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莳摇头,“不了。” 雨下个不停,还未修缮好的堤坝随时都有危险,她已经跟宋景玉说过,除非必要不要太靠近堤坝,如果危险就退回来,她现在过去除了添乱还是添乱,没必要。 “灾民那边今日多熬一锅姜汤,下了场雨,又冷了不少。” “殿下考虑周到,臣回到总督府就派人去办。” “用不着,我们直接过去。” 陈禀劝道:“殿下昨日已经操劳一天了,眼下还下着雨,殿下要不歇一天。” 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想歇歇,昨天陪着颜莳站了一天,他现在腿都酸着,按理说皇城里金尊玉贵养大的贵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陈大人若是还有其他公务可以先回,孤一人便可。” 颜莳巴不得陈禀别跟着她,真以为她不知道这人一直都在防着她。 陈禀道:“臣无要事,臣只是担心殿下身体会吃不消。” 颜莳不想理会陈禀的这些虚言,她想去看看那两个太医如何了,也不知她带来的那些药材够不够用。 颜莳单独撑了一把油布伞,她倒是已经过了施粥的时辰了,陈禀没忘记颜莳说的姜汤,脚刚沾地就使唤人去熬。 “殿下,不若就把姜汤在炉子上温着,他们想喝就来盛。” 颜莳点了点头,“可以。” 这次颜莳过来又见到了昨日的小姑娘,是陪着外祖母来看病的。 临时搭建的棚子只能堪堪遮风挡雨,两位太医看见颜莳过来连行礼都顾不上,因为来问诊的人实在太多了。 颜莳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身后那些要问安的百姓颜莳也直接制止了,这些虚礼在这种时候实在用不上。 小姑娘看见她后怯生生地躲在外祖母身边,颜莳从荷包里摸出两块饴糖朝她递过去,永安平时就喜欢这些,颜莳也习惯在荷包里塞几块饴糖。 颜莳声音放柔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了眼外祖母,外祖母没阻止她才伸手去拿颜莳手心里的饴糖,“谢谢殿下。” 她或许不知道“殿下”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叫。 颜莳看向小姑娘的外祖母问道:“婆婆还有其他亲人在吗?”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阿朝的父母被洪水冲走了,没能救回来,现在就只剩老婆子带着阿朝了。” 原来小姑娘叫阿朝,颜莳询问为她把脉的太医道:“江太医,可有何大碍?” 颜莳口中的江太医答道:“回殿下,老人家只是有些气血空虚、精神不济,应该是前些日子饥寒交迫所引起的。” 颜莳微微点头:“药材可还够用?” 江太医也有些为难:“眼下是够的,不过都是些风寒小病,伤员虽多,微臣察看时发现他们的伤口之前已经处理过……” 江太医说到此处,陈禀就插话道:“臣早先派人给受伤的灾民包扎过伤口。” 说完他还不忘添上一句:“只是可惜府衙里存放的药材不多,臣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颜莳瞥了他一眼,对着江太医道:“你接着说。” “殿下,我们所带来的药材最多也就能撑十几日而已,这里的灾民人数实在太多了。” “孤知晓了。” 总是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东西只能救急,再这么耗着,再多的物资都不够用,这场雨也是时候该停了, 颜莳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过去,此人穿着禁军的衣服,步履匆忙,颜莳忽然心下一沉。 那禁军快步跑到她面前顾不上说别的,直言道:“殿下,宋大人出事了。” 他喘了两口气接着道:“宋大人为了能看仔细堤坝的情况就走近了些,可宋大人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就塌陷了,宋大人站得最远,掉下去后就没了影。 陈禀曾跟颜莳形容过,宋景玉他们去的地方本来就是条水流湍急的河,河岸不低,修建堤坝的难度可想而知。 而按禁军口中所述,宋景玉是踩到了快要倒塌的河岸直接摔了下去。 颜莳心头发紧,先不说她和宋景玉多年的交情,单论这场意外,如果人真的出了事,她说不痛心都是假的。 “陈大人在此看着吧,孤要去一趟堤坝。” 陈禀想拦都拦不住,他也将方才的话听进去了,才明白为何宣淮王要让颜莳去堤坝了。 颜莳没去,受难的便是代替他的宋景玉。 为官数十载,陈禀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永远憋在心里,他看着颜莳离开的背影不发一言。 等颜莳匆匆赶到堤坝时却发现禁军口中掉落河岸的宋景玉已经被捞了上来,只是瘫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 容凛同样瘫坐在地,不过跟宋景玉不同,他是被吓得腿软,站不住脚才坐到了地上。 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水变成了雾蒙蒙的雨雾,容凛坐在地上打了个哆嗦,看见颜莳后他骤然从地上爬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跑到她身边。 “殿下,这里危险,别再往前走了。” 颜莳看向倒在地上的宋景玉问道:“宋大人如何?” 容凛如实道:“他抓着了岸边的一处断木才没被冲走,依臣看无大碍,只是脱力了。” 颜莳终于放下了心,人没事就好。 就在这时,一直倒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宋景玉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嘴里嘟囔着:“有办法了。” 颜莳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 宋景玉长呼一口气,心里陡然生起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看向颜莳道:“殿下,微臣有办法尽快修缮这座堤坝了。”
