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便都是一群庸物了……哦,那个叫什么周的大人也勉强能入得人眼,听说他老家是水乡江口,南方公子如玉,倒是另一种温润气质。 想到今日那司徒晟为了避开自己,竟然跳下船去,谢悠然一直心中有气,趁着空闲跟身边的姐姐抱怨:“司徒晟实在可恶,姐姐要让六殿下狠很罚他!” 六王妃谢东篱也听闻了些妹妹与司徒大人的恩怨,对于妹妹的心思尽是了然,忍不住轻声提醒:“你也老大不小,再不是小孩子。司徒大人虽然是六殿下的少师,但也是外男,不能不避嫌。你戏弄人本不应该,人家司徒大人躲你有什么错?” 谢悠然见姐姐不愿帮衬,气得又是脸儿微鼓。 此处人多,姐妹也无法倾心相谈,不过六王妃觉得好好说说自己的妹妹了。 妹妹的那点心思,让人一目了然,无非就是看上了容貌出众的司徒晟。 可是人家司徒晟都没等谢家开口,就早早在六殿下那封了口,只说他母亲年前刚刚过世,他要为母守孝三年,这期间,他不想考虑成家之事。 若这么算,等他守孝完,谢悠然就是快二十岁的老姑娘,可耽误不起。 更何况父亲早有思量,想要将她许配给御史台王御史的三子。 如今朝中,太子储君与泰王扶持的四皇子暗斗得厉害,目光长远些的官吏都不敢站队,图个左右逢源。 谢胜将军更是个中翘楚。他当初肯将大女儿谢东篱许配给刘凌,图的就是无功无过,女儿太太平平。 别人嫌弃的冷门皇子,却是安稳太平一辈子的去处。 而王御史身为清流,更是为人秉正,谢大人很看好王家,便有意结一下亲家。 可惜这么好的人家,谢悠然就是不愿,直说王家的三儿子丑得如池中泥蟾蜍,她死都不会嫁! 那位三公子其实就是脸扁了些,身材肥壮了些,嘴大了些,脸上长了些红疙瘩,除此之外哪有那么不堪! 再说王公子要是好看,又哪轮得到谢家? 想到这,六王妃也是摇头叹气,不想再跟气包子妹妹多言,反而拉着楚琳琅说起话来。 一场酒席下来,楚琳琅与六王妃相谈甚欢,俨然结成了闺中密友。 谢悠然一边酌酒,挑着细眉笑道:“楚夫人可真会哄人,我姐姐是慢热性子,从没见过她跟谁一见如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姐姐的嫡亲妹妹!” 楚琳琅觉得这话酸得冲鼻子,她摸不准这位谢二小姐的脉,也不好接话,只是笑着替两位夹菜。 可是谢悠然的脸又臭了起来,夹枪带棒,挤兑了楚琳琅好几句。 好在楚琳琅天赋异禀,直觉耳旁邪风呼呼作响,至于谢二小姐说什么,她全不放在心上。 宴席过后,谢王妃跟楚琳琅表达了歉意。 她母亲生下妹妹后就一直病弱,有高人算出生下的谢悠然与夫人的八字相冲,须得送到外姓人家避到八岁才可接回府中。 谢家人信了,就将谢悠然寄养在了老家外祖的表亲家中,直到八岁时,这位谢二小姐才回府。 也许是表亲不敢怠慢,一向娇惯她的缘故,谢悠然有些被宠坏了,若有言语冒犯,还请楚夫人莫要挑理。 楚琳琅这才恍然,为何六王妃这么好的教养脾气,却有个王八性子的妹妹。 不过谢二小姐能把司徒晟那么个城府深沉之人逼得跳河,的确是骨骼清奇,有些本事在身! 周随安来了寂州后,官品不变,依然做着通判。不过寂州河道整改工程甚大,这通判可不是什么清闲差事了,他须得整日往河道上跑。 楚琳琅听周随安抱怨了几次河道上的伙饭,简陋得很,有时候甚至冰肚子,闹着要吃她亲手做的酥肉白汤面。 所以这日到中午时,她带着大大食盒给周随安送饭来了。 不过当她带着夏荷与小厮来到河道边的遮阳棚里时,周随安并不在,只有司徒晟一人在看桌上的河道图纸。 见她来了,司徒晟表示周大人跟着六殿下去临县的河道巡查去了,一会就应该能回来了。 说来有趣,司徒晟不是调到了吏部当差嘛?为何会来寂州? 楚琳琅觉得此人似乎带了些煞,到处招惹血雨腥风,自己每次遇到他都会倒霉。 饭既然送到,人也不必留在这,更何况她现在看着司徒晟就犯怵,更得避让些。 听她要回去,司徒晟却走出了工棚对她说:“周大人没同你说,最近寂州地界不太平,出了几次商人财物劫掠的案子,周大人不在,我护送夫人回去吧。” 说完,也不待楚琳琅婉拒,他便挥手相请,让楚琳琅先行。
第22章 改头换面 见楚琳琅还是跟他客气,司徒晟垂眸慢悠悠道:“而且我也要回城,正好一路,与夫人问问连州的近况。” 楚琳琅明白了,他因为受伤的旧事,有话要同自己说,回头看看自己带的几个小厮丫鬟,也算不得独处,所以她想了想,终于点头应下。 回去这一路倒也顺遂,只是入城前,突然天色大暗,一场大雨突然而至。 他们恰好路过一处茶摊时,司徒晟从马上下来,邀楚琳琅一同避雨饮茶解渴。 他们坐在茶棚里,而夏荷那些下人在相邻另一个茶棚的桌上嗑瓜子闲聊。 司徒晟一边倒着茶,一边抬眼看坐得有些拘谨的楚夫人,低声道:“夫人似乎有话要问在下。” 楚琳琅也不掖着了,咬了咬嘴唇,也压低声音问:“我能问问大人……当初是因何受伤的吗?” 司徒晟将茶杯稳稳递过去,抬眼看着楚琳琅,低低问:“夫人其实想问的是,最近的凶案是不是跟我有关吧?” 伴着哗啦的雨声,他并不担心不远处桌上的人听到她们的谈话。 楚琳琅连忙也低声道:“那倒不曾,如果大人真杀了人,岂能让奴家活到现在?