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才来江淮没几日,眼看着又瘦了,要是让贵妃娘娘看到,娘娘一定该心疼了。” 小太监盛了碗鱼汤放到颜莳面前,有些发愁,要是殿下再瘦下去,回宫后贵妃娘娘肯定要问责他的。 颜莳端起鱼汤喝了两口,像是没听见小太监的话一样。 颜莳不说话,小太监也噤了声,以他伺候殿下多年的经验来看,殿下此刻心情不是很好。 也许是胃口不佳,颜莳没动几筷子,看着面前的菜,她不想浪费,又逼着自己多吃了些。 放下筷子的时候,陈禀正巧赶来,颜莳看着他直愣愣地跪在地上,什么话都没说。 说来也可笑,她在江淮这几日旁人跪她的次数比在皇城都多。 陈禀躬着身子道:“殿下,总督府内有异端,是臣失职,臣请殿下降罪。” 陈禀口中的异端是何,他心里清楚,颜莳也清楚,为何被搜过身的左杰身上会有匕首,为何陈远会出现在那里,还和左杰有牵扯。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陈禀,就目前来看,他倒是个明白的。 “总督府内突然失火,陈大人虽非有意,但左大人死得冤枉,孤会将此事上报朝廷,等待父皇如何处置,在此之前,左大人先停一段时间俸银吧。” 颜莳可不信陈禀什么都不知道,再怎么说陈远也是他亲侄子,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她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既然如此,那左杰的事就记在总督府头上好了。 “还有陈公子……” 颜莳话未说完,陈禀就抢着答道:“他冒犯殿下实属不该,臣会让人把他送到乡下庄子里,让他好好悔过。” “陈大人明白就好,孤有点累了,想休息休息,陈大人退下吧。” 等到陈禀离开后,颜莳忽然觉得有些反胃,方才她多塞进肚子里的东西开始翻腾,让她感到一阵接一阵的恶心。 ~ 宣淮王府内,几声闷棍敲在人身上,声音不响,但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尤其是柳献,在场那么多人中,只有他跟陈远相处最久,虽然平日里他俩相互看不惯,但也没沦落到想要对方出事的地步。 前厅外的青石已经被血水染了大半,陈远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看起来怕是已经被打断了。 他强咬着牙不肯叫出声,也没求饶,哪怕霍如深此刻就坐在厅前看着。 “王爷,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念在往日陈远也曾为他求过情的份上,柳献顶着压力向霍如深求情。 霍如深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死不了。” 言下之意便是接着打。 柳献立刻闭了嘴,他和陈远那点交际,也就够他说这一句话。 余若也被霍如深叫了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他明白霍如深的用意,一是为了给陈远一个教训,他办事太过鲁莽,不罚不行,二是为了让他看得清楚,办事不利是什么下场。 要是换做他,这会儿恐怕就被打死了。 “王爷何必如此动怒,太子殿下找不出证据来,他不敢贸然就对藩王对手,而且她身边就只有一千禁军,实在无需太过担心,王爷要是真把陈公子打死了,陈大人那边不好交代,万一他狗急跳墙反咬王爷一口,那可就麻烦了。” 也许是眼前的鲜血太过扎眼,又或许是被威胁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余若才陡然开口。 霍如深听后抬眼看向他,慢条斯理地道:“既然余先生都开口了,那便停了吧。” “拖下去好好疗伤,本王倒要看看他这冒失的毛病究竟改不改。” 陈远被带下去之后,立刻便有下人来将青石板冲刷得干净,他们动作熟练,看来这种事情在宣淮王府不止发生过一次。 血腥味依旧弥漫在周边,霍如深却看起来心情不错,他问柳献道:“总督府那边什么消息?” 柳献答道:“总督府突然失火,对外只称是下人失职,左杰的死被颜太子按在了总督府的头上,先是罚了陈禀的俸银,又递了折子去京城。” “王爷,我们是否需要将那份折子拦下来,万一颜太子在里面说了什么……” 霍如深神色淡淡:“没听见方才余先生说吗,他手里没证据,这天底下可不止本王一个藩王,朝廷要是贸然动了宣淮王府,也不怕其他几位联合起来谋反?”