第10章 这场雨终于停了,对于江淮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颜莳知道宋景玉无事后便平静了心神,对于宋景玉口中说的办法她听的不是很明白。 她为了容凛一句:“容大人觉得可行吗?” 容凛同属工部,自然能明白宋景玉的意思,哪怕他心里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宋景玉口中的方法是上上之策。 颜莳看到连容凛都点头了,她便放心将此时交给了两人,随后她看向宋景玉道:“宋大人先同孤回去一趟,让太医替你把把脉,修缮堤坝也不急在这一时。” 宋景玉应道:“多谢殿下关系,微臣无碍。” 颜莳看他真的无碍才作罢,但方才的事不能再发生了,“无论如何,性命最要紧,孤不想看见有人伤亡。” “殿下先回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城内应该有更要紧的事在等着殿下。” 也许是来回奔波的原因,颜莳刚想开口说话便轻咳出了声,怕是受凉了。 “依微臣看,现在需要找太医把脉的人是殿下。” 宋景玉与颜莳多年交情,说话间多了些热络,而颜莳只是轻掩起唇角,“既然如此,这里就交由你们了。” 颜莳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也许去喝碗姜汤就能压下去,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 宋景玉回头看了眼颜莳离开的背影,他为何会感觉方才殿下离开时,动作有些仓促。 在宋景玉印象里,颜莳一直都是平淡冷清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殿下。 而颜莳这边,她坐上马车后抬手摸了摸额头,没觉得发烫,还好。 其实母妃对外人说她身体不好的借口有一半是真的,吃了这么多年药,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住,也许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让她一病不起。 等回到城内,颜莳喝了一碗手下人送来的姜汤,陈禀见她回来也围了上去,“殿下,宋大人他……” 一碗姜汤下肚,颜莳身上有了些暖意,她放下手里的碗道:“无事,已经被救上来了。” 陈禀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说了句:“那就好。” 他看向颜莳手中的汤碗,突然开口道:“殿下可是受了风寒?不若让太医给殿下把把脉?” 颜莳摇头拒绝:“用不上,孤很好。” 陈禀可没忘传闻中这位太子殿下身体虚弱,万一他身体出了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颜莳正在想理由拒绝,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颜莳的注意放到了这辆马车上。 这又是谁? 出乎意料地,马车上走下来一位女子,身穿水蓝色衣裙,站在人群里甚是亮眼。 颜莳问陈禀道:“陈大人可知这位是谁家的姑娘?” 颜莳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姑娘就是冲着她这边来的,她总要先知道此人是谁。 陈禀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细看,只是有些印象,“回殿下,像是谢家那位嫡出的二姑娘。” 谢家?昨日四大家派人来的时她也见过谢家的人了,今日为何会单独派他们家女儿来这里。 蓝衣女子走到颜莳面前后停了下来,她对着颜莳行礼道:“民女谢青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这种地方就不用行礼了,繁琐。” 谢青顿了一瞬后道:“礼不可废,还请殿下接受民女一礼。” 颜莳这下噤了声,她怎么就忘了面前的人出自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对这些俗礼尤为讲究。 谢青自顾自行了一礼,等站直了身子才将来意说明:“昨日兄长归家时说殿下这里缺少药材,而民女家中多有药铺,民女禀明了父亲,将这些药材全运来交由殿下,也算是谢家为江淮尽一份力。” 颜莳面色郑重起来,“孤代表江淮百姓多谢谢家慷慨。” “殿下言重了,谢家同样身在江淮,岂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只不过药材有些多,还望殿下能指派些人帮忙。” “这是自然。” 颜莳指了几个守在此处的禁军让他们去帮忙搬运药材。 谢青说完这些就告退了,并未多逗留。 陈禀在一旁道:“殿下刚来江淮应该不清楚,这谢家是女子当家,从没嫁过女儿,都是招婿,谢二姑娘的母亲去世后,她便接过了持家的担子。” “竟是如此……”这倒是挺让颜莳惊讶的,外人只知谢家与王柳温三家一起并列江淮四大世家,哪怕在整个颜朝都是称得上名的。 不止她,恐怕除了江淮中人,没几个人知道谢家是由女子持家。 谢青回到马车后,她身边的男子道:“我说得没错吧,这位颜太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属上乘,与你甚是相配。” 谢青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兄长道:“兄长慎言,太子殿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我们谢家虽在朝中无人,但要论身份,你也不比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差,怎么就当不得太子妃?” 谢青闻言忽然加重了语气:“这话兄长绝不可再说,若是传到太子耳朵里惹他不喜,我们谢家也难挡皇家的怒气,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声什么都算不上。” 谢青有些心累,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似乎都在做同一个梦,想让她当太子妃的梦,今日不过来送药材,根本用不着出面,可父亲一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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