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琳琅入京这么多天,也就是昨日,他趁着她散学的功夫,将她一把扯进了车厢里,按在了车厢的软垫子上狠狠亲吻,才慰藉了些许相思之苦。 不过在司徒晟邀着她去侍郎府上过夜的时候,楚琳琅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他住的地方,权贵云集,每家的仆役都那么多,恐怕她今日留着过夜,明日就有人要传他俩的“奸情”了。 楚琳琅觉得不妥,便回绝了。她其实也挺想“渴饮”一杯的,奈何现在却没有方便。 看来她还真的要好好赚钱,将来在京郊再买一座可以幽约藏娇的别院。 被佳人拒绝,是个男人都要臭脸的。司徒晟也不例外。 今日不巧在街上撞见,他才这般臭脸哄哄的吧? 想着他刚才瞪她瞪得那么用力,楚琳琅的心里略微气闷了一下,不过转脸看了看自己备好的食盒,还是将冬雪叫来耳语几句,便让她去送信了。 再说冬雪,去了一趟官署,却并没有找到司徒大人,一问留守的观棋才知,原来司徒大人去看望受伤的廖夫子去了。 此时,司徒晟正在廖静轩的家里,与他对饮清茶。 廖静轩身为光棍汉,这日子过得也跟司徒晟先前的日子差不多。 见司徒大人来了,连杯待客的清茶都没有,还是书童跑到隔壁,管邻居借了一两茶才冲上杯温热的。 司徒晟如今被楚琳琅带动得也知道温热的日子是何滋味了,倒是真心诚意地劝一劝至交,若是有合适的女人,还是先成家吧。 廖静轩无奈一笑:“等我这伤养好了,还要跟工部去边关修筑工事,这样的苦日子,有哪个女人受得住?若不跟我去,便是守活寡,还是算了,别害人了。” 司徒晟也不是能跟人闲话家常的性子,说到这里,自然就转移了话题。 廖夫子借着倒酒的机会低低道:“荆国内斗,可汗易主了……” 司徒晟狠狠眯起了眼睛:“你这消息可靠?” 廖夫子从蓬乱的胡子里露出一口白牙:“你当我这几年的边境城墙是白修的?我的消息比官道上正奔来的快报都要快!原来的纳努大汗,被他侄子一刀切死在了帐子里……你猜猜是他哪个侄儿继位了?” 司徒晟并没接话,只是握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纳努大汗,就是当年下令将他祖翁头颅挂旗杆示众的人。可惜还没等到他给祖翁复仇,仇人却已经身首异处…… 廖夫子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手,了然叹了一口气,又低低道:“是那个一向与大晋亲善的多伦部可汗,安谷继承了大汗之位。” 这个安谷,之所以为晋人所熟知,除了因为他当年在负水一战后,极力劝导了叔父与大晋议和之外,更是因为他的女婿就是当初投降荆国的大晋将军——杨毅! 安谷本人崇尚中原礼学,能说一口流利的大晋京话。 当初能劝降杨毅,并能在皇叔大汗那保下杨毅,可见此人的口才了得。 听到是杨毅的新岳父继承了大汗之位,司徒晟的手倒是不抖了,可是眼中凝聚的郁气却更甚。 廖夫子低低道::“据说,入宫行刺多伦大汗的那几个人里,就有杨毅将军……” 司徒晟眸光已经冰冷似刃了:“这又能证明什么?证明他当年卧薪尝胆,拿了杨家铁骑三千的威名做保命符,玷污了杨家军上下一世英名,是做对了吗?” 廖夫子不再说话,杨家三代父子仇怨,岂能是一句话说清楚的? 他缓了缓,继续道:“原本安谷继承可汗之位,先前又极力倡导边界开市,边线趋于和缓。可是现在,因为女学夏游的事情,大晋与荆国的关系再次紧张。边关已经彻底闭市,为了避免再有劫掠女子过关的事件,边关要塞出入都卡得很严……太子原本是倡导与荆国以和为贵。出了这等事情,他与荆国暗中做着生意的事情,便再被人翻了出来。如今我们的国储,日子也不甚好过。” 司徒晟的目光冷凝:“如果说那个纳努是头暴虐的狼,而这个安谷却是狡猾的狐!多伦部在荆国诸多部落里,本来名不见经传,可在与大晋争斗这些年来,安谷不动声色,招兵买马,为了笼络能将,甚至不惜自己的女儿……更是与国储暗中交好,左右逢源,终于让多伦部成为荆国最强大的部落。你觉得这样一个卧薪尝胆,又极力效仿中原礼学之人,继承了荆国的大汗之位后,真的能偏安一隅,生活在居无定所的荒漠草原上吗?” 廖静轩点了点头,低低道:“可是只你我清醒无用,负水一战后,朝廷再无与荆国对战的意志。况且安谷在大晋朝堂内也是苦心经营,恐怕他继承可汗之位,还会让许多官员为之雀跃,觉得边关再无战事,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司徒晟却冷笑了一声:“恐怕有人更是担心,边关再无战事,不然这女学遇袭的事情又是从何而来?” 说到这里,观棋过来找他,简单耳语了几句之后,司徒晟便起身告辞了。 廖静轩不是很诚心地留客:“不在我这吃了再走?” 司徒晟看了看他胳膊肘都磨薄了的袍子,忍不住道:“吃什么?还要管邻居要几个炒菜?” 廖静轩哈哈笑道:“我叫书童买些酒菜来。” 司徒晟头也不回地走 了,还扬声道:“有人请我吃好的,就不在你这委屈肚子了!” 