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桌上随意摆的瓷瓶,里面什么都没插,就这样放在桌上,显得突兀不少。 单是听月都能看出不妥,不管是陛下还是娘娘都是讲究的主,她上前将瓷瓶换了个地方。 直到有人来给他们端晚膳时,颜莳才发现,王府内似乎都是刚采买过来的下人,年龄比听月还小些。 她看向霍如深道:“陛下当日离开时是把王府里的东西和下人都带走了?” 霍如深也没想到手底下人办事这么不利索,他微微皱眉道:“朕不过将原先的下人遣散了。” 颜莳示意听月将那些半大的丫鬟给带下去,皇城里都不用那么小的宫人,“给她们些银两送回家吧。” 他们也住不了多久,日常扫洒身边带着的人足够了。 霍如深道:“就按殿下说的来。” 晚膳后,颜莳忽然有些困倦,简单洗漱过就睡下了。 霍如深则去了一趟前厅,他留在王府里的只有几个老仆,年岁大了实在无处可去,采买下人这事也是他们办的。 “奴才办事不利,还望陛下恕罪。” 那老仆弓着身子谢罪,他们只是照着这些年的规矩办的事,那些小丫鬟和杂役买回来是要先调教几年才能去伺候主子的,可这王府里只剩他们几个快要入土的,陛下又回来的急,这才出了这档子事。 “拿些银两送他们离开。” “奴才这就去办。” 躬着身子的老仆离开,霍如深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人,他们只在这里待几日,可刚踏进宣淮王府,他还是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霍如深收敛起眸中的暗沉,起身回了院子。 清晨时分,霍如深如约带着颜莳在城内闲逛起来,他们换了身不显眼的衣物走在江淮城内的街道上,昨日晚间空旷的路面上已经热闹喧嚣起来。 处处都是叫卖声,就连原先的广场上都有许多摊贩,但他们都离中间的雕像很远,像是特意隔出的距离。 颜莳这才看清了整座雕像,她看向面前有些陌生的人像有些恍然,她已经逐渐忘记自己之前是何模样。 霍如深没催着她走,而是示意她看一眼被放在雕像脚边的东西,像是供品一般摆在那里。 在世人眼中颜太子已经死了,所以雕像前摆着供品倒也合理,甚至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有人往上摆东西。 就在颜莳想要说话时,陈禀忽然赶了过来,他一早想去王府请安,得知两人已经离开王府后,陈禀便着急往这边来,他是真怕陛下看见那雕像不顺眼,要把它给拆了。 当时江淮百姓要把雕像立在这里时他也有些迟疑,当时新朝初建,他们要立的是旧朝的太子。 可陈禀想到那个孤身离开江淮的太子殿下,他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下来,太子殿下还没见过被彻底重建的江淮,这座雕像就代他好好看看吧。 于是陈禀私自瞒下了这些,直到听闻陛下南巡要到江淮,他才将事情递上去。 看着两人的穿着,陈禀压低了声音,“陛下怎么来这了,可让臣好找。” “朕要去何处,还要告知陈大人?” 看向低垂着头的陈禀,霍如深又道:“这座雕像不错,陈大人觉得呢?” 陈禀轻咳了一声,他……他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在他纠结万分时,颜莳抓住了霍如深的手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短短一句话落在陈禀耳中犹如天籁,免了他要面临的那个要命的问题。 霍如深自然高兴颜莳主动牵了他的手,他回头看着陈禀道:“陈大人回去准备这些年的赋税帐薄吧,朕明日要看。” 陈禀闻言再也没有跟过去的意思,他脚步不停地往回走。 走走停停,颜莳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走在江淮城内,直到最后,她再次走上江淮的城墙,墙上被描上红漆的印迹依旧显眼,她看着多出来的那些,那是她离开江淮后刻上去的。 到最后汇总时,那些银两毫无差错,看完这些,颜莳已然心满意足,站在城墙上,远眺着城内的喧嚣与繁华,当初她的坚持能换来这些真的足够了。 霍如深站在她身侧目光近乎贪婪地看着颜莳,“如今殿下能放下江淮了?” 面前之人和当日站在城墙上要与他立下赌约的人无限重合,霍如深觉得他快有些不受控制了。 下一刻,颜莳再次搭上他的手,她问道:“陛下觉得现在的江淮和以前的江淮有什么不同吗?” 霍如深反握着她的手道:“并无不同。” “那就好。”颜莳释然地轻笑了声,“走吧。”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该舍不得离开了。 他们离开时没带上旁人,听月也被留在了王府。 “娘娘都跟陛下去了何处,现在才回来?” 眼看着午膳的时候都过了。 颜莳道:“随便看了看。” 霍如深回来时去找了文良,所以没陪她一起用午膳。 用膳时,听月趁着霍如深不在跟颜莳说了些有关王府的事,她今日收拾东西时遇见了王府内的老仆,听月便跟他聊了几句。 “奴婢听说陛下离开江淮时毁了院内不少东西,所以这屋内的布置才会如此,都是新添上的物件。” 颜莳执筷的手微顿,“他们可有说为何?” “没,他们都是在外院当差的老仆,不受重用,因为无处可去才被留在了王府里,不过奴婢听他们说陛下原先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性情大变。” 这是江淮城内人尽皆知的事,当初颜莳在江淮时也听说过这件事。 