第18章 霍如深说得不错,颜莳确实没将江淮其他事写在奏折里,只是将左杰的死告知朝廷,随后他的尸骨也会被运回京城。 至于后续内阁那边要如何处置陈禀,颜莳就管不着了。 后几日,颜莳果真没再见过陈远的影子,许是真如陈禀说得那般被送到了乡下庄子。 这几日下来,堤坝那边已经逐渐步入正规,她站在那当了几天的监工后被宋景玉给劝走了。 “殿下多久没歇歇了,有些事情急不得,倘若殿下劳累过度一病不起,这不正遂了有些人的心思?” 自从总督府那场火后,颜莳一直都在绷着精神,生怕会有什么差池,事事都要盯着。 宋景玉记得她上次这种状态还是在贵妃娘娘怀永安公主的时候,最后因为在落雪天里练习马术,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几日都起不来床。 也正因此,宋景玉才会劝她回去休息两日。 颜莳眉头微皱,她将宋景玉的话听进去了,但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陈禀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出她的生辰快到了,非要在江淮城给她办一场宴会,着实把她烦得不轻。 “你以为孤想站在这里吹冷风?孤只是不想应付那些人。” 宋景玉轻笑道:“依臣所见,殿下无需拒绝,江淮刚遇大祸,百姓面上都是难过伤心的面貌,殿下不如就按陈大人的意思,办场生辰宴,宴请整个江淮城的百姓,也让他们感受感受热闹。” 虽说宋景玉说得也不错,但她现在那里腾得出那麽多银两,上次从几个世家筹来的银两大半都用在了眼前的堤坝上。 宋景玉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提议道:“殿下担心银两的话,只要把意思透漏下去就好。” 看那些个世家对皇室还是挺热络的,赶上颜莳生辰,他们指定会有所表示,再拿出点银子出来凑凑也不是不行。 颜莳不赞成:“这不成贪污受贿了?” 之前那八十万两是为解决江淮水患才筹的,更是父皇的意思,如果只是为了所谓的生辰宴,那不就和贪污受贿一个意思了吗。 宋景玉不再言语,在他看来,殿下就是道德感太高,将圣贤书记得太牢,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将圣贤书贯彻到底。 “不过你的提议不错,孤要想想可行性。” “殿下圣明。” 或许也在正因颜莳和颜氏皇族完全不同的做派,他才敢将日后的前程搭在颜莳身上。 ~ 自从颜莳说要立碑起,几个世家子便轮流在颜莳外面表现,像是生怕颜莳把他们忘了一样。 颜莳嫌他们烦,把他们都打发去了灾民聚集的地方,既然整日没事干,那便去施粥搭棚子好了。 原本空荡的广场,遮风避雨都是问题,只有寥寥几个屋棚,根本挤不下几个人。 眼看着堤坝修缮步入正轨,颜莳就让人先从远离堤坝的地方开始修建那些受损较轻的房屋,也好迁出一部分灾民。 前段时间做错事的容凛便被她派去监管此事,也许是上次给他的惊吓太大,这几日下来也没出现什么差错。 颜莳听了宋景玉的劝,打算回别院休息,总督府着火后,她就搬到了城郊的别院,去各处都方便,所以这几日出门她都没坐马车。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她还没走远,就听见了几个孩童唱的歌谣,如果只是朗朗上口的打油诗,颜莳不会在意,可就最后两句“朝廷救济粮,尽入皇家仓”,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朝玩闹的孩童看去,正想问话,便有妇人过来让他们闭嘴,不许再唱了。 堤坝这里本不应该有孩童在,只因前几日她聘了几个能烧火做饭的妇人来,给她们算工钱,让她们负责这里的膳食。 堤坝这里吃得更好,所以她们带孩子过来颜莳也同意了,有时候小孩多了她还会让人再添点油水,这里离堤坝不近,只要他们不乱跑就行。 颜莳走过去后还没说话,便有个牵孩子的妇人低声求道:“太子殿下,他们都是小孩子不懂这些……” 看来就连平常百姓都能听出这打油诗里的意思。 颜莳没打算迁怒这些孩子,还没开蒙的孩子懂什么,不过是被人诱哄着唱了首打油诗而已。 她微微弯腰,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饴糖,递给方才唱打油诗的孩子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方才的诗是谁教给你唱的?” 那孩子盯着她手里的饴糖,怯懦懦地答道:“是阿朝教的。” “阿朝?”是之前那个跟着祖母的小女孩? “嗯,是她唱给我听的。” 小孩子说话都不怎么利索,却把这首打油诗给记下了,看来是被教了很多次。 颜莳将手中的饴糖给了出去,她看向一旁站着的妇人道:“以后别让他们唱了。” “是是是,民妇记下了。”她连道了几声“是”,生怕颜莳不相信。 “殿下为了江淮的百姓日夜操劳,人都消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哪个没良心的竟然编出这等打油诗,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殿下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才不会去信这些。” 许是平日里颜莳便好说话,她竟不知哪来的胆子,开口安慰了几句,说完才察觉自己僭越了,有些惶恐地退到一旁。 颜莳只是朝她轻点了点头,心里却快慰了不少。 她这几日没怎么往城内去,眼下这首打油诗在城内怕是已经传遍了,她真该夸一句背后之人的聪明,拿尚不明事理的孩童做筏,真是阴险至极。 阿朝,颜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本以为和那姑娘有缘,没想到确是这样的缘分,也不知她又是听谁唱的打油诗。 本想休息的心又歇了下去,她要先去看看阿朝。 ~ 颜莳到时,江太医正使唤人将晾晒好的药材给收起来,原先谢家送来的药材虽多,但沉积年份太久,还有些已经有了霉斑,用不了多少。 毕竟是人家好心捐来了,江太医也不好声张,只跟颜莳提了一嘴,他说自己发现江淮城外那几座山上便有不少他需要的药材,带着人就进山采药去了。 颜莳发现时,人已经走一天了,还好最后平安回来了,颜莳看着江太医被刮伤的手脚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让他以后再去一定要提前告知她。 江太医见她过来忙道:“殿下快看,这些药材可都是上品,这几日问诊的人也少了,这些应该能多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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