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晟看着她恍然失神的样子,莹白的脸尽是怅然失意。 司徒晟觉得在此耽搁太久了。其实方才看到她孤零零立在水边时,他还在想,她若是自寻短路,死了也不错。 他后背的胎记已除,只要她死了,大约再无人会发现他与昔日的江口孤儿有任何的联系,这是最简单省事的了。 可是就在她脱掉鞋子准备迈入水中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 现在想想,大抵是她此时的境遇像极了他的母亲——只为情生,肯为爱死,却最后孤独无人问津,疯癫至死,却浑然忘了她还有个年幼的儿子…… 想到这,他再次开口,仁至义尽道:“你若想不开,继续要寻死,旁人也拦不住你,只是你要记得你还有个女儿……” 楚琳琅此时已经收拾好心情了。她向来不会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太久。 看来司徒晟并不知鸢儿并非她亲生的。眼看着司徒晟似乎对她的遭遇还算同情,她的脑子飞快,已然想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想到这,她扑通委身跪地,梨花带泪道:“大人,您如今贵为大理寺少卿,正是百姓的父母官,若是以后奴家遭遇了什么不测,你可得替小女子我做主啊!” 司徒晟压根没提防楚琳琅变脸会这么快,只低头看着她露出衣领子的那截雪颈,沉声问道:“你……要我跟你去捉奸?” 楚琳琅抹了抹眼泪,连忙道:“那多有辱斯文,阵仗太大,倒是不用。不过我正跟对家谈着和离的条件,就怕谈崩了,有人要翻脸不认人,欺负我这无依的柔弱女子。您说我在京城里,只认得您这么一位秉公执法,刚正不阿的清官,到时候,请大人为我做主啊!若是您不答应,奴家便长跪不起!” 司徒晟听她这么一说,眼睛微微眯起:“你谈了什么条件,怕跟人谈崩?” 等听楚琳琅一五一十说了后,司徒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的要价实在太高了,恐怕周家和谢家都难答应……” 楚琳琅早就想过了,她小声道:“做买卖生意,哪能一下漏了底价?我故意高抬些说的,方便日后跟他们讲价拉扯……” 司徒晟继续沉默,然后磨着后牙,冷冷道:“能先发制人,想着要钱要铺子和离,又扯着我给你撑腰,楚夫人不像是被夫君抛弃,就悲伤得寻死投湖啊……”
第30章 好茶一杯 楚琳琅眨巴两下眼睛, 死不承认,一口咬死自己方才就是不想活了。 她抽搭着道:“人哪,总有想不开的时候, 幸好遇到了大人, 您救了我的命,我以后可得好好的活!” 司徒晟知道这女子变脸最快, 人前的态度也可软可硬。可万万没想到, 有一日,她竟然算计到他的头上来。 他也真昏头了!居然会觉得这母狐狸跟自己羸弱的母亲有些像? 母亲但凡有这女子半点的精明市侩,何至于被人算计得凄惨至死? 这么看来,她说她方才是打算捞蚱蜢, 听起来也不那么牵强荒谬了。 到底是他无聊, 多管了不该管的闲事! 想到这,他抬腿便打算走人。 其实楚琳琅也没有指望这位能帮衬自己。 不过司徒晟因为谢家表亲官司, 而跟六皇子交恶, 与周随安的关系也不佳。就算他不帮, 大约也只拿周府的事情当笑话,不会跟周谢两家通风报信。 楚琳琅干脆死马权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哭软了他, 给自己拉点助力。 最重要的是, 她方才与其说是求着人情, 倒不如说是示弱。 只要一想到他不愿别人知道他在江口的旧事,甚至不惜烫掉胎记的狠劲儿, 楚琳琅的心里就有些发颤。 所以她想要跟司徒晟表明下立场,表示自己与周随安和离后, 便跟京城官场的人也没有别的瓜葛了。 她甚至不会再留在京城, 也请司徒大人放宽一百个心, 她是绝对影响不到他的前程。 而且司徒晟好像很吃女人哭哭啼啼这一套。毕竟自己几次三番落入他的手中,他都是重拿轻放,对自己网开一面的。 加之司徒大人方才误以为她跳河,不假思索出手相救,更证明这位手段铁腕的少卿的心肠有时也会软一软。 果然不出她所料,司徒晟虽然没答应,但还是有礼而周到地护送她回了城。 楚琳琅并不奢求有人替她趟周家的浑水,只是再次谢过了司徒大人“救命”之恩。 司徒晟也很会客套,临别时对她说:“我今日还有要紧公务……你的事情,容过后日再说……” 楚琳琅笑了笑,并没有将这种客气推诿之词放在心上。 回到周家,天已经大晚了。 赵氏刚吃过饭,看楚琳琅这个点儿才回来,很是不满,让婆子把楚琳琅叫过来问话。 可没想到一旁的周随安却不耐烦地拦了下婆子,然后他便一人匆匆去了楚琳琅的屋子。 自从下午接了谢二小姐让小厮带给他的纸条后,周随安晚饭几乎没有动筷,他如今心里是羞愤夹杂着怒火,只想当面问楚琳琅是不是真的要与他和离。 至于谢二小姐说,楚琳琅拿剪子,跟她拼命的话,周随安也是有些半信半疑。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楚琳琅从来都不是这般刁毒的人,用剪子要剪开人的肚子?更是难以想象。 可没想到,楚琳琅跟谢二小姐早早散了局,竟然这个点才回来。 当他回到屋子时,楚琳琅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裳,正带着夏荷她们装着几个衣服箱子。 楚氏爱美,最喜欢大红大粉的俗色,衣服虽然鲜亮,但是并没有几件,她的衣服加起来,都没有给周随安置办的一半多,因为早上临出门前早就整理出来了,所以倒也好收拾。 周随安挥手喝退了丫鬟们,有些不敢相信道:“你真的……要跟我和离?” 