廖静轩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是要去吃什么山珍海味,跟我这般炫耀?” 司徒晟一路骑着快马去的地方并非酒楼,而是一位女商贾在京城新买的铺子。 在何夫人交际广泛的人脉帮衬下,这位女商贾最近在京城收了一家靠谱的铺子。 店面虽然不大,但胜在位置不错,卖的是江南各色特产,外带她这次在江口秀坊里寻来的特色布料子。 在店里忙乎了好一会,有人入店。楚琳琅抬眼一看,正是在大街上瞪她的那位。 她方才让冬雪去官署找观棋送一送信,请某人来店里坐坐,他倒是来得够快的。 入店便是客,楚琳琅笑迎了过去,冲着侍郎大人笑道:“贵客有失远迎,司徒大人是要买些什么?” 司徒晟瞟了她一眼:“买些布料。” 楚琳琅便随手拿了一匹,展开给他看:“大人看这个可美?” 此时店前无人,司徒晟借着布料的掩护,趁机在她的脸上啄吻了一口:“……美甚至极!” 楚琳琅被他的胆大吓了一跳,连忙闪身看外面,有没有人瞧见这无状的一幕。 回过头来,她便小声道:“干嘛啊你,越发地胆大了!” 司徒晟没有说话,他没有办法跟楚琳琅说,自己不过是越发忍受不得她老是避着自己罢了。 虽然每次琳琅都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反驳不得。 他其实清楚自己在别扭什么。 他在琳琅的心里虽然有些分量,但是不多。 大致应该是排在了她的娘亲,生意,甚至是她越来越多的至交闺密之后。 这点隐秘的别扭,身为男子怎好委屈倾述?于是这般不可言传,只能盘踞在心,偶尔冒冒抑制不住的酸意…… 楚琳琅看他挑的认真,便问:“你真的要买布?” 司徒晟点了点头:“方才去看了看廖静轩,他的伤还没好,我看他衣服也破了,便想拜托你给他做几件衣。” 光棍汉的日子,谁过谁知道。也不怪廖夫子总是邋里邋遢,毕竟他这把年岁还没娶妻,实在是缺了人知冷知热。 而他最衬头的衫,上次遇到水匪的时候也被砍烂了,连不甚讲究吃穿的司徒大人都有些看不惯他的邋遢样子,所以才想着买些布,让楚琳琅帮忙做两件。 这样的忙,楚琳琅自然愿意帮,可说到做衣服,她突然想起了曾看到廖静轩肩膀上的烫痕。 于是便试探问:“廖夫子是他父母抱养的?” 此时,司徒晟正在店铺后堂吃楚琳琅煮的烧咸件,这是琳琅特意给他做的,装好了放在食盒里,拎到了店铺来给他解馋。 满满一大块肉铺在米饭上,再点缀些甜菜好吃得很。 听了这话,司徒晟咬了一口软烂的咸肉道:“没听说过,你怎么会有此一问?” 于是楚琳琅便说了自己的发现。 那廖静轩肩膀上的烙印,跟她母亲孙氏肩头的也太像,不知是不是人牙子留下来的。 司徒晟起初并不甚在意,可是听到最后却停住了筷子:“你确定是?” 楚琳琅替他擦了擦嘴巴道:“我哪敢确定这个?也许廖夫子那印记是别的原因造成的呢!你可别直愣愣去问,免得冲散了别人的母子情分。” 司徒晟知道楚琳琅的意思。据他所知,廖静轩的父母对他甚是疼爱,他贸然问人家是不是买来的孩子,那就太失礼了。 就算是真的抱养来的,若人家廖家没有交底,也不好戳破。 不过听她说完,司徒晟蹙眉想了一会,然后道:“那疤是什么样子,你给我画一画。” 于是琳琅拿了纸笔,替他画了大致的样子。 司徒晟收好了样子,便专心吃饭,在这店铺的后堂总算吃到了心念甚久的家常小菜,品过了香茶,自然也要亲亲抱抱美厨娘,一解相思。 楚琳琅趁着后堂四下无人,也是搂住了男人的脖颈,仰头回应着他的亲吻。 她的个子略矮,勾着男人的脖子时就需踮脚,司徒晟干脆如抱孩子般,将她一把抱起,亲吻得更加恣意。 楚琳琅从来不知,原来吃到嘴里的肉,竟然越吃越有嚼劲。 这个她昧着良心,偷偷占据的极品,本以为过过瘾就散了。结果竟然让她越发上瘾,若是以后他真正的良缘出现,而她却舍不得放手了,该怎么办? 听她小声说舍不得,司徒晟狠狠地咬了一口这没良心的脸蛋。 他什么时候说过与她露水姻缘一场?听她这意思,是随时想着一拍两散,还是怎么的? 当初他忍着不动她,并非是想要放手,而是希望能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拥有她。 可并非听了她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鬼话,准备曲终人散。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可以肆无忌惮地活在这个世上,毫无负累,与她活在一处…… 可是现在……还不行。 楚琳琅也察觉到了司徒晟的心情突然低落,便问:“怎么了?” 司徒晟抱着她坐在店铺后院的枣树下,低低说了他从廖静轩那里听到的消息。 如此在店铺里午休亲昵一番,司徒晟也得回去公务了。 楚琳琅补着唇上的胭脂,顺带还得给偷香的男人揩拭脸上的红印子:“对了,那个陶慧茹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你是怎么敷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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