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追撵出去再补上两嘴,可看到司徒晟高壮的后背时,突然定住了…… 方才下马的时候,他的后背淋湿了一片。此时春衫湿透,正好紧贴在结实宽阔都的后背,那打湿的旧白衫如薄纸,隐隐现出了后背肌肤上呈八字形的殷红胎记…… 这胎记……怎么如此眼熟?她好似在什么人身上见过? 就在这时,司徒晟转过头来,却看到楚琳琅怔怔的眼神。目光相碰,她竟然也不躲,似乎沉浸在什么思绪中…… 来不及深究,他接过小厮递来的干爽披风,披在了身上,也将后背遮挡住了。 他似乎并未觉察自己后背泄露了玄机,只是看雨势减小,便跟楚琳琅温言道:“楚夫人,可以上马车了。” 司徒晟的情绪收转很快,仿佛方才突然恶语伤人者并非是他。 楚琳琅也顾不得跟他拌嘴了,只心事重重地上了马车。 当她在马车里坐定时,忍不住撩起车帘,偷眼打量着前方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司徒晟长得太好了,高大英俊,气度优雅,让人过目不忘。 可若是他的身形再瘦小些,身上的肌肉再单薄些,看人时那双眼再狠狠地瞪…… 那么倒是跟楚琳琅逐渐消散的记忆中的一个旧人,有些相似…… 这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却因为那独特的“八”字形的独特胎记,而突然联系到了一处。 楚琳琅出神地看着他,却在他不经意回头,要与她四目相接时赶紧撂下了车帘子。 一旦联系起来,似曾相识的眉眼竟然渐渐重叠,久未想起的记忆,似乎带着热气一下子蹿腾了上来。 他……难道真是她的旧邻,那个发起狠来如疯子般的小崽子? 可是那小子姓什么来着?对了,是姓温,那时她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瘟生”,绝不是姓司徒这类独特的姓! 而且他是皇子少师啊!入宫前的履历都是查了又查的。 他——司徒晟,乃北城陇县人氏,离江口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曾听周随安说过,司徒先生自言家中清贫,寡母靠着浆洗独自抚养他恩科高中,听说老母福薄年前才刚刚过世。 而那瘟生的疯娘……可早早就没了啊! 若是他真是老家故人,必定是隐瞒了自己的履历,甚至改头换面,改了自己的名姓。 那胎记太也独特了,楚琳琅觉得自己不会认错。 她与瘟生少时并没有接下太多善缘。楚琳琅甚至怀疑,司徒晟一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才会从再重逢后,隔三差五地寻她麻烦。 想起儿时那小子用石头砸人的狠戾,楚琳琅突然打了个冷战…… 当她回家后,饭也有些吃不下,只让夏荷拿了刚做好的桂花酿,满满饮了两大碗。 冬雪看夏荷饮得急,连忙又端了果子让她吃些压压。桂花酿虽然绵甜,可饮多了也会醉人,尤其是大娘子这种喝法。 楚琳琅放下了杯子,突然问夏荷:“哎,你还记得在江口时,我们家隔壁的疯婆子吗?”
第23章 家乡风味 夏荷小时候跟着她娘去过楚家帮工, 自然记得:“你说那个疯女人啊!我娘还跟她闲聊过。你别看她疯,其实不犯病时,说话斯斯文文, 有一股子大家之气, 长得真不错。疯女人说她的夫君是朝中的大官,封了什么侯的。就因为嫉妒他夫君纳妾, 竟然持剑刺伤了自己的丈夫, 因为是家丑,被夫家给送到了江口。那女子气郁于心,一夜就疯了。” 楚琳琅也知道这些,她又问:“那……这疯女人的丈夫在朝中做什么官?” 夏荷想了想, 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那女人只说自己成婚之日,十里红妆, 阔绰得很, 应该就是很大的官了。大娘子, 您怎么突然想起问她了?” 楚琳琅不好说可能遇到了疯女人的儿子,还是如今六殿下的少师。 毕竟这两者毫无牵连,她无意中才发现了其中的微妙联系。 就在这时, 在河道巡查完毕的周随安也归府了。 周大人这些日子当差虽累, 可心情大好。他在连州的时候, 因为接洽不上正经差事,只闷头专研水利, 没想到在寂州大展宏图。 心情舒畅之余,他不免有些想着发妻。 毕竟从那胡氏进门后, 母亲几乎每日都派人盯着他, 不许他回楚琳琅的屋子, 在连州时他几乎没怎么在楚氏的房中歇宿。 再然后又是迁往寂州,他连胡氏的屋子都不怎么呆了,整日在外面忙。 好不容易今日回来得晚,母亲和她的婆子都睡下了,也就无人押着他去传宗接代,他便想到楚氏这过夜。 可是楚琳琅哪有心思应付官人,只对他说:“我已经让人将热水端到桂娘的屋子里了,官人忙一天也累了,还是早些过去安歇下吧。” 周随安一听,脸儿却垮下来了。 男女柔情相处,也得有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妙趣。可胡氏桂娘是母亲赶鸭子上架,逼着他开垦的一片田,哪里会有什么是小儿女的浓情蜜意? 再说夜都这么深了,楚琳琅居然撵着他去耕田,打量着他是蛮牛,有使不完的劲儿? 周随安看着楚琳琅的脸,突然想不起她有多久没冲着他甜笑了。 想到这,他坐在床榻上赌气道:“我不去,偏在你这睡!” 楚琳琅叹了一口气,自己取了被子便往外走——看来她今夜也要尝尝睡书房的滋味了。 可是没走几步,周随安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楚琳琅,你什么意思!