楚琳琅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平静道:“月份大了不等人,恭喜周郎双喜临门,妻妾同喜,一举能得二子。你我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奴家无才,赶紧让贤,也免了你的为难。” 周随安听到这,脑袋嗡得一下,他急急道:“可是谢悠然逼迫着你的?她怎么能这样,我都已经与她说好……” 楚琳琅懒得听屁话,猛抬头打断了他:“说好了什么?她为妻,我为妾?你念在夫妻多年,便赏我在周家的一碗饭吃?周随安,你别太过分!” 周随安被她说得有些羞愤交加,拼命给自己找着理由:“楚琳琅,你也知自己一直无所出,犯了七出的头条。可我知道你娘家的德行,你若被休回去,必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才能容你到现在。我不过一时醉酒才酿下的错,你为何就不能替我着想,帮着我过了这一关?这关起门来过日子,家里谁还能真拿你做妾呼喝不成?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深,你都不顾?” 看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楚琳琅一时笑了,她冷冷道:“你也这么跟谢小姐打包票的?所以她才觉得拿捏住我了,张口就赏我为妾?你们给的脸面,可真值钱!” 周随安当初跟谢悠然不过是随口一说,让她可怜楚氏出身凄苦,哪里想到谢悠然竟然拿楚氏的出身威胁! 周随安当初与谢悠然相交,更多的是被谢二小姐鄙薄后,被挑起的征服欲。若说他有多思慕谢二小姐,那倒是未必。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事情一步步竟然演化到了如今的地步。更没想到,自己会被谢悠然那个死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当初楚琳琅她们刚刚入京,谢悠然在王妃的宴席上套母亲赵氏的话,当听闻他那日醉酒留宿在楚氏的屋子里时,冲着自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让他不准留宿妻妾屋中,不然她就去禀明六殿下。 被逼无奈,他这才冷落着琳琅,留宿书房的。可是这样被处处管制,让他心里也老大的不舒服。 他原本指望楚琳琅再次施展玲珑手段,替他悄无声息地掩盖了丑闻,可万万没想到楚琳琅竟然也不懂事地添乱。 他费力解释了一番后,无奈道:“夫妻多年,你就不能替我考虑,暂时委屈下自己?” 楚琳琅笑了,只是颊边不小心笑出了一点眼泪:“我不替你着想?我就是太为周家着想,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 原以为默许他纳妾就可以稳住这虚假的平和日子。 可到头来,周随安一步步将她逼得毫无退路,却口口声声说是她的错? 周随安看楚琳琅落泪,心虚地移开目光,继续语气僵硬道:“而且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居然跟她列什么补偿单子!管人家谢家要钱银,这像什么话?她哪里拿得出来?” 楚琳琅狮子大张嘴,如此要着天价铺子,跟勒索有何区别?这样岂不是折损了他在谢家那的颜面。 而且他压根就不想和离,若是与楚氏和离,转头再娶谢悠然,他岂不成了背信忘义,一朝荣华便抛弃发妻的陈世美! 到时候,他的名声何在? 楚琳琅压根就没想过跟周随安谈出个结果。她太了解她的这位夫君,他虽然要面子,可这辈子大事小情没有一样能做主的。 所以和离的事情,她干脆绕开了他,直接跟谢家谈。 所谓谈判,就得有来有往,就像做买卖一样,价儿提得高些,才好以后讨价还价。 至于管谢家要的那些天价铺面,也不过是虚晃一枪。周随安在未来岳丈那要面子,谢家一定指望悄无声息平复此事。 只是谢家乃武将人家,是文平,还是武平,就不好说了。 她没有靠山,要多留些斡旋余地,这样才好接着谈。 楚琳琅其实并不贪心,只想和离时拿回自己在周家经营的两间铺子。 这是她靠着自己微薄嫁妆一点点经营出来的,就算拿走也问心无愧。 只是如此一来,就是断了周家的财路,自己已经不宜在周家呆着了,不然赵氏知道,定然要闹她,不可能顺利将周家名下的铺子给她。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跟周家母子废话,这几日在京城闲逛,除了看店铺,其实也顺便租了处落脚的宅子。她现在收拾好东西,就准备暂时带着两个丫鬟先搬出去。 周随安气愤填膺说了一通后,却看楚琳琅已经打包好了行装,他气得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裹:“我不同意,你就还是周家妇。没有夫君的允许,你敢搬出去!” 楚琳琅慢慢站起,盯着周随安的眼,死死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不让我走,小心我去谢家的府门前敲锣打鼓地哭闹!” 楚琳琅向来是泼辣厉害的,只是这一面,她都是呈给外人,从来不曾在周随安的面前显露。 而如今,她不再护着他,更没必要再维持昔日官夫人的贤惠样子。 周随安被捏了痛处,不由得瑟缩退步,楚琳琅唤来小厮,将她的衣物箱子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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