您那时虽然伤了胳膊,也能杀个把人……那一路荒郊,处处是埋尸的好去处啊!” 司徒晟听了楚夫人的善解人意,却笑了一下,并不搭言。 楚琳琅只当他默认,拼命戴着高帽子道:“我从没想过大人会是凶徒,不然哪能替大人您瞒到今日?再说就算大人真是犯了什么,奴家也会竭力帮衬着大人,毕竟我家随安跟大人都在六殿下手下做事,这同僚之情山高水长的……” 司徒晟并不太想听楚琳琅言不由衷的奉承之词,终于解释道:“我原本是前去问询些旧日卷宗的详情,不巧却碰到了有人行凶,我晚到了一步,还算及时救下人,胳膊却受了伤,正好被冲入的家丁撞见,为了免得被人误会,生出口角官司,便先跑了出来。” 楚琳琅默默听着,他的这些话,倒是跟周随安当时了解的都对上了。 可是……楚琳琅心念微动,突然想到若他讲的是真的,为何他当初不肯马上回城? 是怕胳膊上的伤解释不清?还是……他知道城门已经有人在等着抓捕他了! 想到这,楚琳琅心里又是一翻:不对啊,她遇到司徒晟的时候,正巧是午后刚过。就算在木工店耽搁些时辰,也是下午太阳落山前便回去了。 可是她当时听周府的婆子们闲话,说那城门处,却是中午刚过就开始戒备上准备拿凶手了。 出事的那个县里出了命案,一般都是先本乡排查,然后再通报到州里,走章程最快也得一天的功夫。 可是这次,一个隐退多年的老吏命案,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能让州里城门戒备森严,甚至从兵营里调拨了人手搜查…… 倒像有人未卜先知,早早就知道会有这一起命案,一早就张着网,待君入瓮! 想通了这点,楚琳琅默默倒吸一口冷气,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青年,疑心他到底是捅了什么马蜂窝,才引人设局,如此陷害于他。 而且怎么那么凑巧,死的人,还都是她给他的名册上的人?到底是巧合?还是他的查访给那些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司徒晟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楚琳琅的表情,此时烟雨正浓,雨滴敲打着茶棚青瓦,再一路滚落连才成密线。 伴着潮湿的水汽,连带着对面女子的脸上也带了些许水意。不过司徒晟知道,那是女子微微冒出的冷汗。 看来她也想到了那日的蹊跷。就是不知她是不是后怕,懊悔自己帮助了他。 若是那日他与她一同回城,楚氏势必要被连累,进而顶个窝藏杀人罪犯的名头…… 到那个时候,她那个自命清高的夫君会不会舍弃前程不要,也维护着她呢? 想到这,他端起了茶杯,浅浅啜饮着,突然开口问:“……周大人纳了妾?” 啊?楚琳琅还沉浸在腥风血雨的阴谋里,方拉扯回心神,没想到司徒晟会有此一问。 毕竟问这类话的,应该是何夫人那一类八卦女子,像司徒晟这般清雅之士,居然也会这般无聊闲问? 楚琳琅定了定神,低头用手绢擦拭着嘴角,若无其事地笑说:“是呀,怎么?司徒大人要补红包?” 对面的男人半垂眼眸,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淡淡道:“人都说周府娘子如河东狮,醋海能淹死人,看来并非如此……” 楚琳琅干笑了两声,不甚走心地说:“甭听那些人嚼牙,随安向来能做家里的主。” 司徒晟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楚琳琅,淡淡道:“的确,谣传甚谬,楚夫人您贤德得很,处处替周大人着想。府上日后定然妻妾和睦,开枝散叶,早早儿孙满堂……” 楚琳琅不敢置信抬头瞪他,终于确定这个碎催在嘲讽自己不能生养——周家将来就算儿孙满堂,又与她这一个不生养的外姓人何干? 这莫名其妙的嘲讽恶气满满,冷意森森,讽着她假贤惠,实际却淹死在醋海中。 搞清楚,现在可是她握着他不可告人的隐秘,没让司徒晟跪下叫娘,便是给大儿子脸了,竟然还敢冷嘲热讽! 楚琳琅真是被气顶了肺门,也学了他清高孤寡的样子,挑着眉道:“这后宅子和睦,岂是光棍汉能领会的?司徒大人若羡慕,也要早早娶妻纳妾,不然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大人您不近女色,有见不得人的隐疾……” 看她不再装柔善,而是露出了咬人的利齿,司徒晟慢慢笑开,却眼无笑意,浓眉微挑,很是无礼地回了一句:“我有没有隐疾?只怕夫人您没机会知道了!” 伴着天边传来的炸雷声响,楚琳琅仿佛又吞了大张的纸,被噎得喘不上气。 她疑心自己被粗鲁调戏了!亏得他身为堂堂皇子少师,居然敢跟已婚的妇人开这等荤腔子! 司徒晟逞了口舌之快,似乎也觉得不妥,不待楚琳琅再次反击,率先起身探看雨有没有停。 楚琳琅被噎得得实在喘不上气,谁他娘的想知道他啊!当他身上揣了大根的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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