说到此,颜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记得当时她问过霍如深一个问题,是有关于老王妃的,当时霍如深是如何回答她的? 若非今日听月提起,她险些就忘了。 一直到午后,颜莳也没看见霍如深回来,文良那边传了话过来,说是在针灸。 闲来无事,颜莳在王府内闲逛了起来,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路上她也见到了听月口中的老仆,只是正当她想再往前走时,那人提醒道:“娘娘,前面是青枫院,陛下早年间就给封了,一直不让人靠近。” 颜莳观察了一番周边的院落,老仆口中的青枫院更像是整个王府内的主院,可为何会被封存,“这是原先老王妃的住处?” 老仆回道:“是陛下原先居住的院子,只是前些年陛下嫌院中风水不好,这才让人封了院子。” 颜莳嘴上说她知晓了,可当老仆离开后,颜莳却推开了封存已久的院门。 “娘娘,要不咱们别进去了,陛下恐怕会生气。”听月有些担心。 颜莳看着被自己推开的院门,她从方才想起一些事后心里便有个疑问,或许答案就在里面,但想了想她又停下了脚步。 如若霍如深不想让人知道,她贸然进去确实欠妥。 就当颜莳想要离开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殿下想进去看看吗?” 是霍如深的声音,颜莳有种被人抓包当场的感觉,早知道她就不往这边走了。 不等她说话,霍如深便走到她跟前,牵过她的手往里走,让听月在外面等着。 青枫院里已经荒废多年,这些年来霍如深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就连洒扫的下人也不行。 房门被推开时,一股扬起的灰尘让颜莳抬手遮住了鼻子,站在屋外便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应该是被人特意收拾过。 霍如深不怎么想进去,“殿下什么时候察觉的?” 被他这样一问,颜莳稍愣了片刻,她装作不知道:“察觉什么?” “察觉朕并非宣淮王的?”
第77章 周围只剩下轻微的风声, 颜莳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 经过片刻的沉默后,颜莳看着早已空旷的院落问道:“陛下记得之前我曾问过你关于老王妃的事吗?当日我曾说与老王妃相谈甚欢,还去吊念了一番。” 想必现在霍如深也能猜到了, 她接着往下说:“其实当年老王妃因为水土不服身体抱恙并未进宫参加宫宴, 我也从没见过她。” 当初她只觉得霍如深是忘记了这桩事,毕竟宫宴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现在联想起来便能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事。 “几年前宣淮王曾大病一场, 文太医说是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病,那时原本的宣淮王就已经死了吧。” 霍如深轻笑道:“他不死, 朕怎会出现在人前。” “殿下可曾听说过双生胎?” 颜莳点头,双生胎虽不常见, 但也不是没有。 “朕与兄长便是双生胎,宣淮王府想要谋乱也不是一日两日,从父王还在世之时,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了,可他没本事, 只能求助于虚无缥缈的‘天意’。” 霍如深话里对已逝的父亲充满嘲讽,“他去寻了位‘能知天意’的老道, 而那老道算出王妃诞下的双生胎会有碍于他谋取皇位,必须杀死一个以慰天道。” 颜莳听罢只觉荒唐, “这怕不是那老道想不出办法才说来诓骗的。” “殿下能明白, 可他不明白,若非母亲相护朕早就被他掐死了,因为朕比兄长晚了半刻出生, 多出来的孩子就成了朕, 后来王府请封世子时,族谱上也只有兄长一人的名字。” 颜莳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他讲, 她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母亲说只要朕不露于人前,不让任何人知晓存在也能瞒过上天,杀子一事本就有违人伦,劝下了要动手的父王,往后十数年朕就被关在王府的暗牢里,真正做到了‘不见天日’,父王死后,兄长继位宣淮王,母亲本想放朕出来,可兄长害怕朕有跟他同样的脸,会取而代之所以多次推脱。” 说到此处,霍如深停顿了片刻,“后来有日夜里,他把一杯毒酒端到了朕面前,说是看朕太过痛苦想给朕一个了断……” 结果已经很明白了,颜莳轻声道:“陛下杀了他?” 霍如深嘴角笑意渐深,像是回到了哪天夜里,“他也知晓这事不光彩,朕的存在更不能被他人得知,所以他孤身过来……那杯毒酒被他喝了大半,母亲发觉时他已经快不行了,府里大夫保不住他的命,便是文良都束手无策,可兄长若死,王府就没了后嗣,母亲只能让朕代替兄长出现于人前。” 具体发生了什么霍如深没细说,不过颜莳觉得事情不会像他说得那样简单,难怪青枫院会被荒废,霍如深住在这里恐怕会觉得心里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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