?” 他本来想再留两日将那些东西送去宣淮王府一份,眼下怕是不成了,赶紧交差才是最要紧的。 陈远正要抬步往外走,颜莳身后跟着的禁军就将他给拦在了原地。 “陈公子急什么,孤也想看看总督府内的美景,劳烦陈公子带着孤去看看。” 方才她可看在眼里,陈远走进来时脚步都不带顿的,很明显他目的就是这里,说来也可笑,她还没把左杰放出去找幕后黑手,这幕后的人就找来了。 陈远面色如常,只是心里已经将左杰骂成了筛子,要不是他喊得那句话,他大可以找点别的理由,也不会被颜莳拦在这里。 颜莳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左杰:“左大人不认识这位陈公子了?明明前几日还见过。” 左杰瞬间冷汗直流,他解释道:“微臣一时没注意,这走近了才看出来。” 颜莳未说话,她抬步走到屋内,扫了眼桌上摆放的账本,复又看向左杰问道:“左大人可知罪?” 左杰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立着的门槛上:“殿下,微臣惶恐,殿下何出此言啊?” “惶恐?左大人勾结外人谋划朝堂赈灾银两时怎么不知道惶恐?左大人为官数年,想必哪怕孤不说,左大人也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 “微臣冤枉啊,殿下就算是给微臣再加几个胆子微臣也不敢。” 左杰死命磕头不认,陈远却察觉到颜莳看向他的目光。 “殿下说这些是朝堂之事,草民并无官身,怕是不该站在这里。” 颜莳没回他,而是继续对着左杰道:“左大人当然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你若是将幕后之人供出来,孤可以酌情只治你一人之罪,祸不及家人。” 左杰内心翻腾不安,只能气息不稳地道:“殿下……殿下没有证据。” 颜莳听后突然轻笑了一声,她道:“左大人不会认为孤不敢处置你吧?你猜父皇会不会管一个远在江淮户部员外郎的生死?” 左杰瞬间心沉到低,圣上连朝政都不在乎,更不在乎他一个低品官员的死活,但如果他勾结藩王的事暴露,死得就不止他一个了。 左杰不相信颜莳会放过他的家人,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颜莳还能带人去宣淮王府查那几个丢失的箱子?没有证据的事,他就没做过。 左杰不再说话,颜莳准备先让禁军将人带下去,可不知左杰哪来的力气,挣开了挟制他的禁军,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就朝颜莳冲去。 颜莳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身上为何会有匕首,下意识侧身去躲,而左杰却越过她装上了她身后的桌角。 匕首应声掉落到地上,左杰也满脸是血瘫倒在地,意识迷离之际,他死死盯着颜莳的眼睛,嘴里嘟囔着:“颜氏昏庸,江山必亡。” 像是诅咒,又像是期望。 屋内突然有弥漫起一阵诡异的寂静,知道陈禀被总督府内的下人请了回来,说陈远被太子给押下了,吓得陈禀牵了匹马就急驰回府。 等他到场时,面前便是如此场景,陈禀扶着门框语气有些颤抖:“殿下,这……” 颜莳像是被惊醒一般,侧头看向陈禀,包括站在他身后的陈远。 “陈大人真的养了一个好侄子。” 她走到左杰身边,踢走了掉落到地上的匕首,石面的桌子,撞上去岂还有命在。 陈禀被颜莳的话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殿下这话是发现了什么? 他还没说话,就见颜莳将桌上摆放好的账本尽数推到左杰身上,伸手唤了一声:“火折子。” 陈禀看着禁军熟练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放到颜莳手中,颜莳接过后不发一言,打开火折子便丢到了那些散落的账本上。 火苗瞬间便蹿了上来,颜莳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陈远道:“陈公子口中的美景,孤是没心情看了,真是可惜,不过陈公子以后可别再走错地方了,不然哪怕是陈大人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陈远闻言低头应道:“殿下教诲,草民记下了。” 陈禀盯着陈远,要不是因为地方不对,恐怕他都要抬脚踹过去。 屋内的火越烧越大,陈禀心里也越发焦灼,没有颜莳的命令,他根本不敢让人来救火,只能任由火苗吞噬。 颜莳站在屋外,看着屋内越烧越旺的火苗,模糊间,她好像透过火光看见了左杰还瞪着的眼睛,耳边回荡着那句,“颜氏昏庸,江山必亡。” 直到屋内的火快要烧到其他地方,颜莳才开口吩咐道:“陈大人使唤人灭火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而陈禀在她离开后第一件事不是慌着灭火,在她彻底走远后,陈禀直接抬脚踹到了陈远身上,陈远一时不察,被压到了地上。 “自你父母死后,我从来没限制过你,你不想科考,不想做官,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我也纵着你,但你干了什么。” 为了不被总督府内的下人听见,陈禀压着嗓音低吼道:“为宣淮王府办事便是勾结藩王,你这是想拉着整个陈家给你陪葬!”
第17章 总督府上方黑烟弥漫,这场火一时半会儿灭不下来,陈禀教训完陈远后又手忙脚乱地使唤人灭火,动静大得怕是整个江淮城都知道总督府出了事。 他一个没注意,原本跪在地上的陈远就没了身影,想也知道他是又跑去宣淮王府了。 陈禀叹了口气,颜莳那边他还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承认总督府和宣淮王府本来就有点牵扯,他不敢得罪霍如深,天高皇帝远,朝廷又不能给他撑腰,所以宣淮王府有什么动静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自己耳聋眼瞎。 可现在的天下还是颜家的,他领着颜氏的俸禄,就是颜家的官。 等到大火灭去,这个小院子也被烧得面目全非,陈禀看着被人扒出来的左杰,早就没了人形,想必颜莳是气急了才会如此行事,他赶紧让人抬了下去,多看一眼都晦气。 陈禀心里思绪万千,咬了咬牙,直奔颜莳的住处。 而放了一把火的颜莳回到住处后面色如常地用了顿午膳,那些被烧毁的账本本就说她随意吩咐给左杰的差事,并没多大用处,所以她一点也不心疼。 唯一有点难办的就是死了个朝堂命官,她要写封奏折递上京城,而理由她已经想好了。 哪怕总督府乱成一团,她的午膳也是第一时间就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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