当初纳妾,可是你也同意的!” 若再看不出楚氏在冷落他,周随安就真是呆蠢如鹅了! 楚琳琅抬头看着夫君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脸,心里也是百味杂陈,她抿了抿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许官人纳妾的,是周家儿媳妇,周通判的贤妻,并非琳琅……” 这话有些拗口,周随安听得云里雾里。 这两者又有何区别?她楚琳琅就是周家的儿媳,他周随安的妻啊! 他忍不住委屈道:“若你不愿,当初为何不同母亲讲,如今胡氏入门这么久,你却全怪我的头上,讲也不讲道理?” 楚琳琅深吸一口气,她想说,为何是我,而不是你去讲?你明知外面对我跋扈善妒的疯传,母亲对我的不满,如果我再不同意,连带着你在同僚前都抬不起头,我有何立场再反对你纳妾?” 可天黑了,她累了,累得不太想吵架。 这话在舌尖转了转,最后却变了样,她松缓一笑,哄着周随安:“好了,逗你几句,你就当真了。你又不是不知,母亲看你甚紧,胡氏入门后肚皮还没有动静,她若知道你今天在我这过夜,会以为我故意扣着你,明日又要找我的不是!你若心疼我,便赶紧快去吧!” 就这样,连哄带劝下,楚琳琅终于劝走了周随安。 夏荷看了却直叹气,忍不住劝大娘子:“姑娘,你这么做,岂不是将姑爷越推越远?” 楚琳琅没有说话,现在最让她头疼的并非不在自己屋子过夜的夫君,而是那个少时的旧人,带着一身隐秘的男子。 她现在也想得差不多明白了,大约他的父族接了他回去,改头换面,给他按了个新名字。毕竟当初他母亲是家丑,他也应该对自己有个刺杀父亲的疯娘忌讳如深。 既然这样,司徒晟艺高人胆大,敢欺君罔上,私改履历,就改他的好了。 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平白去揭发人家的伤疤往事。当然更不会眼巴巴去认他,跟他一起连坐欺君知情不报之罪! 如此想定,楚琳琅心里稍微安稳了些。就是不知道司徒大人要在此处逗留多久,听说他这几日都是去拜访那个被刺伤员外的儿子,并不急着走。 难道他在吏部的差事就这么清闲? 再说周随安,在听了楚琳琅半真半假的话以后,终于醒悟到贤妻这些日子在母亲那受的委屈。 趁着河道修缮间歇的功夫,他特意请了几日假,陪琳琅在寂州城中采买家用,再品品当地的小吃,消散下心情。 夫妻二人在街上买东西时,坐在茶楼之上的谢二小姐正好将这夫唱妇随的和谐看在眼中。 看着周随安在食摊前捏着一块年糕,体贴地往楚氏嘴边送,谢悠然哂笑了一下:“姐姐,六殿下竟然还有这等爱妻人才,竟奉了老婆做上司!就是不知周大人的内人是哪家千金?竟让他这般温柔小意地礼待!” 谢王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知妹妹说的是谁,当下也笑着道:“周大人的确是出名的爱妻,但跟楚夫人的出身何干?说起来楚夫人的娘家是盐商,她是家中庶女,其实出身略低了些。不过夫妻恩爱,出身什么的便不重要了!” 谢悠然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个八面玲珑的楚夫人出身竟然这般低微…… 转头再看周随安体贴地替他的夫人撑着油伞遮阳时,又是别种意境,原本就长相如玉的周随安似乎也异常儒雅体贴。 谢悠然看了,倒是挑起了好奇心:“不对啊,我听别的夫人说过他。若这么爱老婆,怎么还新纳了个妾?我看那楚氏花期正好,容貌脱俗,也不该是厌倦的时候啊!” 谢王妃从周大人的母亲那听到过些,再加上楚琳琅的含糊之词,也猜到了原委:“夫妻感情再好,一直不生养嫡子也没办法,那妾是周家老夫人做主纳的,做儿子的还能忤逆了母亲?” 就在这时,那楼下的夫妻走远了,谢二姑娘满足了好奇心,百无聊赖戳着盘子里的枣糕。 谢王妃想起自己这次特意将妹妹找出来散心的目的,便拿捏着语气劝慰道:“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一番精挑细选,才选了王家。先不说王御史官风稳健,一代清流,就是王三公子也是饱读诗书,颇有家父之风啊!堂堂男儿,岂可以貌取之?王三公子偷偷看过你,对你是一见钟情,你俩八字匹配,是天赐良缘。你嫁入这样的人家,父亲和母亲也都放心了……” 她还没说完,谢悠然已经垮着脸,将手里的茶盏摔 在了桌上:“用得着精挑细选?随便寻个水塘,全是蹦跳的大嘴蟾蜍!为我好?我看父亲是恨不得早点将我嫁出去,省得我克父克母,克全家!” 她说母亲好端端的,怎么带着她来寂州这个鬼地方探亲,原来是想让姐姐劝她,让她早点跟王蟾蜍成亲! 毕竟在这个家里,她也就能听得进姐姐的话。 想到着,她气愤地湿润了眼:“狗屁的八字良缘!就因为个什么高人之言,父亲和母亲就能将我撇在乡下不管,也只有你隔三差五地来看我,让我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至亲的人。若是不管我,就全不管好了,凭什么现在又摆为人父母的款,拿了我做人情?” 谢王妃看妹妹又发脾气,也是头疼得厉害。她之所以出来,就是怕妹妹在府内闹,让新婚的六殿下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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